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飞雁入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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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焦灼的等待

雁铭看着身边一脸担忧的马良,说道:“马侍中,若有机会回到CD,请切莫再返回夷陵。”

马良疑惑的看着雁铭,“姑娘此言何意?”

“马侍中,日后去问丞相吧。”雁铭笑着回答,心想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抛给诸葛亮吧。

“在下还有一事想问姑娘。”

“什么?”

“姑娘何以得知我与丞相常有联络?”

“正常推理。”

在诸葛亮身边这几年也不是白待的。光明之下也会有阴影。一个什么都料事如神的人,必定会事先知晓一些事情。情报组织自古以来就有,像诸葛亮这样的深谙将帅之道的人,怎么会不培养服务于战争的间谍,建立完善的信息渠道。对于他在意的事情,在意的人,他要有绝对的掌控能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样的诸葛亮也是雁铭在这两年中才认识的。

看到马良仍旧一脸不解,雁铭调侃道:“马侍中温和善良,真的很适合这个职业!”

这句话想必马良是听明白了,他默立良久不曾说话。雁铭俯身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驻扎此地,已经数月。吴军一退再退,将数百里山地全部让给蜀军。原本打的轰轰烈烈,现在却陷入诡异的安静,两军相持,久不开战。看来陆逊又在“韬光养晦”了。

雁铭想到电视剧《三国演义》里的那个陆逊。当时只是遗憾这个扮演者不够帅。虽然他是个白面书生,但未免也太像个面娃娃了。而今真实的陆逊会是什么样子?这个人有过人的才智,缜密的心思和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能力。想到他对付关羽时的手段,不惜妄自菲薄的书信,雁铭觉得就算此人长的再俊俏,在她心里已然是一个需要严加提防的阴柔之人。

天气炎热,粮食短缺,汲水困难。中暑的士兵越来越多,雁铭一边想法儿为陛下降暑,一边跟随医官奔走于各营寨之间,治疗中暑的士兵。很多时候她都惊讶于自己现在的身体,居然在蚊咬暑热中屹立不倒。看来爱情的力量果然是非凡的!想想从前到野外郊游,妈妈为她准备的驱蚊花露水和预防中暑的藿香正气水。那时,她还在矫情要背的东西太重,不能好好玩儿。而今想要找到这两样东西,难比登天!她掀起衣服,看到满是红包,已经有些浮肿的双腿,心中有些难过。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在抬头看到CD的烈日时,是否也能想到现在正挥汗如雨的她呢?

晚上,雁铭把白天熬好的用于防止中暑的食盐甘草汤端给刘备服用。

刘备饮过之后,看到有些心不在焉的雁铭,便问道:“出征已经一年,雁铭可是在想念丞相?”

“陛下又在取笑我了。”

在这一年当中,她大多数时间都陪伴在刘备身边,战争胜利的时候,刘备便像一个长辈般时时与她玩笑。战事不顺时也会对她倾诉苦闷。她就像陛下放在身边的一只口袋,在装进所有的话后立刻将绳子扎紧,陛下若不打开,谁也别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雁铭,朕听说出征之前,是你多次建议医官多带甘草、食盐。时值今日,连朕也惊讶于军中甘草和食盐的储备。看来丞相还是非常重视你的建议的。”刘备的笑容随和却又带着深意。

“陛下,出征之时恰逢夏季,丞相多备食盐和甘草乃是为士兵身体着想,又怎么会只听雁铭之言呢?”跟刘备说话,其实是件很累人的事。雁铭想,如果是在现代她这样谨慎言辞的说话至少要等到五年后她工作之时,对上司才需这般小心。

“朕本以为,你会时时与丞相联系,想不到一年中竟无一封书信。”

雁铭心中暗惊,看来刘备的情报系统也不是吃素的,连她这种医官杂役的动向都了如指掌。现在方才明白诸葛亮让她不要参与到军事中的用意。因为陛下会认为那是他在千里之外遥控战争。

“陛下,丞相繁忙,是不会想着儿女情长的。若有书信,也是递呈给陛下的,哪有雁铭的份儿。”

“哈哈哈,看来雁铭是在介怀!”

“是啊,雁铭只是小女子。”

“雁铭,暑热难耐,朕欲移营往山林茂密之处。待秋凉再与吴军决战。”

“陛下已有圣断,自当施行。”雁铭的话说的违心,只是在听从诸葛亮的叮咛。

“移营夹江下寨四十余,皆依溪傍涧,汲水方便,可行否?”

这考验还真是没完没了,雁铭几乎沉不住气,那句“包原隰择险阻而结营,此乃兵家大忌!”差点脱口而出。

“陛下若心存疑惑,可问帐中诸将,雁铭焉能知晓。”最终她还是选择违心,毕竟此人是陛下而不是关羽。

“哈哈哈,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呀!”

“陛下早早安歇吧。”

雁铭再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她将木盆中倒满水,又把棉布帕子放入水中,然后俯身施礼,准备退出帐外。

“雁铭,你为何每晚都要在朕身边放这样一个装满水的木盆?”刘备对她的这个举动甚为好奇。

为何?当然是为了火起好逃命!她是不知道如何能改变历史,但她知道大火之中,烟呛死的概率很高。她只是为了顺手能拿到湿帕子,让刘备掩住口鼻罢了。

“这是让陛下夜间起身擦汗用的。”她现在也练就了张口谎话的本事。

岁月也在她身上留下痕迹,雁铭再也不是十六岁时那般张扬无忌。

“雁铭的服侍细致入微,朕回去定会重赏你。”

……

刘备终于不顾诸将反对,将营寨移至夹江,横跨七百余里,下寨四十多座,周围皆为林木茂盛之地。这真是为日后陆逊用火攻,提供了充分的条件呀!

这天夜里,马良将新建营寨画成地理图本,打算星夜赶往CD交给丞相。看来他已经意识到这次移营会招来祸患,也不再担心陛下怪罪,只想及时让诸葛亮知道此时蜀军的危险。

雁铭一直就在等这天的到来,看到马良今日的神情,她知道时候到了。于是早早的等在通往CD的驿道上。

“雁铭姑娘,你怎会在此处?”看到她,马良跳下马,心中忐忑。

“我在等季常啊!”这一次她没有称呼马良的官位,而是像好友一般称呼他的字。

“姑娘看来已经猜到我要去往何处了吧。”马良也开始感叹,丞相的红颜知己竟也这般料事如神!

“连营七百余里安能拒敌?陛下不听劝阻,看来要劳季常去找丞相要回天之策了。”雁铭微笑。

“雁铭姑娘是否也有话要带给丞相?”马良想,雁铭虽然早知他与丞相通信,但一年中却从未托他转呈一言。难道真的无话可传吗?

“请将此信,带给丞相。”她将锦囊递到马良手中,又牵过脱尘“季常可骑此马回去CD。”

“万万不可,此马乃姑娘坐骑。”马良有些惊慌。

“军情紧急,越快越好。脱尘是千里良驹,季常就不要推辞啦。”

说罢,她将缰绳塞入马良手中。又抚摸了一下脱尘,在它耳边悄声说:“脱尘,带马良逃命去吧。”

然后她不等马良再说话,便骑上他的马,奔回营寨。

回到营中,她看到关兴在帐外等候她,雁铭知道是陛下让他来的。

……

马不停蹄赶回CD的马良,将地理图本交给丞相。

诸葛亮看过图本后拍案而起,“汝等怎让陛下如此下寨?”

马良一边擦拭汗水,一边说道:“我等苦谏,陛下不听!”

“陆逊若用火攻,如之奈何?”孔明走到窗前叹息道。他知道自己恐怕也无力回天!

“丞相劝阻,陛下也许会听。”

孔明摇摇头,此时再想应对之策恐怕为时已晚。

“季常,可速回夷陵,陛下兵败,当往白帝城。我在此处留有伏兵,可挡追兵。”

“是!我这就赶回。”马良起身正要离开,又忽然想起雁铭,“哦,对了,我来时雁铭姑娘托我转交此信。”

孔明接过锦囊,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切莫让马良再回夷陵!

他抬起头疑惑的看向马良,“季常可知此信说些什么?”

“不知。”

“雁铭要我拦住你,不要回夷陵。”孔明紧皱起眉头。

“丞相,季常必须回去,我此来是骑雁铭姑娘的马,我若不归,陛下会怪罪于雁铭。”

马良此时也明白雁铭之前所说的话,看来雁铭是料定蜀军必将大败。将马借于他,是不想让他再踏足危险之地。但他却必须回去!

孔明低头沉思片刻,对马良说道:“好吧,你回去定要让陛下投白帝城。”

马良点头离去。

孔明再次看了一遍那封信,想起出征前一天雁铭的那个问题,心中矛盾。他将信件揉成一团,紧紧的攥在手中。

“雁铭,你还是不听我言呀!”

此时要面对刘备责问的雁铭,也在想这个问题,究竟自己做得对不对?她发觉穿越实在是件可悲又恐怖的事情,那就是你知晓所有人的结局,唯独不知道自己是何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