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上的传令兵到来的时候,明依的军队已经夺回了景阳径。传令兵还在讶异为何原先不抵抗的军队为何突然雄起反扑,却是收到了一份更加惊人的战损数据。
“一夜夺下景阳径,杀敌四千,俘虏五百余人,己方战损只有——两百七十多人?怎么可能!”传令兵站在军营之中,读着下属呈递上来的最新战况。
下属半跪在地,头紧低着:“大人,是真的!明依将军已经派人打扫战场,将敌军尸体在城门外层层堆起,准备放火烧掉,您可随我一同前去。”
“走,去看看。”传令兵手中的谕令被他自己紧握,面对这样的结局,他不知道这条命令是否还会生效。而当他赶到景阳径城外时,还是被堆成一座小山的尸体堆所吓到了。
“这位将军真是一位魔鬼。”传令兵心中想到,同时冷汗直冒,他定定的看着那位白衣将军手持火把点燃尸体堆,被淋了油的尸体被猛然点着,雄烟滚滚而起。只不过那些尸体竟然有大半被扒得精光,连战甲衣服都没有穿,看样子实在是凄惨的可怜。
“大人,王上派您前来,可有什么事情?”明依烧了尸体,转身却是到了城楼上和传令兵一起欣赏起数千具尸体画作齑粉的画面。
声音不大,却让传令兵心中直震,他刚才已经听说,这位年轻的白衣将军在这场攻城战中接连屠戮数百人,一袭白衣被鲜血染红,整个人犹如一只嗜血修罗,不要敌人看了都害怕,就连己方士兵见了都吓得两腿挪不动步子。
而现在,他却是云淡风气站在自己身边,语气温和,举止优雅,看起来只是一介普通书生。
就是这样的反差却是越发让他觉得浑身发冷。
“将军不用——不用理会我,我只是被大王派来查视战果的。”他居然连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都已经否认了。
明依点点头,却是从衣衫中掏出一只被血染红的军印:“我还以为王上想要收了我的兵权,发配我回去领罪呢。这军印我才从安步律的手中夺回来,当我杀他的时候,他的手正紧紧的抓着这只军印,不肯松手!我砍断了他的每一根手指头才将它取了回来,要不然恐怕都没有办法跟您交代呢。这军印,王上可是要收回去?”
明依的话让传令兵浑身一震,这军印如何丢了先不说,取回来便是,但那安步律可是荷西国大将军之一,传说此人力大无穷,暴虐无常,曾经在山林中追赶过老虎,此次远征更是被任命为两军联合副统领,此刻竟然已经身首异处,被明依斩杀,这样的消息,如何不让他震惊。
这样一来,自己手中的谕令恐怕早已作废。
传令兵不敢再做停留,拱手道:“将军玩笑了,此等神武,我必当回王城将功劳报告王上。还望将军一鼓作气,攻克敌军,我在王城等待将军捷报归来。”随即取了快马,直奔王城而去。
待传令兵策马而去,明依这才召集副将在军营当中碰面。
人还未到齐,却已经有副将按耐不住抢先问道:“将军,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吗?”他说的是昨夜的突袭竟然取得了如此的结果,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将士完全没想到胜利到来的如此突然。
“人性,唯利与益耳,攻心为上。我们根本不可能用四千的兵力正面对抗两万的军队,所以需要用些计谋。”明依轻轻点头,随即解释道:“荷西国和乌兰国名义上为联军,其实内心各异,他们的合作根本不堪一击,我只是抛出了诱饵,他们很容易就起了内部矛盾。”
他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五年前那颗大树下为了一块糖糕厮杀的蝼蚁。
“荷西国领头将军安步律,这名武将武力了得,可惜排兵布阵却是一窍不通,所以才只能做了副统领,搭配上乌兰国的文将耶门作为正统领倒是不错的组合。只可惜安步律这种人目光短浅,唯利是图,根本不把耶门这样的文将放在眼里,这两人率领的军队对抗强大的敌人尚且可以相互忍让配合,但一旦他们觉得对手太过弱小,根本不必跟对方合作就能够取得胜利,你认为他们会怎么想?”
有一名副将恍然大悟的插嘴:“甩掉对方好抢到更多的利益。”
明依点点头,在作战地图上将桃源乡,西河岭以及景阳径分别标示了出来:“二桃杀三士,三城分两军。你觉得他们对于这三座轻轻松松得到的城池会如何分配?”
副将挠了挠头:“恐怕谁都不会让步,桃源乡和西河岭还好说,一边一座城池,但这景阳径地处要塞,安步律和耶门大概都不会松口。”
“裂缝也就是因此而产生的。”明依说的正是脚下这座城池:“连续三场的胜利看似华丽,可是带来的后果却是兵力分散,战线拉长。他们所谓两万人的军队不可能全部驻守在这里,我们所需要面对的敌人只是一少部分。更何况,他们的军队里,正负统领已经开始闹矛盾了。”
“可以想象得到,耶门在一副痞子样的安步律的旁边无可奈何然后气急败坏的样子。”一位副将开口,大家却是都哈哈大笑起来。
“军印我是故意扔在了景阳径,无论是谁先发现了这枚军印,他都知道这枚军印意味着什么,也绝对不会将这样东西跟另外一方分享。对于军人来说,这可是比一座城池更加无上的荣耀,而这枚军印——”明依冷冷的看着手中带血的玉石:“就成了压垮他们合作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事实很明显,安步律强占了景阳径和军印,尸体当中也没有找到耶门的尸体,所以想必是安步律气走了耶门。一个没脑子的人驻守的城池,在骄傲和疲劳的作用下,根本不具备任何的战斗力。而耶门收到我们突然进攻的消息会不会选择来帮助安步律是一方面,就算他真的想帮,从两日路程的西河岭赶过来的时候,我们早就已经夺下了这座城池。景阳径这座城池有些特殊,城外都是山道,从外面进攻很难,但是从内部击破却很简单,这也是我选择在这里动手的原因。更何况,我们是夜间突然的奇袭,这样的战损比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唯一让我觉得不错的事情,就是手刃了安步律。”
“将军如此神机妙算,那为何当初——要让那些人白白送命?”有副将不解,当初五百士兵驻守景阳径,为什么将军没有阻止?
这番话仿佛触动了明依的神经,他突然间变得有些低落,从刚刚款款而谈的将军变成了一位悼念的少年,他的手指甲轻轻的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他们的牺牲也是必须的,如果再没有人防守,小心谨慎的耶门恐怕不会让士兵再进一步,他是个喜欢怀疑多过冒险的人。”
“对于那些战死在这里的人儿,我只能够说一句:抱歉。善待他们的家属吧,他们的牺牲绝对是值得的,那些敌人,应该已经做好了被屠戮的准备。”
“将军,先前是我等误会了将军!”有副将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我愿领兵出击,以死明志。”
明依摇摇头:“不急,先将那些准备好的俘虏丢出城外,让他们离开。有些事情,需要他们来完成。放风出去,安步律未死,已经率军投入我的麾下!同时让部分士兵穿上那些被扒下来的荷西国军服,分成小队出去巡逻。”
“耶门,既然你喜欢怀疑,就让你的怀疑,彻底粉碎荷西国和乌兰国的友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