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张啸林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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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结交权贵,风生水起(2)

码头上不但有偷盗鸦片的流氓组织,还有窝赃销赃的贼窝。杜月笙发迹之后,便把他的老头子陈世昌养了起来。如此一来,三十六股党便由吊眼阿定接手领导了。碍于杜月笙和张啸林的面子,吊眼阿定也淡出了抢土的行列,转而干起了销赃的勾当。他们的贼窝就设在浦东对岸东昌路码头附近的“金丝娘庙”内。众多流氓头子从水上和从码头上偷来的鸦片,大多都通过三十六股党销赃,每箱烟土价值数千大洋。当然,吊眼阿定不免从中拿出一部分,按月“孝敬”杜月笙和张啸林等人。

法租界巡捕房的总巡法国人沙利多次敦促黄金荣想办法破案。青帮流氓们干这些营生,黄金荣不但知道,而且还在背后坐收渔利。所以,他就故意以案子牵扯太大,得慢慢来为理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拖延敷衍。不过,如果把事情闹得太大,而又被人抓住了把柄之时,黄金荣也没有办法,只好公事公办。有个绰号“橡皮老虎”的流氓曾把一个安南巡捕“种了荷花”。巧的是,那个巡捕的尸体并没有被潮水冲进东海,不久便浮在了江面上。法国头脑们大发雷霆,黄金荣只好协助破案。不久,橡皮老虎就被抓住,被南市警察局局长徐国梁枪毙在九亩地。

有一次,法国水兵走私了150箱烟土,用小船接驳到了长浜路的法国兵营。等到兵营里一检点,竟少了十箱,价值上万块大洋。法国军方要求巡捕房予以追究。沙利限黄金荣三天内破案,否则的话,撤职处分。其实,这不过是沙利在威胁黄金荣而已,他并不敢真的撤黄金荣的职。不过,黄金荣看法国人的脸色看惯了,养成了一种奴性。他不敢怠慢,急忙追查下去。

黄金荣向流氓们透露了口风。到了晚上,他的徒子徒孙便把十箱鸦片送到了黄公馆。黄金荣把烟土带回巡捕房之后,便质问沙利说:“既然有武装押运,为何还让人偷去?这种事情以后如果再发生,我黄某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沙利见失物复得,心里十分开心,总算可以给军方一个交代了。不过,他也学着黄金荣的口气,质问军方说:“不是有武装押运吗?烟土怎么会被偷呢?如果以后如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请不要来找巡捕房,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从此之后,法国水兵在押运鸦片之时便加强了兵力。但是依然防不胜防,偷盗鸦片的事情仍然时有发生。法国军方向沙利问计。沙利说:“不妨把用军舰运来的鸦片交给中国人去包销,你们每箱给提取规银一百两。”

军方认为此计可行。一来,法国驻军的饷银有了着落;二来,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烟土被盗了。法国军方托沙利四处打听,看谁有包销烟土的能力。就这样,三鑫公司进入了沙利的视野。沙利与黄金荣签订了协议,规定由三鑫公司包销法国水兵走私的烟土,但货到之日,必须先交货银而后提货;卸货上岸之后,由三鑫公司自己负责安全事宜,如发生意外,不得向卖方提出交涉。

黄金荣打着三鑫公司的旗号,安排了几百名安南巡捕,大张旗鼓地在法租界内巡逻,实际上是公开保护和押运烟土进入库房。这些巡捕的费用不用巡捕房出,而是由黄金荣从利润中开支。见有空子可钻,法租界捕房在名义上派出500名安南巡捕去保护码头,实际上所派的人只有三四百人。沙利等人便用140这种伎俩来吞吃空饷。黄金荣心中明白,但不愿得罪洋人,只得睁着眼找亏吃。后来,这竟然成了三鑫公司与巡捕房之间的一种不成文的秘密约定。

如此一来,青帮势力便与租界勾结了起来,共同走私、包销烟土。青帮流氓们和法租界的头头们大发其财,而中国的百姓却被他们丧尽天良的举动严重损害了健康。不过,法租界的的烟土行见三鑫公司有请帮流氓和巡捕房的双重保护,都纷纷投在了它的麾下,成为了它的子公司。苏嘉善也在这个时候将烟土行卖给了三鑫,自己则到三鑫公司里当了一名基层职员。后来,他被杜月笙看中,进入了杜公馆,为杜月笙运筹帷幄,做了好几年的军师。

四、傍上浙江督军卢永祥

张啸林进入黄公馆之后,一直在寻找进阶的机会。不久,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降临到了他的头上。上海在民国时期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不但是中国的金融中心,还是一个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城市。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地位,上海成为了各方军阀争夺的焦点。

上海原本归属于江苏省管理,在宣统元年实行地方自治之后才脱离江苏。北洋军阀时期,上海的管辖权按理说应该交给江苏督军。但是因为袁世凯时期江苏督军是冯国璋,袁世凯对他很不放心,害怕他有了上海后,势力会坐大,所以就让杨善德担任淞沪护军使,控制上海,牵制冯国璋。

杨善德是安徽怀宁人,字树棠,北洋武备学堂毕业。在晚清时期,他先后担任北洋常备军右翼第十营管带、第二镇第五标统带、第四镇第七协统领等职。袁世凯窃取辛亥革命的胜利果实之后,任命杨善德为陆军第四师师长。民国二年,袁世凯为牵制冯国璋,任命他江苏省松江镇守使。民国四年,袁世凯又任命他为松沪护军使兼江苏军务帮办。民国六年(公元1917年),杨善德升浙江督军,并推举他的得力部将卢永祥担任淞沪护军使,会办江苏军务。

1919年8月,杨善德病逝,浙江督军空下来了。杨善德在遗嘱当中,推141举卢永祥接任此职。此时,北洋政府的大权全部掌握在皖系军阀的手中。段祺瑞自然顺水推舟,让皖系大将卢永祥去补缺了。

如此一来,淞沪护军使便空缺了。各派军阀又开始在上海这块地方较量开了。此时,江苏的督军是直系大将李纯,他的意见就是让他的部将齐燮元去当淞沪护军使。但是,卢永祥岂会放弃上海?他保举自己的部下何丰林继任此职。何丰林是个旅长,而淞沪护军使以往的惯例是师长担任,杨善德和卢永祥均是以师长的身份担任此职的,所以何丰林资格不是很够。直系军阀便揪住这点不放,坚决不同意由何丰林担任此职。

段祺瑞当然要偏袒卢永祥,但是整个长江流域几乎都被直系把持着,皖系在南方实力有限,也不能硬来。所以,他就找了个两全的办法,上海还是让何丰林去管,不过护军使得改为镇守使。镇守使比护军使低了一级。护军使是不受督军辖制的,但是镇守使就不一样了,要受督军辖制。这么一来,就等于何丰林得到了官位,但李纯也得到了上海的管制权。

不过,何丰林毕竟是上海方面的最高军事长官,背后又有卢永祥撑腰。李纯也不敢乱来,再加上李纯这人胆小怕事,他拿到了上海的管制权之后,并没有过多地去过问上海方面的事情。实际上,上海依然在卢永祥的手中。卢永祥不但把手下的嫡系大将何丰林委任为淞沪镇守使,还将刘春圃和俞叶封分别任命为淞沪警察厅主任秘书、缉私营统领。这两个人都是浙江武备学堂出身,与张啸林是校友。

张啸林隐隐觉得,这次政界的变动对自己会十分有利,他要抓住机会。但应该怎么做呢?他躺在床上想了两夜。自从投到黄金荣门下,虽然有了依靠,挣得脸面,但总是感觉自己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这片阴影便是黄金荣对他的不信任。理顺所有关系之后,张啸林把目光锁定在了张载阳身上,他要通过张载阳搭上卢永祥这条线。

第二天一早,张啸林去黄公馆面见黄金荣。黄金荣故作热情地问道:“啸林,最近怎么样?”

张啸林打躬作揖道:“多谢老板关照,没有您哪有张啸林的今天。啸林近日一切安好。”“该把家人接过来了!一个大男人在外面闯荡,家里没个女人照应,终归不成样子。”黄金荣意味深长地说。张啸林虽刚来不久,好色之性在黄公馆却传得很快,人人都知道他最会玩女人。

“老板说笑了。今天来师父这里,想告几天假,回杭州把老婆孩子接来,一来让他们拜见老板和桂生姐,二来也好照应家。再说,不瞒老板,我每夜都离不开女人。”张啸林故作坦诚。

果然,黄金荣听了开心得哈哈大笑起来,张啸林附合着也在一边傻笑。黄金荣边笑边用手帕拭了一下眼角,说道:“那好吧,你去一趟杭州,把他们接过来吧!快去快回。”

张啸林从黄公馆出来,立即奔赴车站,乘火车离开上海回到了杭州。张啸林没回拱宸桥,半个小时之后,他出现在张载阳府宅的客厅里。不出张啸林所料,张载阳一听说是张啸林来了,脚下生风般地从室内跑出来,抱拳热情招呼:“兄弟,多年不见,近况如何啊?”

张啸林赶上几步,也作揖还礼:“早就想来看你,可身不由己,遗憾!遗憾!”

张载阳吩咐下人沏茶,招呼卫士暂不接待任何人。张啸林知道,在官场上,这样是对来访者一种隆重礼遇,他从心中感激。几句寒暄之后,他们转入了正题。

张啸林直言不讳地说:“我现在落脚黄公馆,好是好,但有一事还需老弟扶持才行。”

张载阳满脸疑惑地问:“兄弟有事,张某自当效犬马之劳。只是我身在杭州,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张啸林附耳道:“我想与新来的督军卢永祥拉上关系,大哥是否能帮兄弟一把?”张载阳沉思不语,一边起身在客厅里踱起步来。张啸林的眼光随他而转。片刻工夫,张载阳又回到座位上,真诚地说:“不瞒你说,这卢永祥身为督军,官在我之上。不过,他来浙江之后,与我关系最密。你所求的帮助,说来我听听,小弟好酌情行事。”

张啸林便把自己在上海滩的遭遇,目前的处境都告诉了这位昔日的把兄弟。然后,他又说:“黄金荣最大的财源是鸦片贩运,我只有抢得这块肥肉,才能走出他的阴影。所以,我需要淞沪镇守使何丰林的帮忙。刘春圃和俞叶封手掌实权,两个浙江武备派人物,虽为校友,但毕竟不熟,恐怕也得请大哥疏通疏通。”

听张啸林这么一说,张载阳也觉得这是一次极好的机会。他轻轻呡了一口茶,脑子飞快地转着。很快,他作出了决定,轻描淡写地对张啸林说:“卢永祥那边,我去说。那两个武备派的人,夏超一定会帮上忙。”

张啸林激动地说:“真是苍天有眼,给我送来了这么个好兄弟,小弟日后如能发达,定当十倍报恩。”

之后,两人闲聊了一会,不知不觉便引出了贩烟的话题。张啸林从张载阳那里得到一条重要信息,那就是,新任督军大人卢永祥也在打烟土的主意。

张啸林从张载阳宅邸出来之后,可谓春风得意到了极点,压抑在心头许久的愁云烟消云散。坐在张载阳的车上,他设想着自己的前程,觉得离黄金荣那种大亨的身份已不远了。就这样,张啸林通过张载阳的关系,很快便傍上了卢永祥这棵大树!

卢永祥(1867~1933)原名卢振河,字子嘉,北洋皖系军阀。其家境贫寒,只读过三年私塾。1890年投军,1895年考入北洋武备学堂,毕业后被袁世凯聘为新军军官,在天津小站练兵时,与段琪瑞、王士珍等成为密友,后来一同成了皖系军阀的骨干。

五、爪牙来沪,羽翼丰满

张啸林此次回乡,虽然谈不上衣锦返乡,倒也有一辆豪华轿车送至家门。拱宸桥一带的人纷纷前来观看。那些孩子们更是新奇,围着车子转,司机按了好长时间的喇叭才得以脱身。张啸林在张家老宅前下了车,街坊邻居们立即好奇地围了上来,年纪大点的人招呼道:“阿虎回来了!”

当年跟着张啸林一起在拱宸桥打天下的几个男人羡慕地说:“你瞧阿虎哥,坐那屁股冒烟的小车回来的,多神气。”

一个年轻的媳妇埋怨自己的丈夫说:“你就是窝囊,当年要是跟阿虎一起出去,现在不也发啦,瞧丽琴多荣耀。”

张啸林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以一种大人物的宽容与友好向邻里乡亲们挥手致意,表现得极有礼貌。那边,早有人进张家去通报消息了。

站在张家门口迎接张啸林的有娄丽琴、陈效岐、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和一对少男少女。那少男是张啸林的儿子张法尧,少女是陈效岐的女儿陈月华。那小孩是娄丽琴在张啸林走后抱养的,名叫张显贵。陈效岐抢先一步接过张啸林手中的东西,娄丽琴站在那儿没动。张啸林离家六年,第一次返乡,他以为娄丽琴会扑在他怀里,哪知老婆一脸的无所谓。他刚想对她打招呼,她却扭过脸去对儿子说:“过去叫你阿爸。”

张啸林面前站着的已是一个与他差不多高的少年。他生得瘦弱,神情腼腆。张啸林业已42岁,孩子尽管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对天伦之乐依然十分向145往。他非常喜欢这个性情与他完全不一样的儿子。少年怯生生地喊了一声:“阿爸!”张啸林摸了摸儿子的头,高兴地说:“嗯,长高了!”

“月华,叫张阿伯!”陈效岐手中的行李没放下,就对他女儿说。

陈月华伶伶俐俐地叫了一声“张阿伯”。

张啸林觉得这声“张阿伯”比自己儿子叫爸爸听起来还舒心。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女孩,与他离家时的黄毛丫头样一点不同,出落得水灵灵的。她大大方方地看着张啸林,更显得他儿子张法尧的猥琐,张啸林想起曾与陈效岐提过两家结为亲家的事,满意地点点头。

晚饭的时候,两家并作一家,为张啸林洗尘,自然双方的话语都是离情别绪。娄丽琴与陈效岐几乎同时发现:张啸林变了,变老了,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比起七年前随意动怒的阿虎要成熟得多。陈效岐心中清楚,张啸林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经历了不少事。娄丽琴却在想,这男人在上海肯定过足了女人瘾,到家来看到自己寒碜样提不起精神。

饭后,陈效岐知趣地早早告辞,带着女儿回家了。在卧室里,张啸林郑重地告诉娄丽琴要与她商量一件事,正在解衣准备上床的娄丽琴吃惊地看着他,又整好衣服,她以为张啸林在上海又出命案了,不然为什么回来得那么突然,这时又这么严肃。

娄丽琴紧张地低声问道:“又杀人了?”

张啸林听了老婆的这句话,又好气又好笑,哭笑不得地说:“我这次回来是要接你们去上海。”“亏你还有这个心,谢天谢地。”娄丽琴听没什么大事,又不阴不阳起来。张啸林熟悉这种神态,也喜欢她这种神态。她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情是唯一吸引张啸林的地方。张啸林挪到她身边坐下。“我在上海虽有了立足之地,但干的也是玩命的活儿,稍有不慎不是倾家荡产就是命归黄泉,你得有准备。”“有那么严重吗?你以前在杭州玩的不也是这种活儿,我娄丽琴还是好好的,张家也没败到哪儿去,就是钱少了点。”

娄丽琴这么一说,张啸林以前对她的那种崇拜之情不自觉又涌现出来,他突然觉得她有些像黄金荣的老婆桂生姐。张啸林一边用眼睛呆看着她,一边想:“她要是在那种环境下,一定比桂生姐更强。”

想到这里,张啸林一把搂住娄丽琴,便在床上翻滚起来。两人直到第二天吃午饭时才起床。吃过饭他们来到陈效岐的屋里,给他们父女俩每人送了件衣服作礼物。客气一番之后,便谈起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