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黄金荣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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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青帮倥子,大开香堂(7)

上海由于有租界的存在,一向是来自国外和外地的同盟会会员和革命党人的聚居和活动基地。孙中山和张静江等人都曾寓居上海,陈其美更是长期在上海活动。对这些被清廷公开缉捕的革命党人,法国驻沪总领事曾公开表示:凡是不反对法租界,不私藏军火者可以加以保护。公董局和巡捕房也是照此办理的。当时巡捕房的华探鲁锦臣便是同盟会会员。黄金荣对此心知肚明,但仍将鲁锦臣收拢在了门下。

上海的帮会组织对在混乱的时局中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挺身而出的革命党人十分钦佩,因为他们“够义气”,而且是一种为国为民的大义气。但由于清廷和租界里洋人的干涉,黄金荣等人不敢跟革命党人公开来往。但私129下里帮了他们不少忙。由于杜月笙和徐福生二人十分灵巧,黄金荣便把和革命党人的联络工作交给了他们。

宣统三年,武昌起义爆发后,上海的革命党人马上响应,于同年11月3日发动了反清起义,并很快取得胜利。上海革命党的领导人是陈其美。陈其美,字英士,浙江省湖州府归安县(今湖州市)人。陈其美兄弟三人,长兄陈其业,字勤士,即陈果夫、陈立夫兄弟之父;弟陈其采。陈其美幼年在家塾念书,后武昌起义军使用的大炮在石门镇一家当铺做了学徒。受在日本留学的弟弟陈其采的影响,陈其美放弃了从商的道路,于光绪二十九年离开石门,来到上海求学。

光绪三十二年夏,陈其美在陈其采的接济下,东渡日本,先入东京警监学校,学习警察法律,同时又常和革命者交游,认识了徐锡麟、秋瑾、张静江、谭人凤、褚慧僧等人。这年冬天,陈其美宣誓加入了孙中山先生在东京创立的革命团体中国同盟会,立志推翻腐败无能的满清政权。光绪三十四年(公元1908年)春,陈其美从东京回到上海,投身于国内的反清斗争。

宣统三年的武昌首义之后,上海的革命党人立即加紧筹划起事响应。参与筹备起义的有中国同盟会中部总会、光复会上海支部和上海商团公会三方力量,主要负责人是陈其美、李燮和、李英石、李平书、钮永建等人。革命党人除了由同盟会、光复会志士及帮会成员组成的敢死队,以及商团公会所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图为武昌城外革命军炮队隔江轰击敌军。

办的地方武装可以依靠外,还得到了淞沪地区部分军警的支援。

11月3日上午,起义者率先占领闸北巡警总局。由于大势所趋,驻沪清朝军警纷纷倒向革命党人。午后,各路敢死队与商团武装数千人至西门外斜桥西园(也称九亩地)举行誓师大会,陈其美等人发表演说,宣布上海反清独立。起义军接着向上海县城猛攻,县知事衙门、道台衙门均很快被先后占领,上海县知事、道台逃入租界避难。

江南制造局位于上海县城南门外的高昌庙,创立于同治四年(公元1865年),是当时国内生产新式武器的最大兵工厂之一。革命军若能将制造局控制在手,军火便不愁缺乏。此时的制造局总办张士珩是安徽合肥人,系李鸿章的外甥,所部卫队300多人,都是安徽老乡,外人运动无法入手,必须硬碰硬地以武力去对付。防守制造局的,除驻军以外,还有特别巡警队,同时在黄浦江中还泊有一艘炮艇,协同防御。

下午4点,陈其美另行组织一支百余人的敢死队前去攻打江南制造局,他们携带向商团公会借来的40支步枪、子弹若干发,以及自制的土炸弹数枚,由杨谱笙、高子白带队,陈其美随队督战。到了制造局门前,陈其美一方面是急于求成,一方面也是感到在大局已定的情形下,实在不必要造成敌我双方无谓的人员伤亡,于是他请各同志暂停攻击,自己则准备入局劝降。

陈其美豪情万丈地说:“我要徒手到制造局。我要去开导他们,说服他们,劝解他们赞成革命!”众人纷纷劝阻道:“千万不可以,这是非常危险的事,万万不能冒险。”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陈其美很镇定地说:“革命就是危险的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让我去试一试!万一成仁了,也是我求仁得仁,不失革命党人的精神!”众人看他那副不怕死的样子,晓得他已下定决心,只好看着他手无寸铁,昂然走入制造局。果然,等他进去之后,便消息杳然。实际上是他劝说131无效,反被扣留了。

当时陈其美进去,劝说张士珩投降,免遭流血之祸,并晓以大义,说革命党已在外面围攻,声势赫赫。软硬兼施之下,不料张士珩丝毫不为所动,反将他五花大绑,并骂道:“你们这批亡命之徒,待我将外面这些狐群狗党打死,再来杀你。”

劝降失败,只得硬攻。下午5点,敢死队乘制造局放工时候,拥入局门。当时守军中一部分人同情革命,但还有一小部分人在总办张士珩的督率下负隅顽抗。守军先放空枪以示警告,敢死队见无子弹,便冲上前去投掷炸弹,守军于是以实弹射击,当场打死一人打伤二人,敢死队进攻受挫。待击退革命党人后,得意洋洋的张士珩便要杀陈其美,此时陈其美成了等待被处决的囚犯,危在旦夕。

当时制造局内有一个名叫张杏村的士兵,暗中支持革命,在局中充当内应,在旁眼见陈其美生死系于一发之际,乃挺身而出说:“此人乃微弱书生,有何本事,杀不杀,无济于事,但他们党人很多,均不怕死,今若杀他,设异日他们专来找总办谋报复,可了不得。”

张士珩还嘴硬:“我不怕他们,更不怕死。”

张杏村复晓以利害:“总办所说甚是,但总办的少爷、小姐均在外居住,身家性命以及财产,也当顾虑。即我等在此自当同总办出力,设若革命党成功,他们必不饶恕我们。请总办想想,何不等到大事平定,再来杀他不迟,横直他在这里哪能跑得脱。”

张士珩听了张杏村之言,觉得有些道理,便放弃了立即杀害陈其美的念头,但仍要让他吃点苦头,将陈其美仍捆绑在柱上,命人取用冷水从口注入,使其难受,所幸没有伤害他的身体。听说陈其美被俘,李平书赶忙与李英石一起到制造局见张士珩,谓陈其美系《民立报》记者,请求将他释放。张士珩哪里听得进去,说什么书生不知利害,妄思革命,徒送死耳!李平书察言观色,见不能立即释放,只好先行返回。深夜,李平书与沪上名绅王一亭再次赴制造局,以上海城自治公所、上海县商会名义,保释陈其美。张士珩顽固地表示,既然声称是《民立报》记者,那就要该报馆出具担保书,保证以后不再来局滋扰。不到半夜,张士珩又得到消息,说革命党人已在上海联合所有军警来攻制造局。起初张士珩还不相信,后听接连报告说上海道台、县官均已逃亡,全市皆悬白旗了!此等消息,令张士珩心慌意乱,胆战心惊。不料过不了多久,革命党人果真来向制造局进攻啦。

陈其美被扣押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上海,广大军民纷纷前来搭救陈其美。戏剧演员夏月珊、夏月润兄弟也率领同班同台演武戏的几十名朋友,提着刀枪棍棒,争先赴援。革命党人见陈其美不得获释,决计以敢死队再次攻局。起初局中以机关枪抵御,防守严密,不得入。

不久,清军起义士兵和商团武装前来支援革命党人。制造局被团团围住,遭受到商团、敢死队与士兵数千人猛烈的攻击。起义军从防御薄弱的制造局后墙翻入,举火焚厂,局中顿时陷入慌乱,守军非逃即降。11月4日凌晨,清政府在上海的最后堡垒江南制造局终于被攻破了。总办张士珩见大势已去,携襄办乘小火轮逃往租界,仓皇逃命的他当然顾不上杀陈其美了。

起义军冲进制造局后,起初到处找不到陈其美,最后才在局后厕所旁一间储存废铁的小房间里发现了他。只见他席地而坐,被钉上了脚镣手铐,身体被粗麻绳绑在一张木凳上,头紧紧贴着墙壁,头发被钉在墙上,全身动弹不得。同志们赶紧把他放下来,打开脚镣手铐时,早已周身麻木。陈其美被人扶着走了几步,活动活动身体,然后被送回去休息。至此,上海胜利光复。

上海光复后,革命党人与上海地方各界人士,便在小东门内海防厅旧址连日召开大会,讨论独立后的措施。大家都认为上海地方冲要,必须推举一个统领军政的人任都督,但在都督人选上,却发生了严重的分歧,有功于上海光复的三大势力都想染指,差点酿成内部火并。当时,同盟会方面竭力推举陈其133美,帮会、报界和留日学生也都拥戴陈其美;光复会方面拥戴李燮和,淞沪一带的起义军警也支持他;上海地方绅商则推举钮永建或李英石当都督。

在11月6日的会议上,正当众说纷纭、争持不下之时,帮会成员刘福彪突然举起一颗手榴弹大呼:“都督非选陈英士不可,否则我手榴弹一甩,大家同归于尽!”

在这样的威胁下,其他人都屈服了,最后经过斡旋协商,大家同意由陈其美出任沪军都督,李平书为民政部长,钮永建为军务部长,伍廷芳为外交总长,沈缦云为财政部长,王一亭为交通部长,张承槱任沪军北伐军总司令兼沪军敢死队总司令。11月8日,中华民国军政府沪军都督府正式成立。

在光复上海的过程之中,帮会组织出了很大的力。许多革命党人本身就是帮会中人,陈其美的手下大多都是青洪两帮的弟子。上海滩闻人虞洽卿与陈其美过往甚密,上海光复之后,曾被委任为都督府顾问官。据坊间传闻,黄金荣与陈其美的关系也十分密切。据说,在上海光复过程之中,黄金荣曾利用流氓手段帮助他筹措了不少军费。

当陈其美通过鲁锦臣向黄金荣提出,让他帮忙筹措一笔军费之时,黄金荣毫不犹豫,当即应允。可是黄金荣一时筹不到大笔款项,也不愿动用自己的积蓄。他知道给革命党提供经费无异是下一笔赌注,或者数倍获利,或者全部输尽。黄金荣左思右想,既然是赌博,那就从赌场上去弄这笔款子吧!黄金荣把杜月笙和徐福生叫到客厅,附耳吩咐了一番。

法租界的赌场大都向巡捕房登记了,而且都是林桂生和他的门徒抱台脚,加上江湖上有“兔子不吃窝边草”之说,他们不好再去敲竹杠,但英租界则不然。一天夜里,杜月笙和徐福生突然出现在一条弄堂里。那里有一家私设的赌场,杜月笙和徐福生带领几十个兄弟,冲了进去。找到赌场的老板,杜月笙懒洋洋地说:“识相点,借一千大洋用用。”

老板知道自己是私设的赌场,不免心虚,但又不认识杜、徐二人,摸不清他们的来路,便问:“请问老大是哪一帮的?”徐福生故作神秘,恫吓道:“老子是革命帮的!”赌场老板刚要开口说话,徐福生指了指身边的兄弟,神秘兮兮地说:“老实告诉你,他们的口袋里都装了炸弹,只要你说半个‘不’字,立时把这里炸光。巡捕房还得把你抓去坐班房,罪名一是私设赌场,二是窝藏乱党。”老板吓得脸色发青,手脚发抖,二话不说,令人从账房处捧来两袋银134元。杜月笙一招手,几个小流氓接过银洋,便扬长而去了。杜月笙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戏谑地说:“等革命成功了,我们会记你一功的!”黄金荣便是用从赌场诈来的钱,供作革命经费的。他想,自己为上海光复也可说是尽心尽力,不管其动机如何,钱来自何处,总算有所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