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韩非子权术人生(传世名家经典文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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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韩非子》作品(19)

昔者纣为象箸而箕子怖,以为象箸必不加于土铏,必将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藿,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食于茅屋之下,则锦衣九重,广室高台。吾畏其卒,故怖其始。居五年,纣为肉圃,设炮烙,登糟丘,临酒池,纣遂以亡。故箕子见象箸以知天下之祸。故曰:“见小日明。”

句践入宦于吴,身执干戈为吴王洗马,故能杀夫差于姑苏。文王见詈于王门,颜色不变,而武王擒纣于牧野。故曰:“守柔日强。”越王之霸也不病宦,武王之王也不病詈。故曰:“圣人之不病也,以其不病,是以无病也。”

【译文】

越王勾践到吴国去给吴王做奴仆,表面上支持吴国攻打齐国,暗地里瞧着吴国国力的耗竭。吴兵在齐国的莱芜打败了齐兵,就把势力扩展到长江、济水一带,又到黄池去会合诸侯,同晋国争盟主而逞强,后来却在太湖受到越国的袭击。所以《老子》中说:“想要收缩它,必先扩张它;想要削弱它,必先加强它。”晋献公将要偷袭虞国,先赠送给虞君美璧名马;智伯瑶将要偷袭仇由,先赠送给对方宽大的兵车。所以《老子》中说:“将要夺取,必先给与。”办事不要先露形迹,才能在天下建起大的功业,“这就叫做微明。”处在小弱的情况下,而能重谦卑低下,减少欲望,这就叫做“柔弱胜刚强”。

有形的东西,大的必定从细小开始;流传长久的东西,众多必定从少量积成。所以《老子》中说:“解决天下难事,必定从容易的事做起;承办成就天下的大事,必定从细小的事干起。”因此要想掌握事物,就要从它细小时着手。所以《老子》中又说:“要想解决困难,就要从容易解决的地方着手;要想办大事,就要从细小处着手。”千丈的大堤,就因蝼蚁的洞穴而溃败;百尺高的大堂,就因烟筒的缝隙而烧毁。所以说:白圭查看大堤,见洞穴必堵;老年人注意防火,看见烟筒有缝必涂。因此白圭造堤无水患,老年人住室无火灾。这都是注意容易解决的问题才避免了重大的祸患,慎重细小才解决了远大的问题。

扁鹊见蔡桓公,站了一会儿。说:“君侯有病,在皮肤里,不治恐怕要深人。”桓侯说:“寡人没有病。”扁鹊出去了。桓侯说:“医生就愿意给没有病的人治病,好领功受赏。”过了十天,扁鹊又来进见说:“君侯的病,在肌肉和皮肤之间,不治将更深。”桓侯也不回答。扁鹊出去了。桓侯再次不高兴。又过了十天,扁鹊又来进见说:“君侯的病在肠胃之间,不治会更深。”桓侯又不回答。扁鹊出去了。桓侯又很不高兴。过了十天,扁鹊望见桓侯而回头就跑,桓侯故意命人去问他。扁鹊说:“病在皮肤,用药汤熏洗或热敷,可以治好的;在肌肉和皮肤之间,扎针可以治好的;在肠胃中,用清火消炎的汤剂可以治好的;在骨髓中,那就由司命管了,就没有办法了。现在病在骨髓,臣下无话可说。”过了五天,桓侯身体疼痛,让人去找扁鹊,扁鹊已逃到秦国去了。桓侯终于死了。所以良医治病,在皮肤之间就去治。这就是力争在细微时着手。祸福就像病在皮肤细微之处一样,所以圣人能及早防治。

从前晋公子重耳逃亡在外,路过郑国,郑君不以礼接待。大夫叔瞻进谏说:“这是位贤明公子,君主要用厚礼接待,这样可以积德。”郑君不听。叔瞻又说:“不用厚礼相待,不如把他杀了,免留后患。”郑君还是不听。等到公子返回晋国,举兵伐郑,把郑国打得大败,夺去八座城池。晋献公用垂棘美璧向虞国借道攻打虢国,大夫宫之奇进谏说:“不可以。唇亡则齿寒,虞、虢可以相互救援,而不是互施恩德。今天晋灭虢,明天虞也必然随之灭亡。”虞君不听,接受了晋国的璧玉借给晋道。晋国灭了虢国,回师就把虞国也给灭了。这两位大臣都是争取在皮肤表层考虑问题的,然而两个君主不采纳谏言。那么叔瞻、宫之奇也是虞、郑的扁鹊了,而两个君主不听,所以郑国大败,虞国灭亡。所以《老子》中说:“局面安定时容易维持,事情没有迹象时还容易想办法。”

从前殷纣王用象牙筷子而箕子担忧,认为使用象牙筷子一定不会用陶器,一定要用犀牛角或玉石制的杯子;用象牙筷子和玉杯,一定不能用野菜做羹汤,一定要吃牦牛、大象和豹子的胎;吃牦牛、大象和豹子的胎,就一定不会穿麻布短袄而在茅屋之下用餐;于是就要穿九重锦绣,住在宽敞明亮的高台之上。我畏惧他的结局,所以才担心他的开始。过了五年,殷纣悬挂肉林,架设炮烙刑具,让人去登酒糟山,下酒池,殷纣终于灭亡了。所以箕子看见象牙筷子,就知道天下必有大祸发生。所以《老子》中说:“能看见微小的迹象才叫做明。”

勾践到吴国去做奴仆,他拿着盾牌和戈给吴王做马前卒,所以他能在姑苏杀死夫差。周文王在王宫的玉门被辱骂,脸不变色,而武王就在牧野把殷纣擒获。所以《老子》中说:“守柔才叫做刚强。”越王称霸,不以做奴仆为耻辱;武王称王,不以挨骂为耻辱。所以《老子》中说:“圣人之所以没有病,就是因为他不认为这是病,所以他没有病。”

【原文】

宋之鄙人得璞玉而献之子罕,子罕不受。鄙人曰:“此宝也,宜为君子器,不宜为细人用。”子罕曰:“尔以玉为宝,我以不受子玉为宝。”是鄙人欲玉,而子罕不欲玉。故曰:“欲不欲,而不贵难得之货。”

王寿负书而行,见徐冯于周涂。冯曰:“事者,为也;为生于时,知者无常事。书者,言也;言生于知,知者不藏书。今子何独负之而行?”于是王寿因焚其书而舞之。故知者不以言谈教,而慧者不以藏书箧。此世之所过也,而王寿复之,是学不学也。故曰:“学不学,复归众人之所过也。”

夫物有常容,因乘以导之。因随物之容,故静则建乎德,动则顺乎道。宋人有为其君以象为楮叶者,三年而成。丰杀茎柯,毫芒繁泽,乱之楮叶之中而不可别也。此人遂以功食禄于宋邦。列子闻之曰:“使天地三年而成一叶,则物之有叶者寡矣。”故不乘天地之资而载一人之身,不随道理之数而学一人之智,此皆一叶之行也。故冬耕之稼,后稷不能羡也;丰年大禾,臧获不能恶也。以一人力,则后稷不足;随自然,则臧获有余。故曰:“恃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也。”

【译文】

宋国有个乡下人献给子罕一块璞玉,子罕不要。乡下人说:“这是件宝贝,应该作为君子的器物,小人不应该使用。”子罕说:“你把美玉当宝贝,我是把不要你的玉当宝贝。”这就是乡下人喜欢玉,而子罕不喜欢玉。所以《老子》中说:“以无欲为欲,不以珍奇难得的货物为贵。”

王寿背着书赶路,在周国的大道上遇见了徐冯。徐冯说:“事情是人办的,办事就要根据当时的情况,有知识的人办事没有一成不变的老套。书是记载语言的,语言产生于知识,有知识的人不收藏书籍。现在您为什么背着书赶路呢?”于是王寿就把书烧了,接着就手舞足蹈起来。所以有知识的人不是用语言来说教的,而有智慧的人不是把书藏在箱子里的。这些事世人都认为是错误的,然而王寿却又回到这条老路上来了,这就是以不学为学了。所以《老子》中说:“以不学为学,就是回到世人所认为是错误的老路上来了。”

万物都有一定的形态,要依据它的形态加以引导。由于随顺万物的形态,所以在静止时能抓住它的根本,在行动时能顺应它的法则。宋国有一个人给他的君主用象牙雕刻了一片楮树叶,雕刻了三年才完成。那片叶的肥瘦,那叶脉上的细纹,那叶脉上的小毛和毛尖,那华丽的色泽,’把它放在楮树叶之中都无法区分真假。这个人由于此功在宋国享受俸禄了。列子听到之后说:“如果天地三年才生一片叶,那么植物有叶的就太少了。”所以不借助天地的条件,而把任务压在一个人的身上,不遵循自然法则,而要学一个人的智巧,这都是和雕刻一片树叶是一样的。所以冬天种植的庄稼,就是先圣后稷也无法多收;丰年肥壮的庄稼,就是奴仆也无法使它歉收。只凭一个人的力量,就是后稷也有不足;遵循自然法则,即使是奴仆的力量也是绰绰有余的。所以《老子》中说:“依靠万物的自然发展而不敢勉强去作为。”

【原文】

空窍者,神明之户牖也。耳目竭于声色,精神竭于外貌,故中々碡无主。中无主,则祸福虽如丘山,无从识之。故曰:“不出于户,可以知天下;不窥于牖,可以知天道。”此言神明之不离其实也。

赵襄主学御于王子期,俄而与于期逐,三易马而三后。襄主曰:“子之教我御,术未尽也?”对曰:“术已尽,用之则过也。凡御之所贵,马体安于车,人心调于马,而后可以进速致远。今君后则欲逮臣,先则恐逮于臣。夫诱道争远,非先则后也,而先后心皆在于臣,上何以调于马?此君之所以后也。”白公胜虑乱,罢朝,倒杖而策锐贯颐,血流至于地而不知。郑人闻之曰:“颐之忘,将何不忘哉?”故曰:“其出弥远者,其智弥少。”此言智周乎远,则所遗在近也。是以圣人无常行也。能并智,故曰:“不行而知。”能并视,故曰:“不见而明。”随时以举事,因资以立功,用万物之能而获利其上,故曰:“不为而成。”

【译文】

孔窍,就是人的神明的门窗。耳目在音乐女色上消耗净尽,精神在容貌仪表上消耗净尽,心神就没有主宰了。心神没有主宰,那么祸福像山岳一样摆在面前,也无从识别。所以《老子》中说:“不用出门,就可以看清天下大势;不用向窗外张望,就可以看清自然运行的法则。”这就是说神明是离不开它的实体的。

赵襄主跟王子期学驾车,过了不久就跟子期比赛,同子期换了三次马,三次都落在后面。襄子说:“你教我驾车,是不是驾车技术还留了一手?”子期回答说:“都教给您了,可您一用就错。驾车最要紧的是,马跟车子协调,人的心情跟马协调,然后才能跑得快,跑得远。现在,君落后了就想赶上臣,跑在前面又担心被臣追上。要说引导车马争远比赛,不是领先就是落后,而君的心里想的是无论是先是后都在臣的身上,怎么能跟马协调起来呢?这就是君所以落后的原因。”白公胜思谋作乱,早朝散了,倒挂着马鞭子,马鞭前头的针刺穿了腮,血流到地上还不知道。郑国有人听到后说:“腮都忘了,还有什么忘不了的呢?”所以《老子》中说:“精力分散的越远,他的见识就越少。”这就是说把智力用到远方,那么近处就会有遗漏的地方。因此圣人的行动没有一成不变的方式。能集中智力,因此《老子》中说:“不必经历就会知道。”能集中视力,因此《老子》中说:“不必亲见就会明了。”按时机办事,靠客观条件立功,运用万物的特点,在这上就能获得收益,因此《老子》中说:“不必勉强去做就会成功。”

【原文】

楚庄王莅政三年,无令发,无政为也。右司马御座而与王隐曰:“有鸟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飞不鸣,嘿然无声,此为何名?”王曰:“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子释之,不榖知之矣。”处半年,乃自听政。所废者十,所起者九,诛大臣五,举处士六,而邦大治。举兵诛齐,败之徐州,胜晋于河雍,合诸侯于宋,遂霸天下。庄王不为小害善,故有大名;不蚤见示,故有大功。故曰:“大器晚成,大音希声。”

楚庄王欲伐越,杜子谏曰:“王之伐越,何也?”曰:“政乱兵弱。”杜子曰:“臣愚患之。智如目也,能见百步之外而不能自见其睫。王之兵自败于秦、晋,丧地数百里,此兵之弱也;庄蹊跻为盗于境内而吏不能禁,此政之乱也。王之弱乱,非越之下也,而欲伐越,此智之如目也。”王乃止。故知之难,不在见人,在自见。故曰:“自见之谓明。”

子夏见曾子。曾子曰:“何肥也?”对曰:“战胜,故肥也。”曾子曰:“何谓也?”子夏曰:“吾入见先王之义则荣之,出见富贵之乐又荣之,两者战于胸中,未知胜负,故臞。今先王之义胜,故肥。”是以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自胜也。故曰:“自胜之谓强。”

周有玉版,纣令胶鬲索之,文王不予;费仲来求,因予之。是胶鬲贤而费仲无道也。周恶贤者之得志也,故予费仲。文王举太公。于渭滨者,贵之也;而资费仲玉版者,是爱之也。故曰:“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知大迷,是谓要妙。”

【译文】

楚庄王即位三年,没发布任何命令,没做任何政事。右司马侍奉在王前,对君主用隐语说:“有一只鸟落在南方的小山上,三年不展翅,不飞也不鸣,只是默默无声,这是什么鸟呢?”王说:“三年不展翅,就是为了生长羽翼;不飞也不鸣,就是要观察百姓的生活规律。虽然它没有飞,一飞必定冲天;虽然它没有鸣,一鸣必定使人惊。您放心吧,寡人知道了。”过了半年,就亲自听政。罢免的事有十件,兴办的事有九件,诛杀大臣五名,起用读书人六名。于是楚国大治。兴兵征伐齐国,在徐州大败齐兵,在河雍战胜晋国,又在宋国会合各国诸侯,于是称霸天下。楚庄王不为小事妨碍雄心大志,所以能有大名;不先露出声色,所以能建大功。所以《老子》中说:“大器晚成,大音希声。”

楚庄王想要伐越,杜子进谏说:“君主伐越,为什么呀?”庄王说:“越国国家混乱,兵力微弱。”杜子说:“臣很愚昧,为此担忧。智慧就如同自己的眼睛一样,能看见百步以外的东西而看不见自己的眼睫毛。君主的兵自从败给秦、晋之后,丧失土地数百里,这是军队衰弱的表现;庄蹊蹻在国境之内抢劫,官吏都无法禁止,这就是国家混乱的表现。君主的军队衰弱而国家混乱,并不在越国之下,而要伐越,这样的智慧就如同看不见自己的眼睫毛一样。”庄王这才作罢。所以了解情况的难处,不在于认清别人,而在于认清自己。所以《老子》中说:“能认清自己,才叫高明。”

子夏去看曾子。曾子说:“你怎么那么胖?”子夏回答说:“战胜了,所以才胖。”曾子说:“什么意思呢?”子夏说:“我在家学习先王的忠孝礼教,很敬仰;出门看见荣华富贵的场面,又很羡慕,两种心情争斗在胸中,也不知道谁胜谁负,所以瘦了。如今先王的道理战胜了,所以胖了。”因此,一个人立志的难处,不在于战胜别人,而在于战胜自己。所以《老子》中说:“战胜自己才叫做强。”

西伯有玉版,殷纣派胶鬲去索取,西伯不给;费仲来要玉版,西伯就给了。这是因为胶鬲贤良而费仲奸邪。西伯怕贤良的人得志,所以才给了费仲。西伯提拔姜太公于渭水之滨,是尊重太公;而把玉版交给费仲,表面是爱费仲,实际上是使他得志,以乱殷之政。所以《老子》中说:“不尊重师长,不爱惜反面之师,虽然聪明,却是一个大糊涂,这叫做玄妙。”

说林上

【原文】

汤以伐桀,而恐天下言己为贪也,因乃让天下于务光。而恐务光之受之也,乃使人说务光曰:“汤杀君而欲传恶声于子,故让天下于子。”务光因自投于河。

秦武王令甘茂择所欲为于仆。与行事。孟卯曰:“公不如为仆。公所长者,使也。公虽为仆,王犹使之于公也。公佩仆玺而为行事,是兼官也。”

子圉见孔子于商太宰。孔子出,子圉入,请问客。太宰曰:“吾已见孔子,则视子犹蚤虱之细者也。吾今见之于君。”子圉恐孔子贵于君也,因谓太宰曰:“君已见孔子,亦将视子犹蚤虱也。”太宰因弗复见也。

魏惠王为臼里之盟,将复立于天子。彭喜谓郑君曰:“君勿听。大国恶有天子,小国利之。若君与大不听,魏焉能与小立之?”

晋人伐邢,齐桓公将救之。鲍叔曰:“太蚤。邢不亡,晋不敝;晋不敝,齐不重。且夫持危之功,不如存亡之德大。君不如晚救之以敝晋,齐实利。待邢亡而复存之,其名实美。”桓公乃弗救。

子胥出走,边侯得之。子胥曰:“上索我者,以我有关珠也。今我已亡之矣。我且曰:‘子取吞之。’”侯因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