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张啸林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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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黑白两道,称王称霸(4)

张啸林再去舞厅的时候,就不得不做“拖车”了。每次,张啸林出手阔绰,“龙头”们自然乐意跟他跳舞。张啸林发现,一个晚上不停地换舞伴,搂着不同的女人起舞,更新鲜、更刺激。张啸林在心底惊呼:“这钱花得太值得了。”

于是乎,张啸林去舞厅去的更加勤了。有一次,他带着几个保镖,去了英租界的礼查饭店。那里是洋人和富人的世界,高脚杯、葡萄酒、鲜花、俱乐部,还有那些金发碧眼洋婆子,充满了西洋风味。搂着洋婆子跳舞,张啸林感到自己快被融化了。她们那种热烈奔放的个性深深感染了他。

跳完舞,他坐在吧台边,眯着眼听音乐喝饮料,一个40来岁的洋婆子朝他这边走来。她停在张啸林的身边,举起酒杯,用娴熟的上海话说道:“我可以坐这儿吗?”

张啸林不敢相信她是在与自己说话,扭头看看周围,除了隔桌坐着李弥子和几名保镖之外,没有其他中国人在场。他望了望那个洋婆人,微笑着说:“当然,请吧!”

那洋婆子道声谢后,挨在张啸林身边坐下。张啸林问:“要加酒吗?”洋婆子点了点头。张啸林要侍者送两份葡萄酒。那洋婆子开口说了,她问:“你是张啸林先生?”张啸林诧异地回答道:“正是。你如何得知的呢?”洋婆子爽朗地笑了笑,回答说:“鼎鼎大名的上海滩大亨,我怎么会不196知道呢?”张啸林得意非凡,微笑着说:“谢谢夸奖。”洋婆子放下酒杯,礼貌地问:“能跳一舞吗,张先生?”张啸林知道,按照舞场上的规矩,一般都是男人邀请女人跳舞,女人主动邀请男人的还比较少见。他忙不迭地答应了,搂起了那女人,走向舞池。

就这样,张啸林便与那洋婆子结识了。洋婆子名叫依侬·莫尔·简,是在印度加尔各答出生的英国人,长在广州与上海,现在是银行襄理的太太。丈夫亨利与她感情不合,正准备离婚,张啸林把她的话都记在心中。

跳着跳着,莫尔把脸贴在了张啸林的粗脖子上。张啸林有些激动,但他以为这是舞场上洋人惯有的舞姿,不敢多想。莫尔的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嘴巴也在他脸上碰起来。张啸林终于领会了莫尔的意思,他低下头来,与她吻在了一起。

一曲跳完,莫尔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张啸林走出了舞厅。李弥子不敢怠慢,忙领着保镖跟了出去。张啸林问:“去哪儿?”

莫尔回答说:“随便,只要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就可以。”

张啸林心花怒放,他朝李弥子招了招手。李弥子快步上前,张啸林附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李弥子便领着保镖快速离开了。张啸林把莫尔带到自己的小花园旅馆,进了一个包间。

莫尔对张啸林真的动了情感。她在少年的时候就曾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嫁给中国的皇帝,做个人人都羡慕的皇妃。后来,清廷被推翻,中国没有了皇帝,莫尔这种皇妃情节变成了对中国成名男人的崇拜。当她在礼查饭店看到上海滩大亨张啸林之时,便对他一见钟情。

在小花园的包间里,张啸林让莫尔领略了中国男人在床上的那种含蓄、温柔和体贴之情。从此之后,莫尔便迷上了张啸林,一日不见,就如失魂落魄一般。张啸林也以自己睡了洋婆子而洋洋得意。看来,国人崇洋媚外的心理并不是今天才有的。在国人看来,就连女人也是金发碧眼的好!

有一天晚上,他们在外滩约会。莫尔向张啸林谈起了她的丈夫亨利以及他所在的麦加利银行。中国在鸦片战争前,是没有银行的,只有钱庄和票号。《南京条约》之后,咸丰七年(1857年),英国的麦加利银行率先在上海设立了分行,这是外资进入上海的第一家银行。此后,美、法、德、197俄、日等相继开设了花旗、法兰西、德华、道胜、横滨、正金等银行。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时任铁路公司督办,后来成为清廷邮传部大臣的盛宣怀创办了中国第一家银行——中国通商银行,开创了中国银行业的先河。此后,银行才逐步走进国人的生活。当时,上海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金融中心,银行之多,可用栉比鳞次来形容。中央、中国、交通、农民等四大国有银行控制着国民政府的金融命脉,汇丰、渣打、花旗,汇理、正金、台湾等外国银行也实力雄厚,“小四行”(国货、通商、四明、中国实业)、“南三行”(浙江实业、上海商业、浙江兴业)、“北四行”(金城、大陆、盐业、中南)等民营银行也都各有千秋。这些银行大多都集中在外滩。因此,外滩又有“中国的华尔街”之称。

莫尔的丈夫亨利所在的麦加利银行也在外滩。麦加利银行是英皇特准设立的,所以又有皇家特许银行之称,其主要功能是便利英国商人在印度、中国、澳洲等处经商贸易。张啸林闻之大喜,原来他的烟土生意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货源日益不足,尤其是印度大土。印度大土在市场上十分抢手,往往货到广州,便被各大烟贩抢先得手,等到上海,大土已经所剩无几了。张啸林当时就筹划着,打算在印度直接建立买卖点,就地付款购货。这当然需要一家国际银行帮忙合作。当他闻之莫尔的丈夫亨利所在的银行正是为了方便在印度、中国的英国商人之时,岂能不高兴!当张啸林把这个想法告诉莫尔之后,她当即回答说:“这不成问题,等他从广州回来,我就告诉他。”

当晚,莫尔把张啸林带到了她在上海的家。两人正在床上翻滚之际,亨利突然回来了。两个男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莫尔倒是放得很开,她大方地说:“亨利,你太没有礼貌了,我们正在做爱!”亨利咬牙切齿地骂道:“我杀了你!”张啸林冷笑一声,回答道:“你敢吗?”莫尔忙道:“亨利,不要胡来,他是法租界有名的大亨张啸林。杀了他,你的命难保。”

亨利岂能不知道张啸林的名头,他顿时软了下来。不过,洋人对男女之事没有国人看得这么重。如果是亨利睡了张啸林的老婆,哪怕亨利是英国国王,被张啸林捉奸在床,估计也难保性命。亨利对莫尔说:“你先回避一下,我要单独和张先生谈一谈。”

亨利要和张啸林谈什么呢?原来,他要和张啸林做一笔买卖。麦加利银行有个协理,知道亨利与一桩军火走私有牵连,便不断地敲诈他的钱财。一年多的时间里,那个协理共从亨利这里捞去两万多美元,还不肯放过他。亨利想借张啸林之手除掉此人,一来可以灭口,二来协理死了,他这个襄理正好可以升任。

亨利说:“如果你帮我办成此事,你睡我老婆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张啸林冷笑道:“不要拿这件事情来威胁我。你老婆愿意跟我睡,但却不愿意跟你睡!”亨利讪讪地说:“那好吧,不谈这件事情。你要多少钱,我都愿意付!”张啸林说:“我不要你的钱,我想在印度或广州建立货物购运站,要你们银行合作。”亨利想了想,回答说:“印度不行,我的权力达不到。广州可以试试。

那里有我们分行。”张啸林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广州就广州。你先帮我开好户头,货款、汇款、取款一切从优。之后,我再为你干那桩事。”两人竟然像朋友一样握了握手。不久,张啸林便亲自去了一趟广州,在亨利的帮助下建立了广州购运站。当然,他也少不了帮亨利把那个协理做了。张啸林在机缘巧合之中睡了一个洋婆子,想不到竟然能够一箭双雕,财色兼收。他的运气之好,黄金荣是无法望其项背的。

七、大发其财和大破其财

张啸林的广州之行,让他大开眼界,他发现广东的娼妓业和上海相比,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上海滩妓女的数量以惊人的速度在发展,各大妓院纷纷压价揽客,竞争激烈。张啸林的小花园也因此受损,收入一降再降。

张啸林从广州回来之后,突然心生一计。他把李弥子叫到客厅,问道:“你说说看,小花园现在客少是什么原因?”

李弥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张啸林教训了他一番,把上海滩的妓院压价揽客的原因分析了一番。李弥子点头称是。然后,张啸林又说:“一定要改变这种情况。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在小花园里设个花榜。”

李弥子恍然大悟,忙说:“这个办法好,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我们到其他堂子里去多弄些姑娘来,选中的便留在小花园。”

张啸林点了点头。李弥子急忙去办。设花榜相当于今天的选美。不过,当时还没有出现“选美”这个词,而且选美是针对全社会的,花榜的参选对象仅限于妓女。花榜早在北宋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当时,一批没落文人流连于烟花柳巷,搞起了个妓女“选美”的活动。在今天看来,这多少有些搞笑和无聊,但却在客观上造就了一批名妓,所谓“名士品名花,名花倚名士”。所谓花榜,有的是用各类名花来品评比拟名妓,评选出“花魁”;有的则干脆模仿科举考试的功名头衔来排列名妓等次,也分一、二、三甲,一甲三名自然便是“状元”、“榜眼”、“探花”。这也许正是那些在科考中失意的士人,借机对科场和官场腐败的一种挪揄与嘲讽。

评选之日,当地各青楼中的名妓打扮得花枝招展,争相赴会,场面非常热闹,围观者往往成千上万。风流才子与名妓汇于一堂,边饮酒行吟,边品题高下,题写诗词或评语。评写完毕,当场唱名公布。青楼女子一旦“中榜”,便会“身价十倍”。评选前后,当地旅馆、酒肆自然暴满,生意空前兴隆。

到清朝末年,随着近代报业的参与,评花榜与现代的选美活动在形式上更为接近。当时,上海、广州等大城市每年要评选四次,以当年的首次评选最受关注。评选采用投票方式,分一甲三名,二甲三十名,其余有得票者均列在三甲,并在报上公布中选者的姓名、玉照、住所,还附上文人们附和的酸溜溜的赞词。

一次评选活动做下来,报纸销量骤增,广告额翻了几番。事实上,随着“花榜”的评选,相关的各行各业都得到了拉动。当时上海的照相业刚刚起步,由于“评花榜”中刊登青楼女子的玉照,也勾起了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照相的欲望,使各照相馆门庭若市。参评青楼女子时尚的服装,一经报纸宣传,也被广大良家妇女所效仿,带动了服装裁剪业的兴隆一时。

张啸林在小花园里设花榜,目的是为了让小花园扬名,大发女人财。是故,他并不考虑技艺,只考评姿色。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连那些流落街头的“野鸡”也跃跃欲试,想借机扬名。张秀英知道此事之后,对张啸林的做法颇有微词。她考虑到丈夫的身份和小花园的品味,果断地提出了几个限制条件,使得这次活动既给小花园造了声势,又不让文人雅士耻笑。

张秀英规定,凡参选妓女必须是书寓或长三和幺二堂子出身,而且范围限定在英租界内,其余妓女一律不准参选。这一规定击碎了那些“野鸡”们借机扬名的机会。她们对张秀英恨之入骨,愤愤不平地骂她是“黑皮鸡”、“乌鸦”。

张秀英在具体操作上也做了一些改动。她规定,此次花榜以貌为主,不201弃才艺,由嫖客们按其所好自行投票。张啸林一再坚持,台上的女子一定要半裸展示,以图新颖。张秀英也便由他去了。

张啸林在小花园内设花榜的消息不胫而走,上海滩的妓女们奔走相告。许多法租界和华界内的妓女也假托是英租界之人,跑来报名。设花榜的当天,小花园内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张啸林好不开心。十里洋场上的名流、大亨们几乎全部到齐了。杜月笙、顾嘉堂、马祥生和高鑫宝等人也到场帮忙招呼客人。张秀英无意之间唱起了主角,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出现在众多宾客面前。娄丽琴在后台忙活,她见张秀英在事业上帮助丈夫这么多,心里不由对她更加敬佩了。

经过这次设花榜,小花园的名气迅速提升,前来光顾的客人再次多了起来。半个月之后,张啸林又让李弥子专程到苏州,买了一批姑娘,进驻小花园。

就在张啸林大发女人财之时,黄金荣却因为女人而大破其财。在露兰春事件摆平之后,杜月笙曾与张啸林一起到海格路的范园去拜谢张镜湖。那日,张镜湖不在。他的大弟子吴昆山接见了他们。主客寒暄,极其热情。待到杜月笙和张啸林辞别之时,吴昆山冷不丁地说:“听说黄老板是倥子啊?”

杜月笙一惊,尴尬地笑了笑。

吴昆山又明知故问地说:“他还收了不少门生吧?”

黄金荣此举确实犯了清帮的帮规。他以青帮的名义,广收门徒,而且照样要开香堂,磕头,递三代覆历和门生帖子。这些事不提也罢,一提出来黄金荣就很难置答。

张镜湖和吴昆山一直看得颇不顺眼。如今,张镜湖已经出面帮黄金荣摆平了露兰春事件。吴昆山将这件事情提出来,多少有些言外之意。看出杜月笙一脸的窘迫,吴昆山笑着说:“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这年头,世界在变,凡事都难保持定规。”

杜月笙和张啸林辞出范园,心情颇为沉郁。吴昆山最后那句话分明是在提醒他们,黄金荣应该拜张镜湖的门,加入青帮,做张镜湖的门生。

一次,杜月笙估计试探黄金荣的意思。黄金荣显然不愿提及此事,他假惺惺地说:“我素来景仰张老太爷。不过,我在外国衙门吃公事饭的,照规矩,我怎好加入帮会呢?”

杜月笙明白黄金荣说这句话的意思。他只好再去拜访吴昆山。他刚说了一句:“黄老板是一向敬佩张老太爷……”

吴昆山即刻打断了杜月笙的话,满面笑容地说:“多承黄老板的盛意,前些时我也在老太爷前提过这个话,却是老人家说:‘黄老板的场面这么大,我们还是各行其道的好。’请你上覆黄老板,就说我们老爷说的:‘树大根小,不敢从命。’”

杜月笙如释重负,告辞出来,他由衷佩服张镜湖和吴昆山,手条子漂亮已极。树大是恭维,根小,又谦虚得何等巧妙。吴昆山只要自己的半句话,黄金荣有意要拜张镜湖的门,这就够了。有没有正式拜过,全部不生关系。

1924年5月,正当露兰春和薛恒偷情的事情在上海滩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山东江苏两省的交界,津浦线上,突然发生了举世震惊的临城劫车案。原来,张敬尧做苏、鲁、豫、皖四省边境剿匪督办时,不剿而抚,于是匪变为兵。张敬尧在湖南失败后,兵又变为匪,加上张勋、张文生失败后,留下来的残兵败将,大部散在鲁南山区,所以邹、滕、峄三县多年来一直是土匪横行的地区。

5月6日,盘踞在峄县(今枣庄市峄城区)的一帮土匪在临城劫持了一辆列车。这列车上载有参加山东黄河宫家坝堤口落成典礼的中外记者和外国旅客多名。除英侨罗斯门睡在头等卧车中企图抵抗,被匪徒当场开枪击毙外,共被绑走外国旅客19人以及中国旅客100余人。被掳的中外肉票,都被押往匪巢抱犊崮山麓。

事件发生后,北洋政府吓坏了。各国公使怕伤了侨民生命,坚决反对用武力,但又一天几次催迫总统黎元洪想办法。随后,英、美、法、意、比五国公使先后向北洋政府提出了最严厉的抗议,上海美侨电请美国总统迅速营救被掳西侨,北京美国驻军要求采取直接行动,美国国防部长台维士公然向国务卿建议出兵中国。日本虽然并没有侨民被掳,但是日本报纸也幸灾乐祸地鼓吹组织国际联军共管中国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