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明镜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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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救救寻姐姐吧

轻薄的琅玕门帘,撩动后带起袅袅热气,人来人往的喧嚣,初阳高升的潮润,莫不告诉底下一众丫鬟,受不得这般闹腾的表小姐正怒火中烧。

连寻愣神,见叶紫苏虽重伤未愈却趾高气扬地将丫鬟手里的汤药拂到玉席上,旋即坐到床头,笑道:“紫苏,干嘛这么大火气。丫鬟们也是好心。你受了伤,莫重……公子也非常担忧。”

她静静地凝视叶紫苏,一瞬间,在她的眉眼里瞧出了莫重凡的模样。莫重凡待叶紫苏的好,千般万般,她都看在眼里。饶是她不愿承认,也该识得眼前,再入相府,必守得本分。她怎能忘了,自己只是寄人篱下。

连寻接过丫鬟备好的另一碗汤药,移到叶紫苏眼前。

“把药拿开!连寻,本小姐可不是病秧子。本小姐要去找丞相表哥。丞相表哥才不会这般对我!”

热风拂来,连寻看着洒落的汤药蒸腾,有刹那的静默。

叶紫苏养尊处优,从未被逼着喝乌黑难闻的汤药。她的任性,来自周遭的疼爱。

“你们拦着本小姐作甚!一群奴才,都要反了不成!”叶紫苏厉色道,背过身狠跺双脚。

鸣琴与拦在门外的侍卫打了个照面后,蹲下身收拾玉席上残留的碎瓷片,侧眼瞪着叶紫苏,越瞧眉黛蹙得越紧。

只闻其人现闻其声的表小姐,脾气火爆,性子磨人。底下一众婢子家奴们,私下都没好气地对她嗤之以鼻。

想到这儿,鸣琴不满地端着碎瓷片走了出去。

“紫苏,别气了。大夫说动了肝火,不利于伤势恢复。”连寻瞧着门外侍卫难做,便拉过叶紫苏,“我去请公子过来好了。”

一味胡闹,终是不得人心。

叶紫苏还没忘爹爹常说,对人要留三分薄面。于是她愤愤不平地道:“好了好了!连寻,你快去把丞相哥哥叫来。看在你的面上,本小姐就不跟这些个奴才计较了。”

她与叶紫苏的情分是府衙死牢里结下的。连寻想着,叶紫苏虽说刁蛮任性,好歹承得了情,懂得情义。

应了声,在抄手游廊里,她撞上了到后厨端来汤药的鸣琴。

鸣琴见着连寻,将盘中的汤药晃了晃,“寻姐姐,你还真去帮那小祖宗找公子啊!表小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愣是将寻姐姐你当丫鬟跟班使唤了。瞧着她,鸣琴还得去后厨寻了蜜饯,省得她又说药汁太苦!比世家小姐还世家小姐,真不好伺候。”

连寻见鸣琴把蜜饯放在盘里,撅着樱唇,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由得哭笑不得,道:“你呀,就别抱怨了。紫苏终归是公子的客人,别拂了公子的面子。”

她一口一个公子,鸣琴瞧着她如此生分的称呼,顿觉寻姐姐变了些什么。

有些话还未出口,连寻便适时轻拍她的肩,道:“快去吧。等久了,紫苏的汤药就凉了。再白跑一遭就不好了。”

一提到叶紫苏,鸣琴回了连寻一眼,然后气哼哼地走远了。

与鸣琴的交涉,让连寻得知众口莫辩。人心,要修得百年才能拿捏得游刃有余。

转过回廊,几个新进丫鬟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个礼。中间那端着果盘的丫鬟瞧着连寻身着名贵的雪色素娟衣,青丝云鬓,贝齿含笑,忍不住猜度,温声道:“表小姐好。”

丫鬟们纷纷这般唤着。

连寻走近,这些婢子礼貌恭顺,都是年纪极小的新面孔。想来,她们错认了人。

有些神情尴尬,她正要开口,此时,大波的人手面向她而来,气势汹汹。

“好啊,原来在这儿!可让咱家一阵好找!”耳尖的内官一副了然的模样,上前狠拽过连寻的手臂。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竟敢擅闯丞相府!快放开我,放开!”连寻挣扎着看向眼前这不阴不阳的人,“谁给你们这胆子闯进来的。”

连寻没来得及解释自己并非叶紫苏,受到大皇子打点的内官撩高嗓子对身后带来的人手道:“来人啊,把叶紫苏给咱家拖到后院行刑!”

内官左右人手不由分说地架起连寻就往后院走。连寻被抛在后院,内官人手却早早拦下了想进入后院的丫鬟家奴。

内官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其余人手将连寻强摁在长凳上。

一阵慌神。

连寻只听见内官娓娓道来,嗓音却尖声刺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叶年之女叶紫苏冒犯皇族,拒不悔改,龙颜震怒。但念叶年镇守云城有功,从轻处罚,杖邢三十,钦此!”

话音落地,连寻杵在那儿,望向虚以委蛇状的内官。

杖邢三十……

她张着口,想要解释,但想到叶紫苏重伤未愈,就垂下了头。

内官看了看她的脸,嘴唇颤抖,眼神坚毅,便毫无情面地举起令牌。

“给我打!”

连寻惊恐地闭上眼,静默。

毕竟是大皇子吩咐的人手,一棍一棍,抡在皮肉之上,令人手指发怵。

连寻紧抱着凳腿,声声闷哼,却不愿开口求饶。

究竟“叶紫苏”是个什么人物,这下,在场的人都看了个明白。

内官换上了一副愠怒的表情。

“给我狠狠地打!”

挥棒行刑的人悻悻地对视,尔后,手上的力道顿时加重。

“啊——”

连寻面色一沉,终是挨不过故意使坏的杖邢,晕了过去。

“二十九。”

“三十。”

“回禀大人,杖邢已毕!”

内官拿手绢捂住上扬的嘴角,最后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连寻,摆了摆手,阴阳怪调地道:“走。”

大皇子的示意已然完成。

这血肉模糊的身子,就一个黄毛丫头,还能撑过明天?

刺眼阳光下,是身着内监宫服的老迈身影,一脸嫌恶地抛下手绢,离开了后院,步入了尘埃。

魂灵飘浮游离之时,总该有命数使然。

后院有人闯进来的时候,气若悬丝的连寻被抱在怀里。

鸣琴痛哭抹泪,手指颤抖着擦拭连寻身上的血渍。跟随冷钊而来的沈佑昱亦惊慌失措地杵在原地。

旋即,就有脚步声匆匆赶来。

“公子,快救救寻姐姐吧。”

莫重凡探过连寻的鼻息,霎时面容端肃,下颔略微仰着,整个人都弥漫着凌厉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