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上海三大亨: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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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扶摇直上跃龙门(1)

黎元洪秘密抵上海

黄金荣在三鑫公司内部稳坐江山,指挥若定,金廷荪总揽业务,掌管帐目,杜月笙和张啸林负责外务,交际联络,上下相融。小八股党们如今都已换下短衫,穿起长衫,各自在三鑫公司里担任职务。

杜月笙通常要到九十点钟起床,匆匆梳洗,便赶到三鑫公司去转一转,然后开始见客、拜客、饭局和赌局,有时深夜两三点钟回家,有时整夜不归。

此时,杜月笙的姑母万老太太,在乡下听说他发大了,便不辞辛苦,迈着一双小脚跋涉进法租界,她找到杜月笙,开口便说:

“现在你有了这么大的场面,可以帮帮穷亲戚了。墨林在十六铺做铜匠,工钱少,生活苦,你帮个忙,把他安插到三鑫公司去,也好多赚两个钱,将来好成家立业。”

杜月笙考虑了一下,说:“你叫他到我这里来,先在我这里打打杂,三鑫公司那边,我先给他挂个名。”

万老太太一听,满心欢喜,亲自去十六铺把万墨林叫了来。

杜月笙见到万墨林,表现得很亲切。这位表弟今年19岁了,头大,个子高,衣着朴素,在上海城里住了近10年,还是一副乡下孩子的老实相。

杜月笙心想,要让他成为一个贴身的跟班,恐怕还得经过一番磨练。他沉吟半晌,说:

“你跟我来。”

万墨林诚惶诚恐,跟杜月笙上了楼。他们来到一间卧室,只见四周垂帘垂幔,美轮美奂,靠里面的一张贵妃榻上,躺着一位丰腴的少奶奶,正在吞云吐雾。

“他叫万墨林。”

杜月笙把万墨林带到榻前,介绍给沈月英说:“他是我高桥乡下的表弟,我叫他来服侍你怎么样?”

沈月英看了看土头土脑的万墨林,说:

“很好。”

因为原先替沈月英烧烟泡的华巧生,经常有事外去,她常常抓不到他的人影。她觉得,土头土脑的万墨林正好专门供她使唤。

杜月笙留下了万墨林,下楼去送姑妈。万老太太觉得,杜月笙二话没说收用了万墨林,是很看重他的老面子的,很高兴地走了。

万墨林外表土头土脑,头脑却十分好使。他事事留心,样样都暗中学习。不久,他就能烧出一手好烟泡,很讨沈月英的欢喜。

为了试试万墨林是否诚实可靠,沈月英有一次耍了个小花招。他叫万墨林去拎开水,在他走后把一张5元的钞票悄悄地放在了楼梯口。不一会儿,万墨林拎了一壶开水回来,还没进门,就高声叫道:

“这张5块钱是谁的?”

万墨林中气足,嗓门高,用力一叫,吓了沈月英一跳。她忍不住笑起来,说:

“别叫了,拾起来给我吧!”

从此,沈月英常在杜月笙面前,称赞万墨林老实、规矩。杜月笙对他很快建立起了信任感。以后的日子,万墨林也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由跟班升至总管。

不久,黄金荣一家搬到了钧培里。杜月笙等人也从同孚里搬出,迁入金福里。这里的房子也是黄金荣买下用来出租的,他每月只收杜月笙四五块钱,算是意思意思。一起开公司赚大钱的小八股党和其他人也都纷纷在八仙桥一带买房租屋,成家立业。

自从张啸林参加了黄、杜集团后,三鑫公司的触须,开始伸向官场和军界。

1921年前后,全国各地的军阀、政要,只要是有些气候的,没有不在上海设有代表处或办事处的。由于租界及上海市的特殊地理位置,在南北对峙,各省四分五裂的情况下,上海就成了情形微妙的政治中心。

许多次议和在上海进行;政治家或政客在此发表对于国事和时局的看法;政治和军事的秘密交易;情报的搜集和交换;军饷、政费的筹措;搜购军火,运销鸦片;下野的军阀,政客隐居、避难以及全国甚至世界各地货物的进出口——那些代表们办着五花八门包罗万象的事情。

这些人来到上海后,都纷纷去拜访黄金荣、杜月笙,他们都是代表各地的军阀和政治巨头的,手中十分有钱,杜月笙常常设赌局和他们大战,每每能赢不少钱。

袁克文就曾把几十万元的巨资输给杜月笙他们。

袁克文,号寒云,河南项城人,是袁世凯的次子。他不愿做官,却喜欢在江湖上散混。当时,他见青帮遍布天下,人多势众,便从北京跑到山西,在一位“礼”字辈前辈的坟前摆上供品,磕一串晌头,摇身一变成为“大”字辈人物。由于他的老爷子是国家总统,也就没人和他顶真,大家顺水推舟,默许了他这“大”字辈。

当时,全中国的“大”字辈也没有多少人。

袁克文知道上海是个花花世界,心中十分向往。开始,他常常给上海老牌小报《晶报》写稿,一时名气大作;加上又是袁世凯的二公子,所以,他人虽不在上海,上海人却都知道他,俨然一位社会名流。

就是这样的一位社会名流,在袁世凯死后不久来上海滩上游历时,却还是被杜月笙骗了一刀。

那次,袁克文带了几名随从来上海,其中有一名侍从名叫韩荣浦,与黄金荣有旧关系。袁克文通过韩荣浦的关系去面见黄金荣。一见面,袁克文就忙不迭地送上10枚金币作为见面礼,竭力巴结这位上海滩上的“闻人”。

这些金币是袁世凯当上总统后,由英国人为他铸造的,上面有袁世凯的头像,极有收藏价值。

杜月笙看到后也连声称好,黄金荣就送给他三枚。

杜月笙见袁克文眼中只有黄金荣,没有他自己,心中十分不快,决心狠狠骟这小子一刀。

于是,杜月笙出面,替黄金荣尽地主之谊,大摆宴席,隆重招待袁克文。他陪袁克文大吃大喝,游览名胜、寻花宿柳,最后还以赌博助兴。

开始时,袁克文和杜月笙、金廷荪他们搓麻将,总是“手气”很好,袁克文的赌瘾也因此越来越大,赌注由千元上升到万元。眼看时机已到,杜月笙他们便三吃一,直到袁克文输得身无分文。

杜月笙还挺讲“义气”,赞助袁克文5000元,让他回北京去。

辛亥革命后的10年间,在中国这块土地上没有一天不在打仗,兵连祸结,民不聊生,人们渴望着战乱停止,和平统一。一部分工商业者,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和中间阶层人士,以为只要废除各省的督军制度,裁减现有的军队,中国的和平统一的局面就能实现,因此,他们大力提倡废督裁兵,化兵为工。一些军阀政客为了欺骗人民,笼络人心,也高唱这种论调。于是,废督裁兵,化兵为工的政治思潮很快就流行起来。

1922年7月,上海中华全国工商协会、中华国货维持会等20多个团体联合发表了《废督裁兵宣言》,全国商会联合会发表了《筑路养兵意见书》,都是提倡废督裁兵的。

为什么要提倡废督裁兵呢?他们提出,民国以来,“各军阀自由招募,保卫个人地盘禄位,增兵无已,目前统计全国已有百五十余万”,“四万万主人翁,除以血汗供二万万余两军饷外,所受军人酬报者,十年来之哗变劫杀,南战南,北战北,南北交战等之流离颠沛与奸淫掳掠而已,老填沟壑,壮散四方,战线内之兄弟姐妹,无辜饮弹”,“更因兵患酷烈,无力经营,酿成水旱灾荒,连年冻饿死者,又不知有若千千万人,农工失业,商务摧残,教育破产,青年失学,垄断元气,危及国本”,认为当前“首先办到裁兵一件大事”,“若兵不能公开裁处,一切国宪、省宪、自治与联省自治省,均是骗人之假名词。共和幸福,绝难实现”。因此,他们一再劝告军阀,“正宜顺从民意”,“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爱国爱民善始善终”。

在此形势下,因张勋复辟而被赶下台的原总统黎元洪,在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的“拥戴”下,复任总统。

实际上,黎元洪复位是直系军阀因无法收拾残局,而勉强拉出来的,让他充当傀儡,暂时过渡一下的权宜之计。俟挤走徐世昌,迫使孙中山放弃护法旗帜后,再由直系军阀“名正言顺”地独掌政柄,把曹锟捧上总统宝座。

1922年6月11日早8时,黎元洪在旧国会参众两院议长王家襄、吴景濂等人的陪同下,登车启程,于11时5分自津抵京,在中南海怀仁堂举行就职典礼。

接着,由周自齐依国会参众两院议长之请,将大总统印捧呈黎元洪。

6月12日,黎元洪迁至中南海居仁堂办公。

这次上台后,直系军阀不断干政,使黎元洪政不出家门,以致内阁更叠频频。一年后的6月7日,曹锟指使京城一带的军、警武力索饷;又指使一批流氓组成“公民团”,在天安门前集会请愿,“请”黎元洪退位。

1923年6月13日上午10时左右,黎元洪忽接报告,说王怀庆和冯玉祥定于翌日下午2点将率兵到东厂胡同,强使总统下台,否则将发生莫大危险。

黎元洪闻报,匆匆处理了一些事情,然后乘专列赴天津。行前,他把总统印信大小15颗一并交与如夫人危文绣收藏。又责令总统府秘书瞿瀛随同保护,一起携往东交民巷法国医院暂住。各事嘱毕,他于当日午后1时20分离京赴津。

结果,直隶省长王承斌奉曹锟之令在天津杨村车站截车索印。在天津住了一段,黎元洪也住不下去了,只好前往上海去想办法。

1923年9月11日,黎元洪秘密抵沪。在其未抵沪之前,他的秘书饶汉祥即先来沪,就黎元洪的安全问题与有关人士商量。

有人告诉他:“去找杜月笙。”

饶汉祥去了。杜月笙见到他的巨额银票,立刻答应。为感谢杜月笙的相助,这位名重一时的骈文大师欣然为杜月笙题了一副对联:

“春申门下三千客,

小杜城南五尺天。”

这副对联把杜月笙比作了战国四公子之一的楚国春申君。当时,春申君的封地正巧是在上海一带,上海简称为“申”就是从此而来。杜月笙对这幅对联十分喜爱,以后一直挂在他的客厅里。

黎元洪抵沪后,寓居杜美路二十六号,有人说这房子是杜月笙所赠,其实不然,这房子是广西军阀陆荣廷的故宅。杜月笙只是派人打扫、整理了一番。

当天,黎元洪就和章炳麟、唐绍仪、李烈钧、岑春煊等旅沪名流和褚辅成、章士钊、许世英等政界重要人物,以及各省、各派代表在宅邸开会,讨论形势。黎本人想在上海重组新政府,但很多人不同意。

此次活动近两个月,收效甚微。

这期间,杜月笙除了做好黎元洪的安全保卫工作之外,还陪黎元洪和他的如夫人危文绣去共舞台看过戏。当时,着名坤伶露兰香正在献艺,黎元洪闹中取静,听听戏,逛逛街,对杜月笙十分感激。

11月8日,黎元洪携如夫人从上海乘高丽丸号轮船前往日本。行前,他送给了杜月笙一只纯金做的大烟枪。

侦破宋教仁暗杀案

1913年,黄金荣承办侦破了他一生中最轰动的一项谋杀案。他亲自把暗杀中国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前农林总长宋教仁的凶手——武士英迅速逮捕归案。

1913年3月20日,晚上10点多钟,宋教仁先生从上海寓所抵达北火车站,他要搭乘10点三刻的特别快车到南京,然后转乘津浦路车由天津到北平,出席国会。

10点40分,距离开车还有5分钟,躲在办公室与售票房附近的刺客武士英,向宋教仁开了一枪。顿时,北站人声鼎沸,秩序大乱,有很多人看到那名凶手,他身材矮小,动作敏捷,穿一身黑色军服,下手后立刻趴在地上向左右连开两枪,用以吓阻追捕。然后,他急速起立,混在人群之中,穿过大半个候车厅,一路往铁路公司方向低头猛冲,拚命奔逃。

宋教仁惨遭暗杀,震惊全国。

坐镇北京的袁世凯编造谣言,先发制人,诬赖沪军都督陈其美派人刺杀了宋教仁。陈其美正为遽失良友而伤心,突然又受到恶意中伤,忧急愤慨,迅速采取行动,联络有关方面的同志和朋友,请他们全力以赴,以最快的速度侦破宋教仁被刺的血案。

此时,黄金荣与陈其美也早有接触,平时小有来往。黄金荣是法租界巡捕房的包打听小头目,同时在上海又有广泛的交际网和雄厚的实力,所以陈英士也嘱托黄金荣追查刺客。

3月23日的深夜,黄金荣已经睡了。杜月笙(那时刚进黄公馆不久)忽然进来喊醒他,报告英租界巡捕房打电话给法租界,说是在湖北路迎春坊妓女李桂玉家里,抓到了一个叫应桂馨的人,可能与宋教仁血案有关。英捕房要求法捕房明天早晨派人去搜查他的家里,希望能找到一些证据。

黄金荣得报,立刻率领五六名巡捕在夜幕中赶往应桂馨的住处法租界文元坊。应宅的客厅里有几名男女,见巡捕一拥而入,个个惊慌失措,神色仓皇。

黄金荣见状,高喝一声:“不许动!”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扭头就往后面逃跑,黄金荣立即拔步追赶。

应家客厅后面,有一条长长的走廊通往厨房,厨房之后,又是一个小小的天井,连接着高逾丈许的后墙。

这一路没有一线灯光,黄金荣凭听觉感到那人穿过厨房,准备翻墙逃跑。黄金荣暗中作了准备,待那人纵身扳上墙头之时,黄金荣一个箭步窜上去,几乎捉到了他那两只悬空的脚。那人身手异常矫捷,一个引体向上,左脚一跨,便越墙跳到墙外的地下。

黄金荣身材微胖,连跳三次才爬上围墙。借着微弱的天光,他看见那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黄金荣情急生智,站在墙头上纵身向下飞扑,恰巧扑在那人的身上,两人同时高呼一声:“哎哟!”

那人虽被黄金荣按在地上,仍作困兽之斗,幸亏黄金荣的助手赶到,齐力把那人制服,押回应家客厅。

灯光下,黄金荣一眼看去,顿时想起一张熟悉的面孔,冷笑道:“你叫武士英!”

那人身体震了一震,却仍在竭力掩饰:“我不是武士英,我叫吴福铭!”

黄金荣把脸一沉,喝道:“瞎讲,你明明是武士英,你忘记啦?今年2月,你代别人销卖三支肉桂,偷拿了两支还嫌不够,又把另一支卖得的100多块钱吞没了。法捕房里,你不是坐过一个月牢吗?”

至此,武士英无话可说,只得默默地低下头去。

押解到捕房,黄金荣直截了当地审问道:“是谁指使你刺杀宋教仁的?”

“应桂馨。”武士英招供道:“应桂馨给我1000块钱,一张照片,一支手枪和六颗子弹,并且拨四个人相助,其中一个叫叶玉如,一个叫杨什么仁,另两个则忘记了名字。应桂馨要我带这四个人到北火车站,依计行事,行刺照片上的人。我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刺杀的那个人是谁。”

天快亮了,黄金荣命武士英在口供上签了字,然后押入囚室。

黄金荣认得应桂馨,并且一向对他很注意。应桂馨的被捕,是由于一位国民党员找到专门贩卖古董字画的河南商人王阿法,陪同他到英捕房去报案。

据王阿法说:一个星期以前,他到应桂馨家去卖画,应桂馨曾经拿出一张照片给他看,就是要他“办”这个人,事成愿意给1000元酬金。

王阿法回答说:“我没有办人的能力。”

“那就算了。”应桂罄迅速收起照片。

宋教仁被刺后,王阿法看到报上的照片,才知道应桂馨要“办”的就是宋教仁,并愿意为此案到公堂作证。

3月24日下午4时,黄金荣带着随从杜月笙,邀同法捕房的蓝总巡捕,总翻译曹振声,四名华捕,三名西捕,一同到文元坊应桂馨的家里正式搜查。

武士英行刺时使用的六响手枪,以及枪内余存的三颗子弹一并搜了出来。

黄金荣立刻派人持枪去查对,枪中所存子弹,和宋教仁身上开刀取出的弹头一模一样。搜查应家时,黄金荣和蓝总巡捕商量,宋教仁被刺案全国瞩目,关系重大,所有在应家的男女人等,应该一律带回巡捕房,分别侦讯,再决定羁押还是释放,免得会有人犯漏网。

蓝总巡捕答应了,在重要证据运走以后,再把应家上下人等集中一处,竟有26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