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崩溃
苏沐的家依旧一尘不染，这个男人无论在任何情绪下，总是一丝不乱，正如他的家。
“苏沐，我终究还是做了你的房客。”
“欢迎你成为一辈子的房客。”
苏沐乐呵呵地帮她把行李带进了房间。
“这是你的房间，怕你住不习惯，跟暮靳那的布置基本一样。”
林晓轩两眼瞪得浑圆，情不自禁地感慨道：“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很早就为你准备好了，就等你点头。”
她轻轻地抚摸着崭新的床单，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吧，苏沐用自己的方式，那么她是不是也该投入到“角色”中去了？
“苏沐，给我点时间……”
“好，我会给你一辈子的时间。”
楚夜，你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一个美丽的回忆，我选择慢慢将你遗忘……
平安夜的天空洋洋洒洒地飘着零星的雪花，片片都肆意的在空中飞旋舞动，这算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吧。还记得小时候经常站在飘雪的空地上，张开双臂快乐地旋转，让每一寸肌肤都尽情地亲吻着冬雪；每到平安夜，仰望着苍穹祈祷着一群麋鹿和圣诞老人在眼前飞过，带来好多好多的礼物……而长大了，连偶尔抬头望眼星空也是奢侈的，是遗忘了，还是疲倦的麻木了？
拥挤的大街上，年年都洋溢着浓郁的气氛。经过那个熟悉的游戏厅，看到老板正眉开眼笑地招呼着过往的客人，娃娃机周围也站满了年轻的情侣。
“苏沐，我们去抓娃娃吧？”
“傻瓜，太冷了，还是去看电影吧。”苏沐搓了搓她冻僵的双手，把她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中。
林晓轩微笑着点了点头，但还是恋恋不舍地盯了会娃娃机，一步三回头地随苏沐离开了。楚夜，还记得对孩子们的承诺吗？
“楚大哥，慢点。”
“再晚就关门了。”
楚夜拉着古瑜婷穿过层层人群，一路狂奔，跌跌晃晃地撞在娃娃机上。
“哈哈……终于……终于赶上了。”楚夜顾不上喘气，跑进游戏厅找老板，“老板，我要20个游戏币。”
“要打烊了。”
楚夜不甘心，苦苦哀求着：“老板，特殊日子，稍微延长下吧？啊？”
“你，你，你……怎么又是你？”老板一抬头认出了楚夜，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
“哈哈，老板认出我来了？那就给我10分钟吧？10分钟就好，OK？”
老板相当坚决地否定：“不行，就是因为你才不行……”他转身准备关店门，被楚夜一把拉住。
“老板，求你还不行吗？你看，我得罪了女朋友，她非要这娃娃，要不然不肯原谅我。”楚夜努努嘴对古瑜婷使了个眼色。
古瑜婷不解地看着楚夜，电影还没完就急着跑出来的他，竟然是为了玩娃娃机？但她还是很配合。
“是啊，老板，我今天就要那个小新了！”
“嘿，我记得上回不是这个姑……”还没等老板说完，楚夜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呵呵呵呵，老板，你就看在那么漂亮的小姐份上就……”老板被他们磨的头晕目眩，迫于无奈只得极不情愿地掏出20个游戏币。
楚夜还是跟上回那样，百发百中。只是身边缺少大喊大叫的“指挥家”，还是少了什么，心里只有空荡荡的失落。
古瑜婷虽然被风吹的瑟瑟发抖，但抱着满怀的娃娃，还是觉得很兴奋，惟独老板的脸色像低气压似的越来越沉。
“老板，谢谢你。我会常光顾的。”哈哈，得煞煞他的威风，老这么会算计，碰到厉害的就不做生意，光欺负不会玩的。
“我的祖宗诶，你千万别来了，我还不想这么快关门。”他推推搡搡地把他们推下台阶，“记住了，别来了。”
楚夜大笑起来，一扫之前晚饭时的阴霾，细心的把娃娃一个个小心地装进袋子中。
“孩子们一定会高兴。”
“孩子们？”
“是啊，一群特殊的孩子，闹，你也挑一个吧？”他大敞着袋子。
给孩子们去商店买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大费周章地来这里呢？但看着他因为满足而奕奕闪光的双眸，她把疑问咽了下去，伸手挑了个小新。
“那个，小新不适合你，还是KITTY吧？恩？”楚夜抢回了小新，又从袋子里找了几个KITTY塞到她手里。
古瑜婷疑惑地望着他，他的秘密好像越来越多，与他之间的距离似乎也越来越远。医院里所有的医生、护士，包括病人都在讨论着楚大哥的变化，只有她知道，让他改变的人绝对不会是她。有时候她甚至自私地想让他变回之前的那个冷酷的样子，至少那个他的心里有她的存在。
她吸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楚大哥，圣诞快乐。”她递上了与艳琪一起挑选的生日礼物。
楚夜懊悔地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我差点忘了，呵呵。圣诞快乐！”
古瑜婷接下楚夜递过去的一只陌生的盒子，心顿时透凉，眼前是一只她上回看中的CASIO手表，如果不曾看过那条DOUBLESTARS，她会幸福的死掉，但是……
“我很喜欢，谢谢。”声音像雪花一样冷。
逐渐密集的雪花拍打在脸上，生疼生疼，DOUBLESTARS果然不属于她么？
一切又归于平静，所有人都在为生存奔波忙碌着，感情就像是调味剂，主导不了生命的全部。
林晓轩与苏沐的生活协调的天衣无缝，俨然一对“老夫老妻”，或许楚夜说的没错，只有苏沐才能克制住她，对着始终能把人融化的脾气，再多的怨气最终都会消失怠尽，不用说争吵，连大声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恍惚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温柔”了不少，似乎一切都是天意。
“晓轩，我们结婚吧？”
林晓轩的身子微微一震，突然僵硬起来。结婚？这两个字仿佛是天外来客，对她来说相当陌生，也相当奢侈。
“跟你开玩笑的，别紧张，我知道你还没有准备好，在这之前我也有一件事必须向你坦白。”他一直都在等待适当的时机把真相告诉她，对她忏悔，请求她的原谅。
“苏沐……”他总是为她着想，她还有什么怨言呢？”苏沐，等我学会做个好太太的时候，好吗？”
“傻瓜，你不需要刻意去改变，做自己就好了。”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并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满是温柔的味道。
“苏沐，今天我去买菜吧，然后我下厨。”
“那个……那个，晓轩，你，你，是要惩罚我刚才所说的话吗？”
“切，跟楚夜那家伙一样。”
随口一提到楚夜，两个人同时不自然地楞了一下。
“楚夜快出国了。”
“恩，我去买菜哈。”
林晓轩抓起茶几上的钱包就冲了出去，那是逃跑，一丝疼痛与凄然不经意间从苏沐的眼底闪过。
第一次走进传说中的菜市场，人声鼎沸，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湿答答的地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坑，她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中，东张西望，根本就是只无头苍蝇，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小姐，买鱼吧？超新鲜，刚拿来，10元一斤。”
“明明只要8元就够了。”
“小姐，你第一次买菜吗？我拿过来都不够……”
林晓轩准备离开，其实她也并不知道这鱼到底多少一斤。
“第一笔生意也不触眉头了，9元怎么样？”
“8元。”
“好好好，8元就8元吧。”他从水池里抓起一条，伸到她跟前，那鱼扑腾一下，她来不及闪躲，溅了一身水。
“这条不好，那条吧，帮我把它杀了吧。”
那人还算耐心，过秤、剖肚、装袋，利索地递给她，“15元5.”
天，钱包没有一分钱，掏了半天口袋，搜出1元5毛，才记起昨天换了个钱包，糟糕。
“老板，那个……那……”
“没钱？”从她的神情也看出了几分，脸越来越黑。
林晓轩小心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啊，忘带了。”
那人立刻收起了刚谄媚的笑容，凶相毕露。“你一大早真是触我眉头，是不是存心找茬？穿的倒是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么缺德啊。”边说边拿杀鱼的刀在她眼前晃，还带着鱼腥味的血直往下滴。
“喂，只不过是忘了带钱而已，又不是不给钱，大不了我等下来拿好了。”
“你他妈的睁眼说瞎话，你要是不来拿，这条鱼咋办？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人越围越多，有帮她说话的，也有帮那个卖鱼的。
看着他手上的刀，林晓轩也有几分悔意，幸好手机没有落下，只能找苏沐前来救援，刚一转身，竟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让人战栗的身影，慢慢向她走近，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向卖鱼的。
“多少钱，我帮她付。”
“那最好，15元5.”
她还没从失神中回过来，楚夜已将鱼递到她跟前。
“不就是条鱼嘛，又不是故意不给钱。”
“这样的情况也确实发生过，他们也不容易。”
“切，我怎么觉得你们是一伙的，他是你哥们吧？”
楚夜背后直冒冷汗。
“林晓轩，我又及时地营救了你一次，看来苏沐还是没把你教好。”
“要你管。”她抓起他的手，把鱼塞了回去，“这鱼是你买的，我不要。”
说完，她扭头就走。楚夜提着一大堆东西，匆匆追上去跟上她的步伐。
“最近过得好吗？”
“好得很，不劳你操心。”
“苏沐……他，对你好吗？”
林晓轩猛一“刹车”，转头狠狠瞪着他，能将他看穿的眼神狠狠的把人刺痛。
“比你好多了，跟他在一起，我不需要每天都嚷嚷……”
“……那就好。”楚夜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林晓轩愤怒地推了他一把。“楚夜，你是混蛋！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一回苏沐家，几天辛苦建立起来的“形象”尽毁，愤怒地一甩鞋子，使劲地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卖鱼的。”
“你把他的鱼怎么了？”
“是他差点把我当鱼给宰了。忘带钱了。”
“哈哈，难怪你两手空空，你这个马大哈。没事，我正要去趟公司，顺便带回来。”
林晓轩顾自生闷气，也没去理会苏沐，直到门铃响起。
“还说我是马大哈，自己还不是……”
她以为是苏沐落了东西又折回来，一开门却是苏姗姗。
“林晓轩，好久不见。”她挑衅地看着林晓轩，嘴角依然挂着邪恶的笑容，那是她预谋得逞后经常显现的表情。
“你来做什么？如果你来找我，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如果来找苏沐谈公事，请直接到公司。”
苏姗姗拨开她的手，走进屋子，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茶杯和茶叶。
“我来找你和苏沐，但是私事。”她放下杯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晓轩，“林晓轩，你了解苏沐吗？知道他的过去吗？”
是啊，她从来都没有时间去好好了解他，了解他的生活，了解他的朋友，更甭说他的过去。“这个你没必要知道。”正好说中了心事，表情极不自然。
“哈哈，没必要知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姓苏吗？林晓轩，我很同情你，一直都生活在别人的谎言中。”看着林晓轩逐渐发白的脸，苏姗姗更为得意，笑容也越来越深，“我和苏沐在一起20多年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为什么她说的话一个字都听不懂，他们明明就是陌生人，从前苏姗姗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过，6年，她竟然会不知道“好朋友”身边的人，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只感觉身上的力气在慢慢抽离，思维在不受控制的混乱。
苏姗姗冷哼了一声，微微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下去：“和石磊好之前我都和苏沐在一起，我离开他和他跟你在一起，只不过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而已，说白了，你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颗棋子，一颗很有趣的棋子……”
苏姗姗的话像一团有毒气体飘进她的耳朵，最后阻塞了听觉，只看到她嘴唇翕动，完全听不清楚到底在讲些什么。
她的身子不自禁地颤抖着，慢慢下坠，慢慢无力……双目空洞的只印出苏姗姗扭曲的脸，似笑非笑的神情全是悲戚的壮烈。
“还记得你离开前的最后一次失败的CASE吗？”她像兽性大发的狮子般狂笑起来，带着几分狰狞，“多么完美的计划啊，哈哈哈哈……”
“石磊也是你们的计划之一吗？”林晓轩艰难地抬起头，拼命咬着下唇，发红的眼眶硬是止住了泪水，她不要别人看到她的痛苦，这样只会让他们更得意。
“不错，我牺牲了自己的爱情来狠狠的打击你，你也不亏。”
“为什么？”
“哈哈，终于问到关键了，想必你还记得“爱心之家’吧。林晓轩，因为你残忍的不愿意，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吗？你根本无法体会一个从小被父母遗弃的孩子的痛苦……永远都无法体会……也就是那天我遇到了苏沐，或许是天意吧，这么多年后让我找到了你，我发誓，一定要让你尝尝原本属于自己却得不到的痛苦……”
原来她就是那个当年与自己吵架的小女孩！林晓轩崩溃地倒在地上，感觉现在的自己像一摊烂泥一样，在别人的脚底践踏着。
“林晓轩，你一向都自私自我，若不是你无视他对你的关心，将他所有的好当成是种义务，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得到了。”苏姗姗起身走进苏沐的房间，拿着相片和她的东西出现在林晓轩的面前，“你看，苏沐还是在乎我的，还是留着我们的东西……林晓轩，游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