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婚姻
正当她心烦意乱之时，意外接到了林晓轩的电话，来不及跟艳琪道别，失魂落魄地起身离开。
苏沐在家“休养”了整整一个礼拜，直到婚礼结束。他承认，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场用谎言编织的无爱婚姻，更无法控制见到苏姗姗后激动的情绪。这几天，当他冷静下来，坐在窗前回忆着往昔的点滴，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完全确定，那个愿意为苏姗姗赴汤蹈火的苏沐已经彻底死了！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足以践行了他的承诺。
苏沐刮了胡子，精心挑了件衣服，认真修饰一番后，神清气爽，一反连日来邋遢不堪的颓废之状，浑身劲气四扬。
他笑容满面地跟大家打着招呼。
“苏总，早。”
“早，请大家吃早餐。”
苏沐将几大袋的早点放在空桌上，大伙一哄而上。他另外拎着三袋喜滋滋地推开林晓轩的办公室门，却是空空如也。他神色凝重地退了出来，却不料正好碰到进门的高原。
“苏沐，你小子总算肯回来了，比推算中的要早哈。”轻轻一拳捶在苏沐的肩上。
“晓轩呢？”
“她还没来吗？我只知道昨天她去参加了婚礼……”
还没等高原说完，苏沐把早点往他身上一塞，急匆匆跑了出去。
“喂，我的新衣服啊。”天，他真是欲哭无泪。茫然地看着沾在外套上的油渍，心疼地埋怨起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的衣服啊。”
苏沐开着车一路狂飙，试图安抚着自己不安的情绪，却是愈加混乱，这次最大的“受害者”应该是林晓轩，自己竟然做了“缩头乌龟”，撒撒手，却不料给别人带来了更大困扰。
玻璃门映出了林晓轩的身影，形容憔悴。古瑜婷走近时，她还是笑意吟吟地打着招呼，却掩盖不住眉宇间流露出的几分少见的忧虑，至少她还没有见过如此深沉的林晓轩。
“没影响你的工作吧？先叫东西吧。”即刻恢复了热情本色。
古瑜婷在她对面坐定。“正好我休息，晓轩姐找我有事吗？”
“是关于楚夜的……”林晓轩轻啜了口咖啡，准备消减古瑜婷的疑惑，“我刚正好去医院找同学，听人说了，所以……”如果昨晚不是她突然发晕，那么也不会早早到医院“报道”，更不会意外得知这个消息，她甚至得感谢这病复发的及时。
古瑜婷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反倒从林晓轩煞白无血色的脸上与云淡风清的话语中察觉到了她想刻意隐瞒的真相，会是什么呢？
林晓轩将参加婚礼的事情只字不漏地都告诉了古瑜婷，目前她也管不了自己的心情，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能帮楚夜的人，只有古瑜婷！更何况，楚夜嘴上不承认，但在他身边最亲密的女孩也只有古瑜婷，婚礼的事情有必要让她知道真相。
“这次事情我有很大的责任，但我知道自己帮不了他。”突然感觉自己仿佛只是一只高尔夫球，一旦被人一杆打进了黑洞中，就动弹不得。
听着林晓轩看似不带一丝感情的叙述，古瑜婷的心还是被某种东西给死死地堵住了，喘不上气来。她第一次讨厌“坦白”，林晓轩的坦白也验证了艳琪所述的情况，楚大哥难得这么不顾一切地帮助一个人。
“晓轩姐，楚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他，但……”
“什么？”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重新把心关起来。”
她端起咖啡稳了稳神，刚放到唇边，一犹豫，又直接放回咖啡盘中，开始讲述楚夜的故事。
“他的哥哥在他五岁时就死了，十岁那年，他的父亲病死了，母亲也跟着自杀了，楚大哥的奶奶接受不了打击也去世了……我父亲在医院看到他，把他带了回来……那个时候，我们想了很多很多的办法，才好不容易让他开口说话，但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已经走出来了，他的心是不是真的放开了，他学会了“伪装’，所以没有人知道……”古瑜婷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毕竟回忆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其实成为医生是不是他最初的理想，我们谁也不知道……”
林晓轩终于明白楚夜的悲伤与落寞来自何处，楚夜是坚强的，十岁的孩子接二连三的面对亲人的离去，那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受之痛。五年，整整五年，那时同样是孩子的古瑜婷用五年的时间陪伴在楚夜的身边，用稚嫩的话语与行为去感染他，唤醒他……
林晓轩突然对古瑜婷产生了一种崇敬之情，也终于明白楚夜与她之间复杂微妙的关系的根源，她是值得让人疼惜的女孩。
楚夜的过去就像是一剂不知道功效的中药，黑不溜秋，又苦不堪言，喝下后就反胃。而且那味道留在嘴里，就像扎了根似的，漱上几遍也没办法祛除，需要慢慢淡去……楚夜的伤口到底有多大多深，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测量。
古瑜婷觉得自己将他的人从苦难中带出来了，却不知道他的心，无法判断怎样的他才是真实的。而在林晓轩看来，或许没必要去探究这些，他接受了他们，至少他的心已经放开了，那么就按照预定的轨迹自然地走下去吧。
林晓轩坐在公车上，木然地望着窗外，落叶梧桐下还有太阳影影绰绰的温柔。突然想到英语杂志上的一个文章，每个人都在埋怨自己的遭遇，而有一位老人就让他们每个人将自己最不幸的遭遇写到小纸条上，然后放进篮子中搅乱，再让他们各自从篮中抽出一张，结果没人愿意拿手中的“灾难”与自己的交换。
人总是这样，在无数次埋怨自己所遭受的命运时，突然在某一天听到了别人更震撼的灾难时，就会感觉其实自己的是那样微不足道，更甚者还会幸灾乐祸。Bethankful.Tthat’sright！无论过去多么凄惨，心存感激地活着，才能逐渐被时间所淡忘、冲刷，楚夜亦如此，人与人之间需要的并不是同情，而是关心，发自内心的关心。
“小心。”
正当她神游之时，被人一拉，忽然惊醒，呆呆忘着眼前的“恩人”，愕然地开不了口，眼睛闪了半天，终于清醒了。
“苏沐，你回来了啊。”原先没注意，差点就撞到电线杆上，她拍了拍电线杆，咯咯地笑了起来，“呵呵，你又救了我一次，对了，顺利吗？”
“恩。”
林晓轩的“失魂落魄”更让他自责，心仿佛和着稀泥在沸腾的锅里煎熬。他觉得此时她的笑容满是疲倦与哀伤。
“我都听说了，在你最需要朋友的时候，我却不在身边……”
媒体的影响力还真不是盖的，现在这事全世界都知道了。“没事，都过去了。今天处理了一些急事，忘请假了，对不起，明天我会准时上班。”
“如果累的话，先休息一阵吧。”
“呵呵，你这老板真好，要不考虑下给我带薪放长假？”
“恩，只要你愿意。”苏沐一反常态，霸道地将其揽入怀中，轻柔地抚摩着她的头发，“你想怎样都行。”
林晓轩的脑袋有瞬时缺氧的感觉，头正好搁在他的肩膀上，两只手像挂面似地垂着，也不知道该往哪摆，光是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久违了的安心感觉似乎又回来了，让她产生了一种幸福的错觉，但很快恢复了正常思维，她猛地推开了苏沐，慌乱地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晓轩……”
林晓轩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不开心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
“好。”
苏沐的关心算不上突如其来，他本来就是对任何人都温柔体贴的人，但此刻的些须异常，还是让人措手不及，很不习惯。
苏沐静静地靠着车，掏出烟点上，在刺眼的车灯下一直目送着林晓轩走进了公寓。从飞机上的无意相识，但后来自己有意招其进原沐工作，有意接近她，一直到现在……他应该感谢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状况，让他和苏姗姗“原计划”泡汤，他对林晓轩的感觉也不再是逢场作戏，而是心的慢慢沉沦，她的喜怒哀乐已经能轻易影响到他的情绪，会心疼，会流泪，会伤心……这就是喜欢吧？可是，若有一天她知道之前的真相，还能原谅她吗？
火烧到了手指，他才慌忙扔掉了烟蒂，望着房间亮起的灯，才缓缓钻进车里。
林晓轩推开门，屋内没有一丝灯光，黑的让人浑身发颤，去哪了呢？
“暮暮，在哪？知道楚夜去哪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有点迷糊的声音，还夹杂着风声，显的有些嘈杂。
林晓轩挂了电话来到顶楼天台，借着对街公寓的灯光和闪烁的霓虹，看清了两“尊”雕塑般的背影，身旁列着一大堆的易拉罐头，在风吹之下，有几只倒地骨碌碌地来回滚动着。
她没有出声，走到楚夜的身边坐下，顺手拿起百威静静地喝了起来。
“我陪你喝吧。暮暮，你下去拿点吃的。”
林暮靳了然地起身，对她耳语了几句就下去了。“楚大哥喝多了。”
两个人并肩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偶尔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飞机从头顶上方经过，留下震耳发溃的声音。
“楚夜，你就这么经不起折腾吗？不就是停职吗？你就当作是公休好了，何必那么沮丧呢？”
楚夜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牵扯了一下。
“对不起。”楚夜惨淡的反应，比心尖放了辣椒水还要疼痛难熬，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你这个傻瓜，既然那么忙为什么还要过来？跟我说下就可以了，为什么总是替别人着想呢？”还没说完，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这是安慰人的态度吗？”楚夜夺过她手中的啤酒，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平静地说，“林晓轩，你好吵。我只不过是想一个人喝点酒，你来抢不说，还那么多废话。”
“对不起……”此时的道歉很无力，但除此之外，她找不到更合适的字眼。
“看来你都知道了。其实我难过的不是停职，而是事情本身，想不到有这么多的小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医生吗？”
她已经从古瑜婷那里知道了一些，但还是习惯性地摇了摇头。
“我想救人，救好多好多完全可以继续活下去的病人……但这次由于我的疏忽，差点害死了病人。如果我可以重视一点，细心一点，负责一点，完全不会被小人钻空子，最重要的是不会让病人受苦……”
“我们都不是完人，总会有犯错误的时候。”
“我十岁就成了孤儿，是婷婷的一家收留了我，婷婷的父亲有心要把我培养成一名出色的医生……”他的眼神漫无目的地游离着。
“你是为了报答他而从医的对吗？”楚夜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用自己的方式去报答他们的恩情。
楚夜突然一改伤感，认真地说：“林晓轩，我失业了，现在轮到你请我吃饭了。”
“WHY？”
“你都说这件事是由你引起的啊……”
林晓轩的后脑勺直冒冷汗，这家伙的脑袋构造果然与众不同，这种时候了都想着吃，还不忘见缝插针。
楚夜停职，一心扑在论文上，林晓轩自然倒霉地成了他的“钱包”，古瑜婷也经常出没公寓，不是打扫卫生，就是带来一大堆吃的。
林晓轩很喜欢古瑜婷的个性，或许是因为她不具备而却很想拥有吧。婷婷的浅笑轻颦，不显山露水，但足以撼动人心。
“晓轩姐，我怕他把自己藏起来。”
他会把自己藏起来？每天拉着她满大街找吃的时候不要太有精神哦。“呵呵，放心吧，他不再是个10岁的孩子了。”就算他再藏起来，她也一定会把他给踢醒，他想藏都没机会了。
“吃东西拉，我买了澳门街的葡式蛋挞哦。”
林晓轩拉着古瑜婷出来，“哟，今天太阳从西边出了？”
古瑜婷看着满面春风的楚夜，以为是看走了眼，这真的是冰冷到能把人冰封的那个楚大哥吗？
“你爱吃不吃，本来就是犒劳婷婷的，这几天让她打扫、作饭的。”
林晓轩瞪了他一眼，生气地放下蛋挞，气呼呼地坐回沙发，随手抓起本杂志翻起来。
“可惜了这香喷喷的咖啡，还有提拉米苏了。”楚夜找到她的死穴，开始诱惑她。
林晓轩咽了咽口水，没动静。
“林晓轩，你真不吃？那我吃了啊。”
林晓轩跟个弹簧似的“腾”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飞速抢过楚夜刚要往嘴送的蛋挞，“不吃白不吃。”又拿了杯咖啡准备把空间留给他们小俩口。
“拿错了，你喜欢的曼特宁在这里。”
“不早说。”
古瑜婷傻傻地看着他们俩，咖啡的苦味蔓延到了全身，楚大哥从来都不会去在乎别人喜欢什么，更不会去刻意在乎他人的感受，而现在……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这种细节上的“亲密”完全就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
林晓轩神秘兮兮的把楚夜拉到一旁。
“念在你那么上心的份上，我就在你婷婷妹跟前帮你说下好话。”
“谢您了，完全不需要，她又不像你那么野蛮无理，我是看在你这几天“请吃饭’问题上表现还不错，大发善心而已。”
林晓轩扫腿就给了他一脚，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表情，心满意足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小飞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划着她的婚礼，减肥健身，美容SPA，还专门去了厨师学校学手艺，忘乎所以地沉浸在准新娘的火热“备战”中。林晓轩每次陪她去美容院就胆战心惊，在脸上涂涂贴贴拍拍打打，一折腾就是几个小时，简直就是消耗青春。她实在想不通，不就是相爱的两个人登个记吗？无非多了一纸的法律文件约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