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飞雁入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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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告别荆州!

公元219年七月刘备进位汉中王,同年命关羽进攻樊城。

雁铭虽然日日都在忐忑不安中,但还是回绝了诸葛亮第三次派来接她回CD的人。

“雁铭姑娘,主公已命关将军攻打樊城,军师让在下将你接回,姑娘何故又推脱?”CD来使对她每次推脱不肯回CD,实在不解。

“大战在即,我只是想见识一下。何况关将军带我甚厚,雁铭不愿说走就走。”

“关将军将要出征,恐无暇再照顾姑娘,所以军师才要在下带姑娘回去。”来使再劝。

“我自有分寸,你回禀军师,说我过些时候就会回CD。”她再次执拗的拒绝。

来使摇摇头,又问道:“姑娘可有话要我转达军师?”

“没有。”雁铭低下头。其实她有很多话要说,她想问孔明为什么一定要关羽攻打樊城?但她不能问,因为这最初不是个错误的战略。关羽之败乃其性情使然。

来使叹气,“这让我如何回复军师?”

雁铭咬咬嘴唇,心中五味陈杂,最终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不管结局如何,她何不放手搏一搏?

“烦劳来使转告军师一句话。”

“……”

“若联吴抗曹战略不变,恳请军师再叮嘱一次关将军。”她寄希望与孔明,若是能像上次阻止关羽进川比武那样巧妙的写一封信来提醒的话,也许荆州还有救。

“好吧。姑娘可有书信转交?”来使想到诸葛军师临行交代:若她再不回,来信说明原因。

雁铭想了想,“您请稍等。”

她转身走进房间,提起笔,又放下。万语千言无从诉,而今提笔愁断肠。她想到来荆州时于吉的告诫,也许她真会死于此地。

侧头看了看书案上的海棠花扇子,于是将系在上面的大雁和同心结解下来,装进锦囊,走出来交给来使。

“请把这个交给军师吧。”

来使擦擦额头的汗,总算可以向诸葛军师交代。不用像前两次一问三不知。

雁铭倚着门槛,目送来使离开。如果她回不去,就让大雁代她回去看明年的海棠花开吧。

如果她的话被及时带到,也许会让孔明有所警觉。看到锦囊里的木雕大雁,他就会知道雁铭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荆州很危险,自己也许回不去了。但天不随人意,来使回西川途中遇秋雨不断,耽搁一月。等到他将话带给孔明时,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听到雁铭不回蜀中,关羽心中疑惑,于是把她找来询问。

“我听说你不愿回CD,为何?”

“关将军这是在下逐客令吗?看来我真是打扰多时了。”雁铭调皮的笑着反问。

“呵呵呵,你如我女儿一般,想住多久都可以。只是我要攻打樊城,你留在荆州府中吧。”

雁铭攥了攥拳,“我也随关将军去见识一下不行吗?”

“你也想随军打仗?”关羽皱着眉头,捋了捋胡须。

“关将军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轻视我这个小女子吧?更何况将军在哪儿,雁铭都能得到庇护。”

关羽思索了一下,“也罢,反正你的性格也不会老实呆在府中。还是我看着你比较好,日后也好向军师交代。”

“关将军待我之厚,雁铭终生不忘!”

听到她这样的肺腑表白,关羽心生好笑,“小女子今天感慨颇多呀!又非别离,何言终生!?”

关羽说的话,让雁铭再次把心一横,“关将军既要攻打樊城,何不早遣人与东吴修好,好提防东吴偷袭。”

“哈哈,原来尔乃军师坐探!”

“……”

“军师入川之时已再三叮咛过,我在荆州镇守多年,不曾出过纰漏。此次我已命人建立烽火台,做为联络。何惧东吴鼠辈!”

雁铭闭上眼睛没有再反驳,因为她知道即使她说出东吴将设计一连串的陷阱,关羽也未必肯听。曾经的辉煌早已令他傲视群雄。

她现在只有随关羽去樊城,随机应变了。

在最初的攻打樊城战役中,关羽借磅礴大雨之机,水淹七军。斩杀庞德,逼迫于禁投降,并将曹仁困守在樊城。这个胜利的开始却导致了最终的悲剧。

就在关羽节节胜利,威震华夏的时候。曹操接连派徐晃、张辽等将救援樊城,并准备亲自征讨。而东吴为讨荆州接连遭关羽戏弄羞辱,早已恨他入骨。决心与曹操联合夺回荆州。

雁铭知道祸事不远矣。在这次随关羽出征的过程中,她真正见识到冷兵器时代战场厮杀的惨烈!看到樊城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血流成河的惨状。她才知道历史书上那寥寥数语的记载,根本不足以记录这种悲壮!

骑着脱尘跨过地上的尸体时,她抬头仰望天空。此时正是大雁向南方迁徙的时间。她的大雁是否已经抵达那个人手中?是的,她害怕了!当看到尸横遍野的时候,才知道那个人安排的观斩考验,是对她怎样的用心良苦。在灾难逐渐逼近的时候,她真想撒开缰绳,立刻骑马飞奔回到他的身边。泪水在眼中打转,雁铭拼命的仰着头,不让它滚落。

“关将军是否不该将荆州兵马都调来樊城,若荆州被袭怎么办?樊城不克,可以缓图呀!”雁铭第三次做出努力,规劝关羽。

她太不想关羽就此丢掉性命,毁损一世英明。她也不想那个人宏伟的战略蓝图上,痛失荆州。然而众将规劝,关羽尚不听从,何况她一个小姑娘的话呢!

“我率众来此岂能无功而归?你一介小女子不要再为这种军事空劳神思啦。”关羽的孤傲自诩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

雁铭走出帐外,感觉周身寒气逼人!冬天就要来临,她知道大势已经无可挽回。历史的车轮不徐不疾的前进着,而她渺小微弱的努力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不久之后,徐商、吕建等将领以及殷署、朱盖等十二营兵马增援徐晃,徐晃终于出兵击败了关羽的军队,解救了樊城之围。

昨日还是威风赫赫,所向披靡的军队,一朝兵败便溃不成军。

雁铭来到关羽的帐中,才几日功夫,关羽原本花白的头发胡须,几乎尽白。她看到这位曾经披荆斩棘的英雄,此时的落寞消沉。

她忍不住心疼,“关将军早早歇息吧,将军不倒则士气不衰。”

关羽抬头看着她,眼中是难言的愧疚,“江陵已失,将士们的家小都在那里,恐怕军心就此涣散。”

“将军不气馁,诸将才能奋力拼搏。”雁铭知道自己的安慰在眼前的形式下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她走到关羽身边,蹲下身来,伸手抚摸着他的长胡须,“雁铭最爱关将军的长胡须,摸着有些扎手,让我想起家父在我年幼时,用胡子扎我的脸蛋儿。雁铭也最爱听关将军笑,如同父亲的笑一样充满慈爱。”她的眼角湿润,声音哽咽。

“雁铭,军师是对的,你不愧是他教导出来的。”这样孤傲的人却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心生惭愧。

关羽站起身,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一把剑,递给她,“这剑是我令人把我的佩剑按你能使用的重量改制的。你是女子,不宜用大刀,所以我让人把你喜爱的月牙龙纹刻在剑上。”

雁铭接过剑,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在剑身上。她不知道怎样才能抑制此刻锤心刺骨的疼痛。

“不要哭,雁铭习武受伤都不曾哭,我最喜欢你天真烂漫的笑容……唉,本想攻克樊城再送给你,可现在……当初真该把你送回CD呀。”

“将军待我如此,雁铭愿意像女儿一样尽孝膝前。”此刻的她并不后悔留在荆州的决定。

“不可!”关羽的语气突然坚决,“你今夜就要离开,换上黑衣骑上脱尘速回CD求救,我会多派士兵保你突围。”

“千里迢迢,救兵何时能到?关将军只是想救雁铭罢了。”这位将军到这时仍不忘义气。

“雁铭,我已经求救于刘封、孟达。但此二人素与我不和,恐怕……我随后会退守麦城,你赶回CD,我们还可报一线希望。”

她知道刘封因册立之事,早对关羽怀恨在心。至于孟达也素不喜欢关羽的孤傲霸道,只会落井下石。他们是不会发兵救援的。

雁铭明白此时离去,就是死别!

关羽不等她再做考虑,对帐外喊道:“你等进来!”

“将军有何军令?”

“速带雁铭回CD求救!”

不等雁铭说话,两位将士就将她拖出账外,雁铭回头最后一次看到那伟岸的身影,宽阔的肩膀,长长的胡须。

在她十八的时候,第一次尝到了生离死别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