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内妄自御剑飞行,面壁思过七日。出入不端场所,聚众赌博,面壁思过二十日,瞒上欺下毁损公物,面壁思过二十五日,斗殴伤人,至少面壁思过三十日,两位道友,可要想清楚了!”
闻歌笑容可掬地道。
张道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咬牙,发狠道:“面壁思过就面壁思过,以为我怕不成?说!那人跑哪去了,你们约在哪里见面?”
闻歌一摊手:“刚才我就说过了,我们只是恰好路过而已,对两位道友的遭遇也很同情,但确实不知道啊。”
张道三怒道:“放你妈的屁,当老子斯聋子不成,明明听见她叫你们快跑老地方见,还唆你们不斯一伙的。”
“这样啊。”闻歌耸耸肩,转头喊,“快跑,老地方见。”
“呶,现在我和他是一伙的了。”闻歌指着身后的李谋四道。
张道三一时语塞。
“管他那么多,两个外门弟子而已,快点拿下就是,惊动不了执事。”李谋四阴渗渗地道,“要是你们真不是,就怪自己运气不好,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吧。”
他已入了合一境,刚才便是他御剑飞行赶到闻焦二人前头将他们拦下,瞧的清清楚楚,一个知人境一个知天境,对付起来轻而易举,只要不出大招,不惊动执事,这件事便等于没发生过。
你妈那二十多枚金铢还没拿回来呢,那可是他们两人全部积蓄,怎么可能轻易算了。
闻歌叹了口气:“我还是劝你们理智点,不要因图一时之快而后悔终生。”
李谋四冷笑道:“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区区一个外门弟子,只要不把你打死,到头也就面壁思过半年而已,后悔终生的只会是你不会是我。”
“你错了,我说你们会后悔终生,可不是指面壁思过那么简单。当然,你一定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闻歌退后一步,拍拍焦富贵的肩,“上吧,富贵,让他们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后悔终生。”
焦富贵非常配合地跳前一步,单腿提起双手前后摊开,摆出个标准的金鸡独立姿势:“你们谁先来!”
张道三怒极反笑:“死胖子,以为斯街头卖艺呐,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正要取出新得来的一件得意法宝,孰料眼前骤然光华大作,刺得眼睛生痛,一时间竟难以视物,只隐隐约约看见那死胖子从怀里掏出了件什么东西出来托在手里,放五彩光华,亮芒热灼,便如托了个太阳一般,连他身边那个同伴都一脸愕然。
闻歌一脸愕然地道:“这是什么?怎么上次没见过?”
“五彩石,不入流的东西,不过砸砸这两个蠢货足够了。”焦富贵道,“那五样东西老头说档次太高,最好不要乱用,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做人嘛,应该低调一点。”
“你能想通这个道理,我很欣慰。”闻歌点点头,“不过你还能再低调点么?”
焦富贵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将五彩石收了起来,掏出把嗤嗤往外冒着灵气的银色小剑,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嘟哝着还是不够低调又收了起来,改从怀里摸出个拳头大小的玩偶布狮子,很满意地往地上一扔:“就是它了!”
随着一声低沉嘶吼,青烟散去,现于地上的是一头狮状异兽,面露獠牙,背生双翼,铜铃般的眼睛是血红色的,一呼一吸喷吐淡淡白雾,间杂细微闪电啪嚓作响。
居然是头雷鹫!
李谋四父亲是小有名气的行商,见识颇广,曾见过这种生于南疆的奇特生物。
“你既然自寻死路,就怪不得我了。”李谋四想。
雷鹫看似凶恶,却远不及刚才焦富贵掏出来的那块石头与那柄小剑,尤其眼前这头看体型最多只有五岁,呼吸时还控制不住体内雷力,实力最多相当于初入合一境,而他已快至合一境巅峰,对付起来只是略有些麻烦而已。
既已动念,甩袖一指,只听叮铛声响,一枚小铃铛落在地上,随即化作一团火圈,将雷鹫困住,又一指半空,一道淡青水符嗖然飙现于雷鹫头顶,翻落暴雨如注,将雷鹫浇了个通透,却无半点雨滴溅出火圈外。
焦富贵正惊,眼前忽地一花,李谋四阴沉狰狞的脸骤然逼近,掌心亮起个金光闪闪的大篆,向着他脑门便拍了过来。
这几下行云流水,从容不迫,李谋四自己也颇为得意。
所谓雷力,实为金石两灵,石又属土,故以火水分而克之,正所谓金弱遇火,必见销熔。按五行之道,本应以木克土,但李谋四不擅土力,便用水代之,循的是水多土流之理。
泽袍符、响火铃铛,以及那散神篆,皆是李谋四得意之作,连番使来,料这死胖子绝无招架之功,连伸手再掏法宝的机会都不会有。
一个外门子弟,居然身怀这么多宝贝,真是找死。李谋四夺宝之心暗起,自忖听师门长辈说过天下宝物应是有德者居之,自己这散神篆一拍,将他打散几道魂魄,变成混混沌沌,记不起往事的白痴,这几件宝贝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自己囊中之物。
但他却没想过,一个境界如此之低的“外门弟子”,怎会身怀如此重宝。
一掌拍实,李谋四看也不看,另一只手便往焦富贵怀中掏去。
焦富贵一巴掌将他拍开:“耍流氓呢你?”
李谋四陡吃一惊,从五手指缝中瞧见焦富贵的那双小眼睛正盯着自己,精神抖擞,哪有半点浑噩?
还没反应过来,已被焦富贵一拳重重捣在鼻梁上,眼前一黑,脑中嗡嗡直响,踉跄了两步,鼻梁骨竟似折了。又惊又怒,放眼瞧去,才瞧出来胖子手上那些个又粗又大的戒指闪的不仅是金光,还蒙着一层淡淡灵霭,难怪直接便将自己的护体真气给打透了。
焦富贵得势不饶人,大步上前又是一拳捣至。李谋四怎会令他称心如意,强忍鼻痛,掌心金篆又亮,这次却是写了个封字,正对着拍了上去,纵是这胖子有九牛二虎之力,也绝无可能撞开此篆。
孰料甫一接触,一股磅礴大力从掌心倒涌上来,那金篆便如撞在巨石上的鸡蛋般砰然溅裂,亏得李谋四反应敏捷,见势不对立即撤力后纵,纵是如此,仍脸色顿暗如蒙紫金,右臂瘫软,从腕到肩,每根骨头都碎成数截,重重摔在地上,不及说话一口鲜血先冲喉而出。
焦富贵嘿嘿笑的鬼祟,缓缓张开拳头给他瞧,掌心中有根牙签般的东西迎风而长,霎那间已有拳头大小,竟是座流光溢彩的琉璃宝塔。
“既然你这么贪心,就怨不得我。”焦富贵道,“现在我就教教你后悔终生这四个字怎么写。”
正要将塔向李谋四身上扔去,雷鹫忽然仰天打了个响鼻,焦富贵一拍脑袋:“差点把你忘了,好吧,这个人归你了,省着点吃,下次再碰上这种不知死活的蠢蛋,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李谋四骇然道:“你,你……”
“你什么你?”焦富贵撇嘴不拿正眼瞧他,“区区一个四代弟子,也敢跟你爷爷我叫板,吃了你又怎么地?又不是我吃的,顶多算我一条看管宠物不严。”
张道三在一旁完全傻了,这时候才明白过来都发生了什么,正要冲上去救人,远方一个浑厚巍然的声音传来:“什么人在这里动手?”
话音未落,一个浓眉长须的中年人现于战圈之中,张道三又惊又喜,当即拜倒:“严斯叔!”
身后又有人冷哼了声:“怎么是你们两个?”
这个声音熟悉之极,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张道三转身又拜:“郭斯叔。”心中大喜过望,暗道自己运气总算不错,来的偏偏正是这两位与己二人出自同宫的长老,有他们出头,必然能够好好教训这两个目无尊长的外门弟子。
严郭二位长老皆是出自逐鹿宫,其中郭长老与他们二人的师傅私交深笃,为人又甚是护短。张道三有此盼也不足为奇。
然而两位长老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焦富贵身前,拱手行平辈之礼:“焦师弟。”
其中郭长老更是满面欢愉,完全视就躺在脚边的李谋四为无物,亲热地搭着焦富贵肩假作嗔怪:“焦师弟怎么来了也不知会愚兄一声,令大家等的好苦,若有兴致夜游,待会谈完事情,愚兄亲自作陪领路便是。”
李谋四喉口一甜,险些又喷出口血来。
要是现在还不知道这胖子是谁,那他的脑子便连猪都不如了。
数年未招道徒,今年一招就是三个,其中最财大气粗的那一个直接就拜在了脱胎换骨回山的方墨羽门下,上奇绝峰的时候海川宫直接给他拨了三十个外门弟子,行李足有十大车,还出动了分水辟云兽,如此光辉事迹,想不知道都难。
那人便是姓焦。
张道三也明白了过来,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焦富贵撇了他们一眼:“这两个是你们的晚辈?我教训了教训他们,没问题吧,要不要去领罚?”
“不用不用,教训得是。”两位长老忙道,这才转过脸来冷冷瞧着张道三与李谋四,怒斥道:“你们两个目无尊长的逆徒!待会自己去冲主座那里请罚,哼!若不好好管教,这门规就要废了!”
说罢,也不理会形同废人的李谋四,就这么簇拥着焦富贵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