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香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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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往事:羞辱

第五十二章--往事:羞辱

田玉河盯着杯子里的蓝玫瑰,花朵在浸泡中愈发娇艳。

父亲和母亲的脸好像同时出现在杯子里。

一个容颜年轻俊美,一个憔悴苍老愚丑。一个乖张无常,一个畏畏缩缩。即便在他们的孩子眼里,两个人也是不相配的。

但命运弄人,不该在一起的硬拴红线,也注定悲剧收场。

海里翻滚的浪条,注定不能和阴沟里的小船驶在一起。这是他对父母失败婚姻的注解。

他思绪回到了过去,不是L县,是南方小镇,母亲的娘家,那时他的名字叫苏雅君。

“以后这里是家。”母亲田微玉打开一个墙头深高小院的门,拿钥匙在手里晃晃,是一串老式的棍状钥匙。

小院很小,两间正房。一间东屋是厨房,西南角是厕所,满院的荒芜杂草。那时正是暑假季。

小巨看起来不情愿,执拗着不愿意进。

“我要回自己家,我找阿大。”北方小县称父亲为阿大。

“啪!”一巴掌落在小巨脸上,小巨条件反射捂脸,接着大哭。

“是你打破贱贼的头,他们家不给我们好脸色,那个老奴也不给我们出气!”母亲的声音近似嚎叫。

对,小巨打破了苏妹哥哥的头,这点他都忘了。

田微玉私底下喊苏妹的哥哥贱贼,弟弟小贱贼,苏妹小贱人。

“到底妈妈和苏家什么仇?为什么要这样骂他们。”

这是他藏在心底的疑问,从来不敢说给外人,也叮嘱弟弟不能说出去。

“因为这就要离开阿大吗?你带我们到这里,只说看姥姥的。”苏雅君倚在大门口冷冷地说,在他眼里母亲对他还有点胆怯。

“你们愿意一辈子做奴的孩子?那个奴什么时候偏向过我们?”田微玉嘲弄地问。

苏雅君低下了头,他确实不想听别人说他是奴的孩子,也不想看人家嘲笑的眼神。当自家利益和苏家矛盾的时候,父亲永远向着苏家。

小巨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和邻居孩子又打成一团,特别是一个叫小胖的男孩,两人在家里也经常打打杀杀。

苏雅君在哪里都无所谓,学习对他来说小菜一碟。放假的日子里,他会在厨房隔间里摆弄一些电工器械,他的手指细长,指甲里经常藏着黑黑的东西。

隔间里按了一张小床,他偶尔躺床上吹吹口琴,看着窗外的变换无穷的云彩,猜想迂腐的父亲在干什么,为什么门口的信箱里一次也没见过他的信件。

或许在他心里,苏家人特别是苏妹真的比他们重要。

田微玉找了个工作,帮一个手工作坊式的小厂绣花,但好像没靠住上过。

时光在没有父亲的日子里不紧不慢地过着。年迈的姥姥经常给他们送些吃的,条件好的阿姨也经常接济。除这两个人外,其他亲戚没有在小院里出现过。

日子虽然清贫,但哥弟两都找到自己的快乐。

苏雅君会用铅笔画比书上还逼真的机电部件图,有时要画到通宵,业余他还到书画补习班当助手,补贴家用。

小巨食量比哥哥大,两年间把自己吃成了小胖子。

总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地过下去,但是一天一个女人的出现打破了平静

那年他十四岁,小巨十一,到南方的第二年。

“这里是田微玉家吗?”

苏雅君要开大门,一个清瘦秀气的女人手提着一个手工做的丝布小包在门口叫住了他。看样子她一直等在门口。

他不说话,警惕地看着女人。

“我知道这是她的家,你是她的孩子。请你转告她不要和我丈夫好,我有两个孩子。”女人开始抹泪,过路的邻居不怀好意地往门口看。

“请你不要乱说话!”他话里分明不信,因为吃惊眼白露的很多。

他冷冷地把门一关,发出很响的声音。

没有心思做作业,也没有心思做饭,只希望母亲早点回家。

小巨来家放下书包,泄气地坐在地上,手里没忘摆弄玻璃珠。

“哥,门口那个女人我喊小胖的妈把她劝走了。”

他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知道不是好事。

晚上他收拾完卫生,看母亲打扮鲜艳又要出门,他把手拦在门上。

“让那个常来家里的男人滚开!他家的女人找上门了。”

“啪”一声清脆响在他脸上。

“小小年纪胡说八道,听谁嚼舌根?我让他来家帮着换了次灯泡,怎么就成了相好?我明天去找那个女人,撕烂他的嘴。”

田微玉叉着腰吼,她没想到儿子会说这样的话,化了浓妆的脸因气急也或被揭发,变得恐怖。

奇怪,他却想听她喝斥着辩白,那是他心里想要的结果,他选择相信自己的母亲。

一个人力量弱小,无能改变不如意现状的时候,往往会轻信会自欺欺人,就像大海里抓住一根稻草,也以为能救人一样。

不是逃避,是真的无能为力。

成年后的苏雅君在回想那段日子的自己,常常苦笑着这样解释。

欺骗自己就像掩耳盗铃,并不能把问题抛开,很快噩梦来了。

苏雅君走在放学路上,一个偏僻的小巷里,转过弯就能到家。

四个男孩堵住了他,其中一个穿白球衣的男孩手里拿个鸡蛋。

从来没见过这几个人,应该不是一个学校,但他们气汹汹的样子,一定来者不善。

“苏雅君!”

少年老成的他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事,他虽然害怕,还是淡定地站住。

他不说话,想看看他们是什么目的。

“你妈妈是田微玉?”

他还是不说话,但心里已经知道他们为什么来了。

先上来两个人拽他的胳膊,他使劲挣脱,甩掉一个,又上来一个男孩抱住他的腰,接着倒地的男孩爬起来又拽住了他的胳膊。

他像一个被扭住的犯人,站在白球衣男孩面前等着裁决。

白球衣男孩见他被控制住,面容冷酷走到他面前,举起手“啪”地在他头上磕碎了鸡蛋,一股浓烈的腥臭鸡蛋液从头上流到脸上。

“回去给你妈妈说,别让她缠着我爸爸,这次不打你,是因为我妈妈只想给你们教训,下次就不是这样客气!”

男孩牙齿狠狠咬着,很有黑社会的头范。

咸臭的液体流进了嘴里,胃里剧烈翻腾,一大口酸水呕了出来,呛得他差点窒息,眼泪混合着蛋液灌进了脖子里。

几个男孩怪笑着捂着鼻子跑开,他眼睛被臭咸鸡蛋腌的差点睁不开,踉踉跄跄扶墙站住。

他边呕边撕纸擦,咸咸的蛋液很快在头发上凝固打结,头发弄成了一撮一撮。

他不敢哭出声,脸憋得通红,嗓子因为呕的剧烈竟然出血。

命运为什么要让我生在这样的家庭,为什么要让这两个人结婚?

他倚在墙上终于没控制住,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