书城传记上海三大亨: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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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移居香港(7)

敌伪财产之整理与处置,是戴笠职务范围的,于是,他马上列举证据,呈报蒋介石。最高当局的批示即来到:“严予查办。”

吴绍澍高高地置身云端,一个斤斗倒栽下来,他心慌意乱,情急无奈,于是满面愁容,一改常态,他的保险汽车不再绕杜美路而过,天天降下身份到杜美路求见戴笠。这时,戴笠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他置之不理,不屑一见,直到听说吴绍澍急得没办法,想飞往重庆上下打点,戴笠才让吴绍澍堆满一脸的谄笑、奴颜屈膝地走进他的会客厅。

当着好些军统局重要人员的面,戴笠捺住性子,听着吴韶澍的苦苦求情:“只求保全颜面,请戴先生免予究办。”

最后,戴笠脸色一沉,大声叱喝:

“像你这种人,我为什么不办?”

于是吴绍澍再求戴笠法外施仁,准许他由上海飞重庆,向他的上司自行请罪。

戴笠断然拒绝,他吩咐左右:

“通知各航空公司,不许卖票给吴绍澍。”

至此,吴绍澍求告无望,面如土灰,他搭讪辞出,静候法办。

机毁人亡,戴笠之死

不久重庆的中央电令就来了,先是免了吴绍澍副市长的职务,接着,又罢黜了他上海市社会局局长,而以接近杜月笙的中央委员吴开先继任。杜月笙闻讯终于放下了心头上的一块巨石,对好友戴笠充满了感激之情,然而,1946年3月17日,一件更沉重的打击临到了杜月笙的头上。

原来,抗战胜利后,戴笠仆仆风尘,往返奔走于新光复的各大都市,指挥缉捕汉奸工作,紧张忙碌得不得了。3月初,军统局在北平设立特警部,举办特警班第7期,招收学员753人,戴笠自兼主任。北平班开训,戴笠亲自到北平主持典礼,这时,他接到了军委会的命令:把军统局掌管的忠义救国军、别动军、中美训练班的教导营,以及交通巡察处所属的各交通巡察部队合并编为17个交通警察总队、一个直属大队,并且成立交通警察总局,名上直隶交通部,实际则仍由军统局督导,派往全国各交通路线,负责阻挠共军侵袭,维护交通安全。

这是一件繁杂艰巨的大事,戴笠发出指示,派吉章简为交通警察总局局长,马志超、徐志道为副局长。几支部队的人马达到64402人,戴笠做了初步的计划,准备回重庆去加以部署,3月17日便由北平起飞,先到上海,然后转飞重庆。

戴笠坐的是航委会222号专机,随行者有军统局处长龚仙舫、专员金玉坡、翻译官马佩衡、译电员周在鸿、副官徐粲、卫士曹纪华、何启义。从上到下,都是杜公馆的常客,杜月笙都很熟识,甚至非常要好。

戴笠的专机飞到青岛,降落休息,这时驾驶员接获气象报告,上海附近气候恶劣,能见度太差,无法飞往。戴笠听后眉头一皱,说是:

“我今天一定要到上海,我们还是先飞过去再讲。”

“戴老板”的话从来不曾有人驳回,他坚持起飞,青岛机场人员和驾驶员谁都不敢劝阻,只好让专机继续南航。到达上海上空,因为实在无法降陆,只好折向南京,下午1点整,穿云下降,不料驾驶员视界模糊,误触南京东郊板桥镇的岱山,机毁人亡。自戴笠,连同机员17人无一幸存。

噩耗传出,举国震惊。戴笠将军的死讯传到上海,杜月笙左右的人都大吃一惊,他们迅速决定:“这个打击对杜先生来说,太大了,暂时瞒他一瞒。”

然而纸包不住火,接连3天杜月笙发觉随从人员脸色仓惶,神情不定,他一再地追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见他催问得紧,知道是瞒不过,经过一番商量,大家推陆京士向杜月笙说出了戴笠坠机遇难的消息。

晴天一声霹雳,震得杜月笙如中雷电,呆若木鸡,他定定的坐着不动、不哭、不说话,连眼睛眨都没眨。

他的神情模样把家中人都吓坏了,大家大声地喊他,轻轻地摇他,人多口杂,乱糟糟的一片喧哗。终于,杜月笙恍如大梦初觉,他回过神来便放声大哭,直哭得热泪滂沱,咽不成声。时届59岁的杜月笙,这是他平生最最伤心悲切的一次大号啕。

哭过以后,杜月笙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时他青筋直暴,泪与汗下,脸孔涨得发紫,家人和随从高声惊呼。熏烟、灌药,都不生效,不停地急喘与剧咳使得杜月笙死去活来,坐卧不得,沉重深切的悲哀,压倒了胜利以后饱受打击的杜月笙。

杜月笙生了这一场大病,开始了日日咳、夜夜喘。

万墨林投案入狱

抗战胜利后,上海物价逐步上涨,加以共产党新四军连年鏖战,粮食来源大大减少。1946年春季,上海米价扶摇直上,涨得500万1升,市民莫不叫苦连天。这时万墨林正在开米店,他开的那家万昌米号规模之大,可以称得上全上海滩第一。抗战8年,他因为有从事地下工作的功劳,又是杜门总管,牌头十足,在吴开先当上海社会局局长的任内,万墨林当选了上海市农会理事长,兼上海市米业同业公会理事长。

上海市政当局为了解除上海粮荒,采取紧急措施,贷出一笔巨款,交给米业公会,要上海米商设法分赴各地,大量采购食米。这一大事由米业公会理事长万墨林经手,当然偌大的生意不能由他那家万昌米号独做。万墨林督促米商分赴四乡采购。“物以稀为贵”,乡下老百姓有米在手却眼见物价飞涨,大有通货膨胀的迹象,于是齐同一致向米商们提出要求,买米不要钞票,他们坚持采用物物交换制,并且指定交换物品限定“五洋”,亦即棉纱、布匹、白糖、香烟和肥皂。

这一来米商们便只有先回上海先行采办“五洋”货品,然后运往乡下交换粮食,这一作法马上就发生了几个问题:一是耽搁时间,价格越来越涨;二是“五洋”本身在上海也是缺货,因为这些都是日常生活必需品,和食米同样的价高难求,行情一日数变。万墨林初次承担这么大的事情,更因缺乏经验,处处显得手忙脚乱,再加上米商中不乏借机牟利,混水摸鱼者,米价、物价涨个不停。于是市民沸腾,指责埋怨的声浪一起轰到了“万理事长”的头上。

上海有个唱滑稽戏的筱快乐,针对米价不断上涨的事实,迎合上海市民愤懑不平的心理,每天在电台上直指其名,编了一套套的滑稽戏词,猛然抨击万墨林。他这个节目由于它正好发泄了大众的苦闷,立刻大受欢迎,风靡一时。筱快乐的谩骂还能推陈出新,大快人心,一时筱快乐之名大噪,滑稽戏盛况空前,登峰造极,骂够了之后,筱快乐干脆给万墨林取了个“米蛀虫”的绰号。

当万墨林每天都要挨骂好几次时,他因为每日陪侍杜月笙,晓得连“爷叔”都在韬光养晦,什么都不做声,因此也跟着只好忍气吞声,既不声辩,也不答复。但是,万墨林在上海也有一帮好朋友,听到筱快乐如此“大胆妄为,整日痛骂墨林哥”,深感“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帮朋友“眼高手庠”,将区区一名滑稽戏演员半点儿也不摆在心里,使出他们打人、杀人如同家常便饭的脾性,先向筱快乐严重警告:

“侬敢再骂墨林哥,阿拉要请侬吃生活!”

筱快乐骂“米蛀虫”骂出了名,票房价值正在巅蜂状态,加上他能获得广大市民的普遍支持,于是对于这般“白相人”的一些举动根本就不看在眼里,“白相人”警告,就他而言是“来得正好”,正好补充他骂“米蛀虫”的新材料。

筱快乐将他受到“吃生活警告”的消息在电台上一播布,立即获得广大听众的同情和支持,同时,也使他险些遭了杀身之祸。万墨林的一些好友怒火攻心,不克遏忍,当天晚上便有十几条大汉冲进筱快乐的家里,从头门打起,一直打到后门为止,遇人便打,见物便砸,幸亏筱快乐人不在家,他的妻子受了伤,全部家私全部捣毁得稀八烂。

筱快乐家中捣毁一空,消息传得既广且快。杜月笙听说,知道这是一场祸害,他不怪万墨林,因为他深知此事与万墨林无关,此时此刻,万墨林绝没这个胆量派人去做筱快乐。但是,惹火上身,推也推不脱,杜月笙只好命人前往慰问筱快乐一家,负责伤者的医药费,全部损失,加以赔偿。

但是事情却没有就此了结,淞沪警备司令宣铁吾依据筱快乐所广播,以经营私运、垄断市场、操纵“米价高涨”的罪名发出拘票,要把万墨林捉进牢里去。

杜门中人于是群情愤概,纷纷起而打抱不平,个个大喊着说:“万墨林本人并未犯法,他经手的贷款都有账目可查。打筱快乐家的朋友急于挺身而出,证明他们自发自动的行为绝非出于万墨林教唆。”

杜月笙自从1915年在上海法租界同孚路同孚里建立门户,30多年以来,不论是巡捕房、警察局、总司令部或司令部,向来只有杜公馆往外保人,从不会听说杜公馆里有人被捉。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万墨林真有案子,就该杜先生亲自把他送进官府。如今宣司令要捉杜公馆的人,尤其还是杜月笙的近亲与总管,此例一开,岂不是坍尽杜先生的台?

这时杜月笙犹在病榻,他时咳时止,喉头咻咻有声,但是他力排众议,命万墨林自己前去淞沪警备司令部投案,杜月笙说:

“真金不怕火炼,宣司令是好官,他绝不会冤枉墨林。再说,此刻外面的空气对墨林不好,墨林要想申辩,实在太难,反不如趁此机会自动投案,是是非非,经过法律审判,正好求一个水落石出。”

于是万墨林黯然神伤,一声苦笑:“既然爷叔这么说了,我只好去了。”

于是,万墨林回家收拾随身携带各物,赴淞沪警备司令部自动投首,坐他一生之中第三次监牢。

杜月笙毅然下令万墨林自动投案入狱,不仅使黄浦滩上500万市民骇然惊异,奔走相告,而且也使淞沪警备司令兼上海警察局长宣铁吾大出意外,开始对杜月笙刮目相看,肃然起敬。宣铁吾发下万墨林的逮捕令,可以说是对杜月笙的一项挑战,以杜月笙在上海所占的天时、地利与人和,宣铁吾这一挑战实无必胜的把握,他想不到杜月笙会这么“落门落坎”,大力捧他这上海治安首长的场,他更无法料及万墨林果然便只为了遵从“爷叔”之命,不惜丢老面皮,甘愿投案。

上海米价还在继续攀高,500万市民的怨气竟而迅速平息,筱快乐的热门广播节目自沸点急速下降,他再冷讽热嘲,破口大骂“米蛀虫”也没有用了,因为杜先生的总管、米业公会、上海市农会理事长万墨林也已自动投案,身陷囹圄。宣铁吾宣司令的声望由此臻于最高点。杜月笙又结交了一个好朋友——宣司令兼局长。结果,万墨林被指控的罪名无实据,很快获得了释放。

宣铁吾很感激杜月笙竭诚拥戴的盛意,他送了一帧放大照片给杜月笙,亲笔题款,还盖了官章。杜月笙把这桢照片配以镜框,放在引人注目的地方。杜、宣交好,使老上海们额手称庆,杜月笙又顺利结交了上海滩上的又一位实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