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一吹,焦富贵也清醒了过来,一拽闻歌:“小心,来者不善!”
闻歌心想这还用你说,只要长了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冲谁来的,更何况石墩后面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可不就是张道三么?十有八九是心不甘情不愿于是跑去长辈哪里颠倒黑白哭诉一番激的没脑子的长辈拍案而起要讨回公道。
不过这长辈还真年轻,大概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衣服是白的,靴子是白的,系发缎带是白的,脸也是白的,浑身上下除了头发与眉毛外,全都是白的。
“计师叔,就是他。”张道三指指点点。
“我叫计明端。”他冷冷地道,“请赐教。”
“等一下。”闻歌上前一步,“恐怕有些误会。”
不怕麻烦并不代表着喜欢麻烦,没有人会喜欢麻烦,尤其是没有把握对付的麻烦。张道三已经见识过焦富贵的实力,而且也知道了他的身份,还敢回宫搬救兵,那么这个救兵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若说刚才对付李谋四是有心算无心,那么现在就是反了过来。
“我知道。”计明端截道,“南疆少酋焦富贵,倪洁洁就算要找人帮忙,也绝对不会找你。”
“呸!她是我姐姐?你眼睛瞎了吧!那混丫头胸还没屁股大,哪配给我当姐姐。”焦富贵怒斥,“既然知道,那你是来道歉的吗?快过来鞠个躬,等不及了。”
没想到张道三居然真不情不愿地鞠了个躬,生硬道:“刚才误会,还望二位见谅。”
“歉已经道过了,那么。”计明端双眼陡亮,“听说你有几件厉害法宝?”
“何止几件,说起来吓死你。”焦富贵一拍胸膛,“大爷我足有三千七百四十八件之多。”
“那就好。”计明端起身,拔剑,“我就一一领教了。”
“要打就打,说这么多废话。”焦富贵以金鸡独立姿势备战,“来啊,谁怕谁。”
“等一下等一下。”闻歌忙道,“话说清楚了就好,刚才我们下手太重,伤了李道兄,的确也不对,回宫后当向主座请罪,请主座赐点治伤丹药给李道兄送过去,以表歉意,一句话,李道兄的伤我们保证治好,大家以和为贵,岂不妙哉?”
这话连焦富贵都有些听不下去,说的漂亮,但主座就是你,你就是主座,有个屁的罪可请啊,还治伤丹药,就你那点家底,老子上山之前,别说灵丹妙药,连止泻药都没一颗!要是真信了你,那姓李的不死也要死了。太没道德,没底线了!
不过我喜欢!
作为一个自我定位明确的奸商,焦富贵第一次真正对闻歌有了好感。
“李谋四虽有天赋,但心志不坚,吃不得苦,溺于身外之物,今日挫折,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何况他冲撞长辈在前,意图不轨在后,逐鹿宫自有发落。两位莫看张道三在此,便以为我宫会包庇纵容,我带他出来,只是为了领教一下焦师弟的法宝绝技。”计明端正色道,“修道如炼剑,不经重锤,难成大器,计某天资驽钝,想要上窥天道,唯有请各位师兄弟施以重锤一途,焦师弟待会务必全力以赴,不用担心计某人生死。”
焦富贵呆了半响,却收了金鸡独立,转头问闻歌:“这人脑子有问题吧,我看要不……”
话说到一半,陡然转身扭腰,将悄悄滑落手中的那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向计明端砸了过去。
石一离手,立即大放光华,烁红金绿紫黑五色,变幻不定其势腾腾。计明端一见便明,喝道:“好法宝!”
这五彩石看起来只是块拇指大小的小石头,其实并非砂石,乃是五行灵气凝聚缩合而成,似有实体,实则虚无。
计明端长剑一挥,三道风雷随之荡出,一道为凝为烈火,一道化为清流,一道呈金剑之象。然则三道风雷皆挡不住那块五彩小石,火遇之则熄,水遇之则干,金剑迸裂碎作无形。
霎那间,小石已至计明端眼前不足一尺处。
计明端凛喝:“咄!”
眉心前一块大石凌空骤现,仍被击的粉碎,碎石飞溅时,一根翠绿嫩芽自计明端眉心破出,枝节飞速弯曲结出一个小手掌,将小石托住。
张道三正要喝彩。
掌穿!
小石准确无误地命中眉心,计明端仰面便倒。
张道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连主座都称他为“小魔剑”的计师叔就这么被一块石头打倒了?
然后他便发现果然不该相信自己的眼睛,斜斜飞出的计明端落至一半,便化作幻象消失不见。闻歌猛然回头,只见计明端提剑现于半空中,脚下凝白莲朵朵,每踏出一步,便有一朵白莲旋至迎承,便这么大踏步走了下来,剑尖划过之处,虽是虚空,却发出摩擦尖啸刺耳,又溅出火星点点。
“你倒也不错。”见先察觉自己已至身后的是闻歌,计明端淡淡地赞了声。
“装你妹的酷!”焦富贵嘴巴也不闲着,“看我的飞剑……哎呦。”
却不是中了计明端的剑气,而是他手里那把银色短剑自被取出来起,便一直抖动不止,计明端每走一步,剑尖都随之而动,不象把剑反是象条如临大敌的眼镜蛇。焦富贵说了十个字,计明端便又走了十步,已来到他们头顶,银剑再也按捺不住,强从焦富贵手中冲了出去。
一飞冲天,更激剑气三十丈,化作一道银线豁然飚远,直冲天际,便是计明端也不敢缨其锋,堪堪侧身避开,还未来得及转回,那道银线又从天边射了回来,将计明端袖袍切落一角,嗡的一声扎在石墩上,目光投往,却不见剑,唯有一洞,再瞧石墩之后,地上亦有一洞。
连焦富贵也咂舌:“这么快。”
话音未落,一道银线由下而上从他眼前划过,却是那柄银剑又从地下钻了出来,贴着他鼻尖直射往计明端后脑,角度之刁,若不是闻歌对焦富贵知根知底,准会以为是他在遥控指挥。
计明端却似早有预料,松开剑柄,骈手一指,一青一银两道剑光顿时纠缠在了一起,斗得难分难解。
“焦师弟若技至于此,那便不用打下去了,计某这就带他回宫令罚。”计明端的声音从两人脑后传来,那五彩石与银色小剑都是不俗的法宝,若得以全力施为,只是其中一样便能令他讨不了好去,但此刻他游刃有余,只能说明焦富贵境界太低。纵使计明端对身外助力向来没有兴趣,也不禁替之生明珠暗投之憾。
随着声震天巨吼,一头双翼狮兽猛扑了过来,计明端笑道:“焦师弟技穷了。”蜷指虚握,挥手一斩,他手中虽无剑,雷鹫却以天生灵识察觉到了大难临头,不顾狼狈强挥翅膀,凌空翻身,纵是如此,半截尾巴还是迎风而落。
计明端止步,微叹:“焦师弟真是令计某好生失望,告辞了。”
“告你妹!”焦富贵一咬牙,后退一步伸手入怀,“你自己要找死,怪不得我!”
闻歌与计明端的目光都落在了他手心。
一只首尾相吞的龙形手镯,质地似玉,其色殷红,看起来平淡无奇,计明端却矍然变色:“这是……”
“不可!”闻歌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水火双螭中的火螭,焦富贵最厉害的五件法宝之一,当日剑奴说过,这五件法宝威力太强,以焦富贵现在境界,根本就驾驭不了。
但已晚了,焦富贵虽花花肠子颇多,本质上却仍是个南疆人,加之幼时经历之故,最受不得这种歧视目光,五指用力闭合,攥成了个拳头。
火螭呢?
天地间寂静无声,张道三瞪着眼等了片刻,仍不见动静,不由出言嘲笑:“原来是唬……”不意间目光斜瞥,看见那凶神恶煞的雷鹫竟然将头埋在两腿间缩成一团抖动不止,后半句话生生又咽了回去。
计明端挥手一招,半空中仍在纠缠的青线落回手中,又化回剑形,垂目不语。焦富贵也一招手,唤回了五彩石与银色小剑,悄悄跟闻歌说:“待会要是不对,咱们就往山上跑,距离老头子越近越安全。”
闻歌晕:“感情你也知道不能随便乱用啊。”
“死人事小,丢人事大。”焦富贵还不忘给自己脸上抹金,“我这也不是为了师傅您老的声誉么,我是你大弟子,他是那谁谁谁的徒弟,要是我就这么输了,您老的脸往哪……靠!”
正说着,眼前突然一白,天穹中毫无征召地滚过一道响雷,将焦富贵吓了一跳,计明端抬头瞧天,若有所思,张道三指着不远处的山脊:“烧起来了!”
那道天雷正落在山脊中段草木茂盛处,火焰顿时冲天而起。蔓延了开来。
不对!
不只是闻歌,所有人都瞧出了不对,火势暴涨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而且并不往两边扩延,而是笔直向他们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