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韩非子权术人生(传世名家经典文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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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韩非子》作品(24)

释法术而心治,尧不能正一国;去规矩而妄意度,奚仲不能成一轮;废尺寸而差短长,王尔不能半中。使中主守法术,拙匠守规矩尺寸,则万不失矣。君人者能去贤巧之所不能,守中拙之所万不失,则人力尽而功名立。

明主立可为之赏,设可避之罚。故贤者劝赏而不见子胥之祸,不肖者少罪而不见伛剖背,盲者处平而不遇深谿,愚者守静而不陷险危。如此,则上下之恩结矣。古之人曰:“其心难知,喜怒难中也。”故以表示目,以鼓语耳,以法教心。君人者释三易之数而行一难知之心,如此,则怒积于上而怨积于下。以积怒而御积怨,则两危矣。明主之表易见,故约立;其教易知,故言用;其法易为,故令行。三者立而上无私心,则下得循法而治,望表而动,随绳而斲,因攒国而缝。如此,则上无私威之毒,而下无愚拙之诛。故上(君)居明而少怒,下尽忠而少罪。

闻之曰:“举事无患者,尧不得也。”而世未尝无事也。君人者不轻爵禄,不易富贵,不可与救危国。故明主厉廉耻,招仁义。昔者介子推无爵禄而义随文公,不忍口腹而仁割其肌,故人主结其德,书图着其名。人主乐乎使人以公尽力,而苦乎以私夺威;人臣安乎以能受职,而苦乎以一负二。故明主除人臣之所苦,而立人主之所乐。上下之利,莫长于此。不察私门之内,轻虑重事,厚诛薄罪,久怨细过,长侮偷快,数以德追祸,是断手而续以玉也,故世有易身之患。

人主立难为而罪不及,则私怨生;人臣失所长而奉难给,则伏怨结。劳苦不抚循,忧悲不哀怜;喜则誉小人,贤不肖俱赏;怒则毁君子,使伯夷与盗跖俱辱,故臣有叛主。

使燕王内憎其民而外爱鲁人,则燕不用而鲁不附。民见憎,不能尽力而务功;鲁见说,而不能离死命而亲他主。如此,则人臣为隙穴,而人主独立。以隙穴之臣而事独立之主,此之谓危殆。

释仪的而妄发,虽中小不巧;释法制而妄怒,虽杀戮而奸人不恐。罪生甲,祸归乙,伏怨乃结。故至治之国,有赏罚而无喜怒,故圣人极;有刑法而死无螫毒,故奸人服。发矢中的,赏罚当符,故尧复生,羿复立。如此,则上无殷、夏之患,下无比干之祸,君高枕而臣乐业,道蔽天地,德极万世矣。

夫人主不塞隙穴而劳力于赭垩,暴雨疾风必坏。不去眉睫之祸而慕贲、育之死,不谨萧墙之患而固金城于远境,不用近贤之谋而外结万乘之交于千里,飘风一旦起,则贲、育不及救,而外交不及至,祸莫大于此。当今之世,为人主忠计者,必无使燕王说鲁人,无使近世慕贤于古,无思越人以救中国溺者。如此,则上下亲,内功立,外名成。的再生。如能这样,上不会有殷纣、夏桀那样的祸患,下不会有比干那样的惨剧,君主高枕而臣下乐业,于是最高的法则充满天地,恩德流传到千秋万代。

【译文】

听说古时善用人的人,一定遵循天理顺应人心而且赏罚分明。遵循天理,用力很少就能建功立业;顺应人心,不用多少刑罚就能推行法令;赏罚分明,伯夷的清廉和盗跖的贪婪就不会混淆。这样是白是黑分得就清清楚楚。治理国家的人臣,以为国建功来履行职守,表现出才干之后才授予职务,按制度是尽力办事才胜任工作的。做人臣的都能适合他们的才能,胜任他们的官职,轻快地完成他们的任务,而不保留任何余力,对君主也不负任何兼职的责任。所以内部没有心怀怨恨的叛乱,外部也没有赵括那样纸上谈兵的祸患。英明君主使臣下办事互不干涉,因此没有争吵;使臣下不兼官兼职,因此各就专长;使臣下建功各有分工,因此没有争功。没有争执,又各有专长,强弱就不会争斗,正如冰炭不能放在同一容器一样,天下的人都不互相伤害,这就是治国的最高境界。

放弃法制而凭主观想象去办事,圣明的帝尧也不能治理好一个国家;不用圆规角尺只凭随意揣度,造车能手奚仲也不能制成一个车轮;废弃尺寸而比较长短,就是巧匠王尔也无法命中一半。让中等君主遵守法制去治国,让拙劣的工匠使用圆规角尺按标准去做工,也会万无一失。做人君的如不能放弃对贤人巧匠的妄臆猜度则什么也做不成,如是中等君主让拙匠掌握工具制作家具就万无一失,就会使人竭尽全力去建功和立名。

英明君主设立可以做到的奖赏,制定可以避免的刑罚。所以贤良的人勉励自己获得奖赏而不会看到伍子胥的祸患,品德差的也很少犯罪而不会看到驼背人的悲惨遭遇,盲人居住在平坦的地方不会遇到深涧,愚人保持安静的生活而不会陷入危险之地。这样,君主上下之间恩义相连。古人说:“人心难以预测,喜怒之情难以猜度。”所以用标志让眼睛看,用鼓声让耳朵听,用法教导人心。君主放弃这三种容易实行的办法而用一种难以窥探的心意去办事,这样,恼怒就积累在君主而怨恨就积累在臣下了。恼羞成怒的君主去驾驭怨恨的臣下,则君臣两方都很危险。英明君主的标志容易看到,所以约法就能确立;他的教诲容易了解,所以说话都能听从;他的法令容易遵守,所以命令都能执行。这三种办法一经确立,君主没有私心,臣下就能遵循法令理政,就如同看着标志去行动,随着墨线去砍削,凭借针线去缝合一样。这样,君主就不会有滥发淫威的危害,而臣下也不会因愚笨而受责罚。因此君主明察而很少发怒,臣下尽忠而很少犯罪。

听人说:“办事不出毛病,就是帝尧也是不可能的。”而世上从来就没有没事的时候。君主舍不得爵禄,舍不得富贵,就不可能挽救危亡。所以英明君主推崇廉耻,倡导仁义。从前介子推并没有爵禄,只是凭着节义而追随晋文公,已是饥饿难忍,然而仁义地割下腿上的肉给文公充饥,所以君主铭记他的德行,在典籍上记载他的大名。君主乐于让臣下为公尽力,而苦于臣下为私争夺去显威风;人臣安于凭才干接受职务,而苦于一身兼任二职。所以英明的君主在于除掉人臣所苦恼的问题,而建立君主所安乐的法制。君臣上下的利益,没有比这更为长远的了。不考察豪门的私下活动,轻率地决定重大的问题,过重地处罚轻罪之人,小的过错一直记着不忘,常常戏侮臣下以求一时的欢快,屡次嘉奖奸诈,实乃招祸,这就和斩断手臂接上一块玉石一样,所以历代有君主被篡位的祸患。

君主设下难办的差事而怪罪臣下没能做到,于是私怨就产生了;让臣下丢开自己的专长去办难办的事,于是怨恨就结下了。对臣下的劳苦不安抚慰问,对忧伤的不怜悯;高兴时就赞誉小人,贤良与不肖同样给予赏赐;生气时便辱骂君子,使清廉高洁的伯夷和贪婪污秽的盗跖一齐被羞辱,因此臣下才会背叛君主。

假使燕王对内憎恨百姓,对外喜爱鲁国人,燕国百姓就不会为他效力而鲁国的人也不会归附。燕国百姓被憎恨,就不能为国尽力建功;鲁国人被喜爱,却不能拼死命亲附别国的主子。如果这样,臣下就像蚁穴墙缝一样成为君主的隐患,而君主也就孤立无援了。用有隐患的大臣去侍奉孤立无援的君主,这就叫做危殆。

放弃目标去随意射箭,即使射中很小的东西,也不能说是技艺高超;离开法制而胡乱发怒,即使宣判死刑,奸人也不会畏惧。由甲发生的罪,而祸归乙,怨仇就结下了。所以治理得最好的国家,依法有奖有罚而不凭个人的喜怒,这是圣人的最高造诣;按刑论罪而不靠威势害人,因此奸人也是慑服的。射箭能命中靶心,赏罚能像符契一样确当;像符契一样确当,就是圣君唐尧的再世,神箭手羿。

君主不去堵塞墙缝和蚁穴,只是尽心尽力去粉刷红墙白壁,一经暴雨狂风就必定会毁坏。不去排除眼前的祸根,只羡慕孟贲、夏育那样的勇士为自己卖命;不谨慎处理内部的隐患,只去加固远方的坚城;不用身边贤士的谋划,而去结交万乘之君于千里之外;一旦狂风大作,即使有孟贲、夏育那样的勇士也来不及救护,而外国的救援也难以及时赶到,灾祸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在当今这个时代,为君主忠心献计的人,一定不要使自己的君主像燕王那样去爱鲁国人,一定不要让当代的君主去仰慕古代的圣贤,一定不要让越地的人来救中原的被淹的人,如能这样,君臣上下就能相亲相爱,在国内建功立业,在国外享有盛名了。

功名

【原文】

明君之所以立功成名者四:一曰天时,二曰人心,三曰技能,四曰势位。非天时,虽十尧不能冬生一穗;逆人心,虽贲、育不能尽人力。故得天时,则不务而自生;得人心,则不趣而自劝;因技能,则不急而自疾;得势位,则不推进而名成;若水之流,若船之浮。守自然之道,行毋穷之令,故日明主。

夫有材而无势,虽贤不能制不肖。故立尺材于高山之上,则临千仞之豁,材非长也,位高也。桀为天子,能制天下,非贤也,势重也;尧为匹夫,不能正三家,非不肖也,位卑也。千钧得船则浮,锱铢失船则沉,非千钧轻锱铢重也,有势之与无势也。故短之临高也以位,不肖之制贤也以势。人主者,天下一力以共载之,故安;众同心以共立之,故尊。人臣守所长,尽所能,故忠。以尊主御忠臣,则长乐生而功名成。名实相持而成,形影相应而立,故臣主同欲而异使。人主之患在莫之应,故曰:一手独拍,虽疾无声。人臣之忧在不得一。故曰:右手画圆,左手画方,不能两成。故曰:至治之国,君若桴,臣若鼓,技若车,事若马。故人有余力易于应,而技有余巧便于事。立功者不足于力,亲近者不足于信,成名者不足于势,近者已亲,而远者不结,则名不称实者也。圣人德若尧、舜,行若伯夷,而位不载于世,则功不立,名不遂。故古之能致功名者,众人助之以力,近者结之以成,远者誉之以名,尊者载之以势。如此,故太山之功长立于国家,而日月之名久着于天地。此尧之所以南面而守名,舜之所以北面而效功也。【译文】

英明的君主立功成名的条件有四:一是天时,二是人心,三是技能,四是势位。不顺应天时,即使是十个唐尧一样的明君也不能让庄稼在冬天长出一个穗来;违背人心,即使是孟贲、夏育一样的力士也不能尽力。所以得天时的人,就是不去努力,庄稼也会自然生长;得人心的人,不必督促,人们也自会尽力;依靠技能,不必催促,人们自会尽快去做;有了权势地位,不用追求,名声自会远扬;像水一样自然流动,像船一样在水面上飘浮。掌握自然之道,行使通行无阻的法令,所以叫做英明的君主。

有才能而没有权势,即使是贤人也无法制服无德无才的人。所以在高山之上树立一个一尺长的木桩,就可以面对着千丈的深涧,这并不是木桩长,而是位置高。夏桀是天子,就能统治天下,并不是因为他贤良,是权势太重的缘故;如果唐尧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就连三户人家也管理不了,不是因为唐尧不贤,是地位太低的缘故。三万斤的货物有了船就可以浮起来,几钱几分重的东西没有船就会沉下去,这不是说三万斤轻而几钱几分就重了,这是有权势和没有权势的区别。所以短小的东西可以居高临下,是因为它的位置高;无德无才的人可以制服贤能,是因为他有权势。做君主的,天下合力一致拥戴,所以他地位安稳;众人同心一致拥立,所以他地位尊贵。人臣发挥自己的专长,尽自己的所能,这就叫忠。尊贵的君主驾驭着忠心耿耿的人臣,长乐久安的局面就会出现,君主的功名也会远扬。名声和实际功业是相互依托而成的,形体和影子是相互对应而出现的,所以君臣的欲望和想法都是一致的,只是各自的工作不同而已。君主愁的是无人响应,所以说:一只手独拍,即使再快也无声,人臣所忧虑的是不能专于一职。所以说:右手画圆,左手画方,就无法同时完成。所以说:治理最好的国家,君主如鼓槌,人臣如鼓,技能如车,事物如马。所以,人有多余的力量,很容易响应君主的召唤;有多余的技能,就很容易办好事情。建立功业的人能力不足,亲近的人忠信不足,成名的人总认为自己的权势不足,近的不亲,远的不来结交,那么君主的名声就和实际不相符合了。圣人的道德如同尧、舜,行为如同伯夷,然而他的势位不为人们所拥戴,功业就建立不起来,名声也得不到。所以古代能够获得功名的人,是有大家的帮助,有左右的人对他的忠诚,有远方的人赞誉他的美名,有有地位的人拥戴他的权势。这样,像泰山一样的功业会长远地树立在国家之中,而日月一般的名声永久昭着于天地之间。这就是唐尧所以能够南面称帝而保持名位,虞舜所以北面称臣而建功立业的原因。

大体

【原文】

古之全大体者,望天地,观江海,因山谷,日月所照,四时所行,云布风动;不以智累心,不以私累己;寄治乱于法术,托是非于赏罚,属轻重于权衡;不逆天理,不伤情性;不吹毛而求小疵,不洗垢而察难知;不引绳之外,不推绳之内;不急法之外,不缓法之内;守成理,因自然;祸福生乎道法,而不出乎爱恶;荣辱之责在乎己,而不在乎人。故至安之世,法如朝露,纯朴不散,心无结怨,口无烦言。故车马不疲弊于远路,旌旗不乱于大泽,万民不失命于寇戎,雄骏不创寿于旗幢;豪杰不着名于图书,不录功于盘盂,记年之牒空虚。故曰:利莫长于简,福莫久于安。使匠石以千岁之寿操钩,视规矩,举绳墨,而正太山;使贲、育带干将而齐万民;虽尽力于巧,极盛于寿,太山不正,民不能齐。故曰:古之牧天下者,不使匠石极巧以败太山之体,不使贲、育尽威以伤万民之性。因道全法,君子乐而大奸止。澹然闲静,因天命,持大体。故使人无离法之罪,鱼无失水之祸。如此,故天下少不可。

上不天则下不遍覆,心不地则物不必载。太山不立好恶,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择小助,故能成其富。故大人寄形于天地而万物备,历心于山海而国家富。上无忿怒之毒,下无伏怨之患。上下交朴,以道为舍。故长利积,大功立,名成于前,德垂于后,治之至也。

【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