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优美的青春散文集(散文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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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山恋

王重

我最早认识山时才五岁,初时的激动记忆犹新,那是母亲带我参加一次集体春游,母亲教会了我采蕨菜,从那以后,我记住了山很美,蕨菜很好吃。

我真正了解山还是在六十年代,母亲被定了右派后,全家被遣送到新宾县一个偏远的山村,接受劳动改造。

初入山区,人地两生,每日所见都是冰冷的阶级斗争面孔,惟有大山给我一份明媚、一片温情。更使我难忘情的是三年自然灾害的大饥饿时期,是大山养育了我,它无私地供给我吃的、烧的、用的,我才得以存活。

大山是有情的,每当我泪水涟涟地扑到她的怀抱里,她总是用温柔的山风吻干我苦涩的泪,用无言的沉默抚平我受伤的心。

人常说:“家是避风港,是自由天地。”可我们的家却是被监视的众矢之的,只有大山才是我最温暖最自由的家,山里有我们一方小小的土地,我们在那里耕种,在那里休息,在那里倾诉衷肠,甚至每年的三个节日也都与大山共度。漫漫岁月,我与大山结下了难以割舍的恋情,有一天不到山里去,我的心就无比惆怅。

在那多灾的岁月,大山也与我一样遭受苦难!饥饿使人们不得不硬下心肠愧对曾经养育他们世世代代的大山,疯狂地毁林开荒,大山绿色的外衣被无情地剥光,风雨肆虐的侵蚀使大山体无完肤。然而,大山挺住了,它依然伟岸、挺拔。我为大山的气质而惊叹,被大山的坚强所鼓励,它那不屈不挠的盎然生机使我荒芜的心田感悟到了春天。是大山给了我无限的勇气和力量,帮我走过了十年动乱的岁月。

我眷恋大山,我的母亲去世后就埋在山里,从此,我是大山的女儿,每当想念母亲的时候,我就久久依偎在山岩旁,那暖暖的山坡使我仿佛触到了母亲的体温,那山溪潺潺的流水声就像小时候母亲在讲述着悠远的故事,那山峰上缭绕的白云多像母亲两鬓的白发啊!于是,母亲慈祥的面容就浮现在我心中。

今天,我为大山母亲容光焕发的美丽而激动,你历尽沧桑,终于以崭新的面貌给人们带来富裕,给人们如诗如画的情趣,并以博大的胸怀消融了人间所有的苦难和忧伤。在这改革的大潮里,我似乎听到你那强有力的心音,感到你脉膊的跳动,我将永远永远赞美你和想念你,我的大山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