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青云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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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盛世江南(五)

萧沉水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浑身微微抖动,手指青筋迭爆,死死握住剑柄。他双眼怒视春桃,半天不敢妄动。

“萧大剑客是有一百个不服?正巧了,我慕容家专治各种不服。”春桃一声嗤笑,素手做了个割喉的姿势,众人只觉大厅中一阵寒意,萧沉水顿生警觉,长剑出鞘,护住身前,哪知一道土黄色的烟雾正在萧沉水身后缓缓升起,一个五短身材的矮小男子从烟雾中现出身形,手中倒持一把寒铁匕首,正横在萧沉水咽喉之上,隐隐在萧沉水皮肤上压出一条血线。只要他一手轻轻向内一松,萧沉水性命立马不保。

萧沉水被那匕首寒意一冻,颤抖的更厉害了。

慕容若轻轻咳嗽了一声,那男子肃然,鬼魅般向后连退三丈,躲在一根高堂梁柱之后,倏尔又踪影不见,大厅内又回复了一派靡费温暖的气氛,仿佛刚才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

“萧公子在我慕容家的寿宴上动刀动枪,却是何意?”慕容若冷冷叱道,萧沉水在生死之间走了一趟,早就吓得意志崩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最恐怖的敌人,并不是武艺最高强的屠夫,而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取人性命,就在反手之间,仿若自己头上的大好人头,不过是他人的暂借之物。萧沉水在江湖浮沉这么多年的意志,经此一役,已是全部打散揉烂了。

萧沉水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你慕容家随意挟持宾客,又是什么道理。”

“拳头大的就是道理。”春桃插嘴道,“若要真想杀你,凭你那身狗屁一品巅峰的修为,慕容家可瞬杀你者有三十七人,百招内困杀你者不计数,你一个萧家剑墓的庶出剑子,也配在慕容家谈什么道理?”

萧沉水被说的哑口无言,连带着剩下十六位世家公子,都在默默打着自家算盘。

慕容若虽是不全苟同,却也皱眉微笑,算是默认了春桃这一番代表慕容家的大话。她也不去理会死狗般坐在地上的萧沉水,朗声道,“我慕容家,如今在南唐布下无数暗子,所为大事,诸位身后的长辈不会不与诸位透气一二,恐怕所知不尽详实,我慕容家所图的,不过是相助北梁,覆灭南唐之大计。”她顿了顿,扫视一圈,只见诸人面上有恍然大悟,也有了然与心的神色,更多的却是不解。

慕容家扎根江南数代,南唐历代帝皇对慕容家恩宠不少,历来都有慕容家女选为秀女入宫随侍的先例,甚至前代宫娥间还有一位慕容娘娘,却不知为何这家皇亲国戚,竟谋算起了这大唐基业。

慕容若也不解释,只是淡淡道,“如今诸位公子听了我们慕容家的大计,也算是上了这条大船,同舟共济,四字学起来容易,望诸位也能打心底明白。诸位身后之人既然肯把诸位送过来,也是存了以我慕容家马首是瞻的意思,还请诸位多多配合,谋取自己,自家的荣华富贵。”

“不知慕容家要我等干些什么?”其中站出一个畏畏缩缩的胖子,一身白肉如波浪般抖动,华贵的丝绸缎子都绷出几个褶皱。他名叫拓跋珪,是拓跋家主第四个填房所生,年纪最幼,也最不得宠,却在拓跋这个当年的帝皇家中安安稳稳活到了二十岁,没白白死在兄弟间的倾轧之中,说起来,还算这帮纨绔中有点脑子的一个。“如慕容小姐所说,我等皆是庶出弃子之流,家族势必给不了多少助力,就自身而言,武艺也不过泛泛,虽说依靠着家族底蕴还都算不差,可也不是真正拿得出手的高手一流,不知慕容家,要我们这剩下的十六人人何用?”

慕容若笑道,“拓跋公子,明明参与此事的有十七人,你却是数差了。”

拓跋珪有点摸不着头脑,“来者十八,诸葛纵横兄不战而退,段家三公子又因失礼而被逐。。。”

“谁说段极拔被逐出这场大会了。”慕容若脸上更是红了,“他,他不过被我家长辈找了个借口,提前完成了你们都要完成的工序罢了。”

春桃不怀好意的笑道,“也就是说,要你们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你们都是庶出,还都有一根玩意。阉掉之后,你等十七人随我家小姐入宫,等待时机,一举刺杀这南唐皇帝。”

诸人只觉胯下一凉,各个抱头,妄图冲出吴娃宫,谁知面前大幕如地毯般横遮楼台,如一张巨网,将这十六位纨绔都罩的严严实实。刚才还在台上唱念做打的戏子,手上明晃晃执着一把把刀刃,对着在大幕下挣扎来挣扎去的变形烂泥就是精准无比的砍下总共十六刀。

刀刀入肉,只听得声声惨叫,地上慢慢渗出血迹。也不知是大幕红了地板,还是地板漏出鲜血。春桃轻吹一口气,指印一点,帘幕飞回原位,只见十六个富家公子,各个捂着胯下,惨嚎不止,呼天抢地。地上则是数丛黑发,伴着十六个惨不忍睹的器官,散了一地。

段极拔目无表情,微微佝偻的站在春桃身边,细声细气的说了一句,“咱家,瞧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刚才还笑咱家没了物事,现在,这不都一样了。”

南唐宫中贴出告示,选民间秀女三千,各大世家必出十人,以供挑选。正值北梁南下之际,老皇帝这一番举动,又召来了几场以死血谏的好戏。老皇帝在位二十年,什么样的宫廷大戏没瞧见过,这一次是铁了心吃了称砣的想老树开花老来风流一把,任你言官哭的再怎么声泪俱下言重的国破家亡,不理,便是不理。

倒是当朝宰相不咸不淡的批评了几句言官,这场宫廷戏才算是告了一个阶段。天下文人之首的花间相宰都发话了,清流们还求什么以言安国事,死谏定邦国?惹恼了相宰,这仕途,就是一抹黑,在廷柱上撞个头破血流真是为国为民?别说笑了,还不是求一个升官的捷径。

这场选秀,在千夫所指之中兴起,又在千夫沉默中缓缓行进。

千户出一女,不出者按欺君论处。若有老父老母不舍儿女,也行,缴纳三千两白花花的赎身钱,再买上一个黄花闺女充数,这事也能揭过去。若是贫寒人家,不光是得乖乖奉上女儿,还得给差役大爷,官府老爷,圣使太爷送上至少几十两孝敬银子,不然定一个非清白之身,照样以欺君之罪抄家。扰民之事,不可胜数。

按理说,老皇帝年老体衰,怎么会动起这么一个念头。这便是枕头风吹得好了,这风来自何方,正是慕容家那位前代入宫的昭明妃,这个玉体横陈的尤物,只是在老皇帝床榻之间轻轻说了一句,“皇上您如此雄风,贱妾蒲柳之躯,不敢独占圣恩。江南女子,胜妾者不可胜数,皇上富有天下,何不尽享天下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