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飞雁入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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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断发明志

关兴带着雁铭来到刘备宫中,方知刘备正与诸葛亮、赵云等在议事。刘备听内侍禀报关兴求见,便要他同议伐吴之事。关兴只好让雁铭先在园中等候,待议事完毕再给她引见。

雁铭点点头,“军事要紧,你只管做正事,不用担心我。”

关兴便随内侍走进议事厅。远远的雁铭隔着竹帘看到诸葛亮正坐在里面,似乎能感觉到他此刻表情凝重。

有多久没看到他了呢?好像很久。雁铭发现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只看了一眼,就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高兴。

看到里面此起彼伏的身影,似乎讨论的很激烈,雁铭觉得就这样傻站在这里很无趣,于是便晃悠到庭院里。

汉中王的庭园果然比军师府大多了,古木,奇石,异草比比皆是,令人惊叹。相比之下军师府的竹林,流水是这般的简朴无华。

她正闲逛着,忽然被一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石子砸到。她揉着胳膊回头张望,却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正冲着她调皮的笑。

雁铭心想自己看起来很好欺负吗?一个小破孩儿也敢拿石头丢她。于是决定走过去教训一下他。谁知这个男孩儿长的实在可爱极了,已经这么大了还没褪去婴儿肥,圆乎乎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雁铭看着他粉扑扑的脸蛋像极了一只大苹果。

她忍不住伸手在他脸蛋儿上掐了一下,佯装生气的训斥道:“你怎么拿石头随便乱丢人。”

这孩子大概没想到雁铭会有这个举动,惊了一下,随即脸憋的通红,指着她说:“你,你敢……”

看到他生气,雁铭觉得更有趣了,扒拉开他指过来的手,“我有什么不敢,你做错了,还敢指人!”

可能是从来没有受过任何委屈,在看到雁铭的强势后,男孩儿居然一咧嘴要哭出来。

一见他要哭,雁铭有些犯怵。这么大的男孩子跟她哭天抹泪的,她可受不了。于是赶紧央哄他,“好了,好了,你别哭,是我错了还不行。”

雁铭怕他再闹,想拔腿就跑,谁知那男孩儿却一把拽住她的袖子。

她向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回头大声问道:“你还要干嘛?”

那男孩却抽噎的说:“我投壶的箭,扔到树上了,你能帮我取下来吗?”

雁铭瞅瞅地上果然有一个壶,里面还装着几只箭,“这不是还有很多箭吗?”

男孩儿执拗的抓着她的袖子,一副你不帮我抅下来,我就不放手的样子。

雁铭看到他的长睫毛上泪花闪闪,有些不忍,“你不松手,我怎么帮你抅?”

听她这样说,男孩儿才慢慢松开手指。雁铭走到他指的那棵树下抬头看了看,还好树不是很高,对于从小就经常跟隔壁的男生爬树掏鸟窝的她来说不是难事。

她把手中的剑别在腰间,向上撸了撸裙摆,有些后悔今天出来没着男装,不过这个时代男女装也差不了多少。她绕着树找了个比较好借力的位置,然后助跑了一下,蹬到树干借力向上一窜,抓住最靠下的树枝,开始向上攀爬。

大概是许久不爬,加上裙子不方便,雁铭爬的有些吃力,树下那个男孩儿还一直说:“快呀,往右边一点,再往左一点,快抅到了。”

雁铭心想,你倒是很会指使人。当她终于爬到树上,口中喊道:“好了,好了我够到了!”

这时却听见另一个声音问道:“阿斗,你在此作甚?”

雁铭向下望去,才一会儿功夫下面居然站了一片人,包括诸葛亮、赵云、关兴、秦密、邓芝等等,为首是一个身穿降红色锦袍的人,正盯着那个男孩儿问话。

“父亲,我……”他支吾着看向雁铭所在的树上。

当所有人都抬头看向树上的时候,雁铭顿时感觉头顶有一片乌鸦飞过——这叫倒霉!

“雁铭!你怎么上树了?”关兴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声问道。

她跨在树上翻了个白眼,心想关兴你小子喊什么喊,什么上树,我又不是猴!不过眼下自己还真像是在耍猴戏。

关兴看了看刘备和诸葛亮,然后跑到树下,伸手说:“你别动,我上去把你弄下来。”

雁铭叹了口气说道:“不用了,我能上来,就能下去。”

反正是丢人丢到底,她只好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了一下女子是怎样下树的。在接近地面的时候完美的转身一跳,平安落地。

她把从树上够到的箭递给男孩儿“给你,下次别往树上扔了,要投到壶里。”

男孩儿接过箭,表现出一副谦恭有礼的模样,“谢谢。”

雁铭“哼”了一声,心想原来你就是刘阿斗!怪不得刚才哭的那么快,敢情是遗传啊!

她走到众人面前,俯身行了个礼,顺便偷瞄了一下诸葛亮,却见他脸上挂着一副看热闹的笑容。雁铭觉得自己真是太悲催了,多日不见,一见就让他取笑。

“姑娘就是雁铭?是兴儿带你来的吧。”刘备果然像个温和宽厚的长辈。他看了看关兴,而关兴此刻却在偷看诸葛亮。

“是的,我是辜雁铭。”雁铭干脆的自我介绍。

这个人就是三国时期与曹操比肩的英雄刘备,他虽然长得没有书上说的那般大耳垂肩,臂长过膝,但确实是仪表不俗,虽然已经两鬓斑白,眉宇间仍可见胸怀天下的英豪之气。

“哈哈,孤早就想见一见你,军师却总说你还未痊愈,今日见你这般灵活,想必是全好了吧。”

雁铭想自己这真是在众人面前让诸葛亮下不来台呀!她斜睨了一下他,而他却摇着羽扇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大王要见我,随时召见就行了,何必经过军师。”她不甘示弱的反问了一句。

“哈哈哈,小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大王见我,有何事?”雁铭心想夸奖就不用了,还是进入正题吧。

“我闻雁铭曾帮军师筹措军粮,又随我二弟习武,后又只身赶回CD,勇气非常,所以想见见你。”

“大王这样赞誉我,雁铭实不敢当,不过大王既然欣赏雁铭的勇气,何不给我个差事做做。”她实在受不了刘备在那里绕来绕去,单刀直入的问他。

“呵呵,一个小女子想做什么差事?这个年龄也该出嫁了。孤为你做主,指一门好亲!”

雁铭气结,这话就像是跟诸葛亮事先商量好了。她看了一眼此刻面无表情的孔明,然后非常坚定的说:“大王美意,雁铭心领了。只是雁铭不想出嫁。”

“嗳,孤帐下不乏英才,雁铭随便指出,孤都为你做主。”

做主?要是此时她说要嫁诸葛亮,恐怕刘备也得做媒,君无戏言嘛。只是她也有自尊,她不想成为一个汉中王硬塞给诸葛亮的妾室。

雁铭从腰侧解下宝剑,双手捧起说道:“此剑乃关将军所赠,雁铭视若父亲所赠,珍视非常!今日就让大王和此剑做个见证。”她抽出宝剑,将身后的长发在众目睽睽下割断一缕,“雁铭在此断发以示不嫁的决心!”

下一刻,她看到刘备等人惊讶的目光,看到关兴失望痛惜的神情,还有那个人紧闭的双眼。

“好!雁铭如此坚决,孤就做主给你一份差事。”

“君无戏言!”

“嗯,孤说话算数,只是不知你想做什么?”

雁铭低头,想了想。其实她心里早已有了主意,“我想随军医学习护理伤兵。”

“哦?这可是个苦差事,而且要常住军营……”刘备侧头看了一眼诸葛亮,“军师之意如何?”

“大王……”孔明正要答话。

“大王!”雁铭抢先打断了他,“刚才还说为雁铭做主,怎么又问军师!”她执拗的逼刘备答应,不去理会孔明此刻眉头深锁的注视。

刘备似有深意的笑了笑,“好吧,雁铭想去哪支军中?”

雁铭躲避开关兴期待的眼睛,“虎威将军军中可行?”

“也好,雁铭年轻又是女子,不妨就有劳子龙照顾一下。”

赵云惊诧的抬头看看刘备,又看看诸葛亮,大概是没料到晴天会打这么大个雷到他头上,半响才拱手答道:“云,定会照顾好雁铭姑娘。”

……

终于尘埃落定,众人散去。

雁铭摆弄着手中的剑,远远的跟在孔明身后。他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停下回头看着雁铭。她看到他此刻冰块似的脸上带着愠怒。

她走过去低着头等待他发怒。

“雁铭,你知不知道,大王的承诺也不是轻易许人的。”

她知道孔明话里的意思,今天刘备是一直在激她。如果她是个不知道历史的平凡女子,也许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她却清楚的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刘备的心思她多少能揣测出来点端倪。但她已别无他法,只能孤注一掷了。

“我也不会让大王失望。”她避开孔明所指。雁铭在心中默默的说: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不让你为难,也会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孔明摇摇头,对着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又是黄昏时分,雁铭看着地上两道相对无语的身影,心中哀伤,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近,却又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