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张啸林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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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黑白两道,称王称霸(5)

时任交通总长吴毓麟在山东督军田中玉的陪同下,专诚赴枣庄与土匪代203表进行谈判,淮海镇守使陈调元,天津警察局督察长,洪门大哥杨以德,也纷纷劝促匪首孙美瑶释放肉票。几经谈判,事件始终没有得到解决。5月21日,北洋政府派兵进行包围,航空署派飞机入山示威,孙美瑶害怕了,他派放被掳的《密勒士评论报》主笔鲍惠尔下山,向北洋政府带个口信,如果官方还想重开和议,唯有将上海法租界巡捕房的总探长黄金荣请来,跟他事先磋商。

整日烦闷不堪的黄金荣得知这一消息,立即将露兰春给他戴绿帽子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交通总长、山东督军、淮河镇守使都解决不了,黄金荣何许人也,孙美瑶怎会这么样的看重他?黄金荣感到非常诧异。实际上,这不过是孙美瑶的一招缓兵之计。他听说黄金荣素来谨慎,从来不出远门,肯定不会以身犯险,到抱犊崮来的。

但孙美瑶没有想到的是,法国参赞和穆安素等人也都被困在山上。因此法国驻沪总领事一听到消息,立刻便催请黄金荣束装北上。杜月笙在黄金荣临行前去看望了吴昆山。两人接席密谈。杜月笙提出一连串的要求:“可否请吴先生陪我家金荣哥走一遭或者请张老太爷写一封介绍信……”

吴昆山笑吟吟地回答道:“不必,不必。请黄老板放心,只管到临城抱犊崮区匪窟里去,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只要把张老太爷这四个字轻轻一提便是了。”

张镜湖在苏北一带的势力极大,有了他的大弟子的保证,黄金荣便放心大胆的去拜山了。黄金荣自掏腰包,花了好几千块钱,按照鲍惠尔带来的口信,买上千条草席,几百只面盆,无数的毛巾和牙刷等物,解决了山中匪军的燃眉之急。

孙美瑶没想到黄金荣会来。黄金荣既然到了,他就不能不遵守诺言,便和北洋政府谈判。孙美瑶为了表示诚意,取信于官方,请黄金荣把英国人史密斯、美国人爱伦无条件的带回山下。于是,上海商会代表黄金荣和北平商会的两名代表以及当地士绅,陪同陈调元等人和匪军代表郭其才、刘武刚重开谈判。六月一日,陈调元、温世珍带了几名副官,进抱犊崮点名收编匪军。山东督军田中玉也派人送了两千套军装和五万大洋入山分发。轰动中外的临城劫车案宣告圆满解决。

六月中旬,黄金荣踌躇满志地回到上海。他一回到黄公馆,就发现情形不对。李志清哭哭啼啼地告诉他,露兰春携款逃逸了。露兰春把黄家的地契、债券、金珠宝贝等全部财产席卷一空。尽管法租界当局为表彰他在临城劫车案中的表现,破例升他为督察长,但情场上的失意到底让这位年近60岁的老人心灰意懒。为了消愁解闷,黄金荣开始吸食鸦片,进入了半退休状态。他把家里的事情交给李志清掌管,外面的公事则一概交给了杜月笙和张啸林等人。

八、禁烟官中了美人计

露兰春嫁入黄公馆将近三年,一直不曾生育。为了拢住她的心,黄金荣曾领养了一个男孩,取名源焘。这个孩子日后成了沈杏山的女婿。黄金荣一向对这个孩子相当宠爱。露兰春出逃之后,黄金荣对那个孩子也心不在焉205起来。孩子的啼哭之声也让他感到份外的烦恼。露兰春一逃,无需黄金荣下令,杜月笙和张啸林已经派出人手,四处打探了。他们早已掌握了露兰春的行踪。但杜月笙要张啸林严守秘密,不要说出来。他对张啸林说:“老板这一段姻缘必须以悲剧收场。希望时间可以治愈感情的创伤,老板会淡忘这件事情。如果继续闹下去,大家的脸上都挂不住。”

张啸林对黄金荣和露兰春之间的婚姻一向不看好,再加上上次杜月笙悄悄放了薛恒的事情,张啸林也懒得管这件事了。既然杜月笙让他秘而不宣,那就秘而不宣吧!实际上,他也没有时间去管黄金荣的这桩风流韵事。因为北洋政府派出的禁烟官已经到了上海,矛头直指三大亨开设的三鑫公司。黄金荣产业众多,他有众多的房产和戏院,杜月笙也开设了几家公司,但张啸林却全凭烟土、赌场和妓院的收益来撑场面。如果禁烟官搞垮了三鑫公司,损失最大的无疑是张啸林。

北洋政府派来监视鸦片销毁的政府专员名叫张一鹏。杜月笙、张啸林对此人都不甚了解。一天晚上,张啸林特地把杜月笙请到小花园旅馆内的密室里,商讨对策。两人商讨来,商讨去,决定对症下药,先摸清这个张一鹏喜欢什么。不久,他们打听到,这位专员大人不沾烟赌而近色。于是,张啸林便和杜月笙一起设了一场美人计款待他。二人备了帖子,让人送到张一鹏下榻的旅馆,请他赴宴。

张啸林把地点定在了一品香旅社。一品香旅社建于清朝道光年间,在上海旅馆业中的资格可算是最老的。若论房间陈设已不算先进,但此地环境幽雅,空气清新,故而营业昌盛。无论本地外埠人士,一提起“一品香”,便知是大名鼎鼎的仕宦旅馆。

上海滩大亨来请,张一鹏不能不去。况且,此行的目的是禁烟,上海滩的烟土生意都掌控在张、杜二人手中,如果搞定了他们,禁烟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当晚,张一鹏来到一品香旅社,主客寒暄,极其热情。酒足饭饱之后,杜月笙与张一鹏在一间最高档客房交谈。张啸林则匆匆赶回了小花园,他要亲手挑一个女人来侍候专员大人。

杜月笙在与张一鹏的闲聊之中发现,北洋政府的这场禁烟运动只能是光听雷声不见雨点的虚张声势。一来,烟土走私由来已久,而且有列强参与其中,北洋政府不敢得罪英、法等列强;二来,各省军阀也大多参与了烟土贩运,有的甚至连军费开支都要仰仗烟土。是故,北洋政府这次禁烟运动实际上只是走走过场,如果能捞到一笔自然更好了。张一鹏就是盯上了三鑫公司这块肥肉,才主动请缨到上海来监督禁烟的。

二人正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张一鹏突然冷不丁地问道:“恕我冒昧,听说黄金荣办了一个什么三鑫公司,可否说给我听听?”

杜月笙一听,觉得这张一鹏是有心为难三鑫。不过,他明显还有些顾忌。他不提张啸林和自己,偏偏把不在场的黄金荣说出来,明显是不敢得罪杜、张二人。这些念头在杜月笙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马上故作镇静地说:“张专员怕是听到什么传闻了吧?”

张一鹏笑了笑,回答说:“传闻是有一些,但从杜先生口中说的应该最真实。”

杜月笙拱了拱手,恭敬地说:“承蒙信任。不瞒您说,这三鑫公司确实存在,不过却与烟土毫无爪葛。三鑫公司是一家房地产公司,前排门面设了个慈善机构,每礼拜日给那些衣衫褴褛的穷人发放些饮食。你知道,上海的房地产生意红火,利润相当可观,做生意时难免有为竞争而树敌的,故而遭到不少中伤。”

杜月笙顿了顿,继续往下说道:“要是三鑫如传闻所说,干贩卖烟土的勾当,又何必大张旗鼓挂牌扬名呢?不怕您见笑,我就往三鑫里投了一些资产,也赚了不少钱呢!否则的话,今日我恐怕连这一品香的门进不来!”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在门外娇滴滴地说了一声:“哎呀,什么门进不去呀!”

话刚落音,一个身穿白色软缎旗袍,苗条而不失丰腴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走到杜月笙面前,语气温柔地说:“杜先生,快点回去吧,刚才服务生来关照,说杜夫人来电话,要你回去,家中有客人等。”

说完,她妩媚一笑,坐在一把椅子上,朝张一鹏顽皮地勾勾手指,算是招呼,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氤氲的香气。张一鹏久居北国,从来没有感受过南方姑娘的甜美。他压抑着内心的冲动,色迷迷地盯着那年轻的女子。这名女子便是张啸林在小花园千挑万选出来的。临行前,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张一鹏伺候好。杜月笙站了起来,笑着说:“雷小姐要赶我跑了,我只有从命咯!”“我是关照你呀,回去迟了,夫人发起脾气,你可又要赔罪罗。那时,我可担当不起呀!”话还没说完,那雷小姐便“扑哧”一声自己先乐了起来。

那张一鹏在一旁早已蠢蠢欲动了。杜月笙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转过身来对张一鹏行了个礼,说道:“专员,我走了,家里确实有事,一个朋友约好的。有空我再来,在这里如同在家,请随意。”

杜月笙刚走,张一鹏便一把把门关上,转身搂住了那女子。张一鹏就像一堆熊熊的烈火,而那雷小姐在张啸林的授意下,又不断地给他浇油。张一鹏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完事之后,他温存地对那女子说:“跟我去北京吧,做我的三房。”

雷小姐撒娇道:“人家堂堂大姑娘给你做三房,才不干呢!再说北京的风像刀子,我可受不了,哪儿也没上海好哇。”

张一鹏灵机一动,这女人长期居住在上海,何不从她身上套点有用的信息呢?想到这里,张一鹏便问:“听说法租界有个三鑫公司,也做鸦片生意,可是真的?”

雷小姐摇摇头,假装天真地沉思了一下,不胜其烦地说:“什么鸦片呀,你们男人就离不开那东西。三鑫公司我倒知道,我有个表兄在公司做事,那是个房地产公司,买卖挺大的呢!”

张一鹏追问道:“鸦片赚大钱,杜先生为什么不做呢?”雷小姐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回答说:“这个我不敢说……”张一鹏说:“但说无妨,我不会把你的话说出去的。”雷小姐这才小声说:“听说上海滩的烟土生意被浙江督军独霸了,别人根本插不进手。”

张一鹏见扯出了浙江督军卢永祥,便不再问下去。就在这时,雷小姐突然赤裸裸地站了起来,一边伸手去拿衣服,一边说:“张专员,我该走了。我还有个约会。”

张一鹏十分好色,他见上海滩的烟土生意是卢永祥在做,这好处是捞不到了,不如就好好消受这眼前的美人吧!他此时又已淫性大发,怎肯放雷小姐走呢?他忙一把拉住雷小姐,央求道:“好小姐,我正在兴头上,怎么能让你走呢。我就是你要约的人。”雷小姐半推半就,两人又倒在了床上。

就这样,在张啸林和杜月笙的严密安排之下,前来上海监督禁烟的特派专员只是走了个过场。张啸林和杜月笙又派人弄了一些假烟土,堆放在一个破旧的仓库里,让张一鹏去查封。如此一来,张一鹏对上面也就有了交代。他离开上海的时候,张啸林和杜月笙又往他的口袋里塞了一张支票。他乐得屁颠屁颠地离开了上海。

九、烟土断档,大帅跳脚

崇明岛将长江的入海口一分为二,岛北是长江北汊,岛南因隔个横沙小岛,又分为北水道和南水道,这两条路,轮船都可以出入。三鑫公司和曾经的大八股党走私烟土都是由南水道驶入吴淞口,然后再沿公路运到上海。

自从三鑫公司垄断了上海的烟土市场以后,潮州帮烟土行的业务便每况愈下。1923年年底,一部分潮州帮人士不甘居于三鑫公司之下,便纠集了一伙人另辟运土新途径,企图东山再起。他们几经周折,将长江北岸的启东、海门一带作为走私烟土的大本营。海门、启东一带是张镜湖的地盘,潮州帮很快便和他的部将搭上了关系,开辟了一条走私烟土的“新航线”,先让轮船驶入长江北汊,再用小船接驳,堆放在海门、启东等地,然后再转运各地。三鑫公司的垄断地位很快被打破,业务大受影响。

杜月笙和张啸林非常着急,急忙到黄公馆去面见黄金荣,希望他能出面,写封信给张镜湖,请他帮忙解决这个问题。黄金荣虽然不愿意和张镜湖正面交往,但是考虑到三鑫公司的前途,他不得不按照杜、张两人的说法去做。

就在三位大亨翘首以盼,等着张镜湖能使三鑫起死回生的时候,一场战争差一点毁了他们所苦心经营的一切。这就是1924年秋季爆发的齐卢之战(又称江浙战争)。顾名思义,齐是指江苏督军齐燮元,卢是指浙江督军卢永祥。齐燮元原本是李纯手下的一员大将。

1920年,直系军阀在直皖战争中取胜,但倒霉的李纯却在这时死掉了。关于他的死因历来众说纷纭,官方说是自杀,有人说是因情所死,另外还一版本说是被部将齐燮元所杀。反正,他的死很诡异。李纯死了之后,齐燮元顺理成章地被扶正了,成了江苏督军。齐燮元上任后,一直想取得上海的控制权,但资历又不够,曹锟、吴佩孚等直系老将又太看重他,所以他不愿意跟皖系军阀有龌龊,就送了个人情,保举何丰林做了淞沪护军使,但他却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和卢永祥大战一场。

1924年9月,齐燮元羽翼业已丰满,便联合安徽、福建、江西各省军队,分四路向沪浙一带进军。卢永祥联合孙中山和奉系军阀张作霖对抗齐燮元。但孙中山远在广东,当时又受到广齐燮元东军阀陈炯明的骚扰,无力援助。张作霖更是远在东北,鞭长莫及。卢永祥只好将浙江、上海和从福建退入浙江的军队组成浙沪联军,自任总司令,与齐燮元作战。

两军对阵,卢永祥显然处于不利地位,浙江和上海周围的江苏、江西、安徽、福建全是直系的地盘。再加上,当时盘踞在福建的孙传芳觊觎浙江已久,他突然从福建领兵入浙,打得卢永祥措手不及。卢永祥退守龙华。时任浙沪联军第三军司令的张载阳随行。浙江省长由张载阳的同窗夏超代理,夏超手中掌控着万余名装备精良的武装警察,实力相当雄厚。据说,他曾暗中与孙传芳勾结,让卢永祥失去了整个浙江,退守上海松江一带。孙传芳寸步不让,乘胜追击。何丰林和卢筱嘉双双避难到了杜月笙在杜美路26号的小洋房。卢永祥则取道日本,远赴大连。张载阳从此淡出军政界,过起了寓公的生活。孙传芳赶赴上海,收降了卢永祥、何丰林的部队,并任命前海州(今连云港)镇守使白宝山为上海防守总司令,办理善后事宜。

上海虽然免于战火,但“江山易主”,保护伞倒塌,杜月笙、张啸林和黄金荣等人不免惊慌失措。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三鑫公司靠山尽失,原先堂而皇之的鸦片走私受到沉重打击,黑货货源遂被切断。三大亨虽然有心孙传芳、白宝山等上海滩的新贵,但由于之前与卢永祥和何丰林之间的关系,一时之间无法达成目的。三鑫公司走私鸦片的生意陷于停顿,上海滩上的烟土行也因此断了档。

黄金荣和金廷荪由于平时开销较小,颇有储蓄,生活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杜月笙、张啸林以及小八股党顾嘉棠等人,由于平时并没有储蓄的观念,常常是花钱如流水,此时已是囊中金尽,捉襟见肘了。杜月笙、张啸林不免焦急慌乱,急得直跳脚,真可谓窘态百出。

眼看年关将近,张公馆上下一干人等个个都要吃、要穿、要用,口袋里没钱,这个年关怎么过呢?张啸林急坏了,向黄金荣借钱?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上海滩人人都知道“黄金荣爱钱”,到了他手的钱,别人是借不来的。向金廷荪借钱似乎也办不到,张啸林平日里和他没有什么交情。如果杜月笙有钱倒是会借给他,偏偏杜月笙和他一样,正在着急上火呢!

李弥子见张啸林着急,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阿虎哥,我晓得有一个人的钱可以借。”

张啸林闻之大喜,忙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