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青云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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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赤壁有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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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影隐匿在树丛之中。

庞青云闭眼屏息,睁开时,那女子脸上已肿起了五道指痕,那士兵压在村妇身上,用力撕扯衣物,不紧不慢,似是戏弄一般,好让绑在木柱上的农夫看的清楚,折磨更甚。村妇刚烈,哭喊推骂,抵死不从,可这几个被欲火烧迷了眼的丘八,力气又岂是一个小小妇人能够抗衡?听得厌烦,当即又是高高扬起手掌,这一掌若是拍实了,恐怕这妇人颧骨都得被打个粉碎。大梁兵卒,入伍三年以上便可学的内功心法,虽然下乘,可毕竟是内功不是?丹田运气,灌注全身,肉体力量无疑放大了数倍,因此大梁南征北战毫无敌手,一是北人悍勇民风彪悍,二是梁太祖拜相江湖,招揽正邪,数不尽的功法流入军伍,无论资质再差,兵卒只要立下功劳,总能找到一部可以修炼的江湖内功。

如果把没有内功的士兵比作猎狗,那学了内功日日吐息,内心残暴亦随着内力渐长而有增无减的军士,就变成了狼。

庞青云内力已是运在掌心,含而不发,就等着在毫厘之间,给这几个无法无天的荒唐军兵一个大大的教训。

此时树林中落叶杂响,离这群大梁散兵不过一箭之地的草丛里,突然冲出了四五个一身血污的士兵。他们铠甲破损严重,在黑夜里内衫白衣隐隐可见。全部被污泥涂抹的面孔上,显现的却是无可容忍的愤怒。

他们举着腰刀佩剑,呐喊着,咆哮着,即使怒吼声中仍带着江南方言特有的软糯,向这团篝火处冲去。一个离得最近的值守之人,呆呆的看着瞬息冲到面前的残兵败将,竟忘了用手中枪刃抵挡一记,只是畏缩着侧身一闪,被当头军兵一刀砍下了耳朵,他捂着耳朵转身而走,压抑着叫声,似害怕到了极点。

火焰噼噼啪啪的响了一阵。

断耳士兵年纪尚轻,他仿佛记起了赤壁此地的种种传说,一边奔跑示警,一边忍不住哭喊,“是鬼!是那群死掉的鬼!”倏尔跑进森林里,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那几个士兵毫不理会,继续前冲,钢刀明晃晃的指向了还趴在村妇身上的小队长。大梁军纪极严,遇袭演练早被排习数遍,这小队长也算得上临危不乱,他呼喊着众人拿起刀剑,自己来不及披挂,从地上捡起刀剑,神情虽然惊慌,可动作却不杂乱。他看了看这几人胸前的唐字,又算了算他们的脚程,狞笑一声,挥剑割断了蠕行着试图爬走的妇人脖子,鲜血缓缓涌出,在地上画出一个莫名的图案,大梁士兵一见鲜血,顿时心中嗜血之念大盛,本方又人多势众,顿时士气大振,呼号着立刀挺枪,向这几个南唐残兵对向冲去。

双方相交,兵刃碰撞,铛铛之声如余响晚钟。

此时夜深。明月皎皎,南唐兵卒虽占了偷袭之利,可毕竟只是比寻常人略显壮士的汉子,比起这群练过两三年内力打熬了几年身子的梁军,只一个照面,就倒下了三人。

为首之人大悲而啸,林间顿时响起回声。他双目血红,不顾拦腰而来的一刀,竟合身扑向前方那位队长,剑尖指向他胸前,竟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另一人被大梁一名军兵飞起一脚踢到,两三把钢刀齐舞,纷纷斩下,顿时变成肉泥。那几张嗜血面孔,竟不由扭曲着哈哈大笑。

张曼成已不知何时掏出了棒槌,说了声,“是条汉子。”便轻功一踩,如草间猛虎,一腾一跃间,已然冲到那汉子面前,双棒左右开弓,虽是粗钝兵器,已然精准无比的在一刹那间,点中周围熟人膻中大穴。

至尊玉也拖着大刀,在林间飞速而行,将刚刚把大唐士兵砍成肉泥的几个人兵卒,一刀飞旋,那几人脸色大变,伸手捂向脖颈,却已来不及。他们喉中流血,潺潺黑紫色的血流如蜿蜒小蛇,滑入草丛,眼见都是不活了。

那汉子本是闭目待死,可只听见自己手中刀剑砍入骨肉间的震动,身上却毫无刺痛之感,不由睁眼望去,一个大和尚正慢悠悠的将两根棒槌塞回裤裆,对着自己数了数大拇指。而那几个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大梁士兵,现在正呆在那里,除了滴溜溜的眼珠旋转还证明是一个活人之外,简直如泥塑毫无差别。

汉子拔出插在小队长胸前的剑锋,毫不犹豫的又朝另一人心脏刺了进去。每刺一剑,必大吼一声,声音如孤狼怒嚎。

终于地上血流一片,再无半个站立的梁人。那大唐士兵惨然一笑,对着张曼成拱手做了一个谢。张曼成最敬重的便是这等好汉,连忙躬身坐礼,可只听见一声裂帛,他大诧抬头,只见到那汉子软软倒下的身躯,手中饮饱大梁蛮子鲜血的宝剑,沿着剑身缓缓又流下一缕殷红。

汉子倒在草地上,低声嚅动着嘴唇。他满是烟灰的面孔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庞青云已是匆匆赶到,耳力极好的他听得明白,这是一句诗。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壮志如此,虽死何惧。

庞青云解开绳索,农夫周身勒的紫肿,呼呼喘了几下粗气,慌忙抱住地上村姑尸首,嚎啕大哭。庞青云看的不忍,好言相劝,以为能稍加宽解,哪知却被暴怒中的农夫以乡言俚语,破口大骂。庞青云摸摸鼻子,默不作声。他也曾失去至亲之人,自然懂得农夫此时感受。

那农夫发作完毕,自知理亏,双膝跪地,对着庞青云磕了无数个响头。庞青云慌忙扶起,连称不必。农夫道:“恩公高姓大名,小的回家一定立上生祠,为恩公祈福。”

庞青云哭笑不得,刚刚还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态度一转,自己竟有点不习惯,“大哥不必如此,我也只是路过相救,这种兵痞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可惜事发突然,没救下大嫂性命。”

农夫气愤骂道,“梁朝那群兔崽子,自从到了这赤壁,附近人家就被搅的不得安生。他们要粮,要肉,要酒喝,乡亲们也都捏着鼻子给了,昨日我们官军大败,几位军哥儿躲在村里养伤,都是荆州本地人氏,哪有不收留的道理?这群王八羔子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说我们里通外国,要一把火烧了村庄,小人见机快,带着妻子亲戚奔逃出来,哪知半路上还碰到这群灾星?年年战乱,我却也受够了。”

“师傅说,敢为常人之不敢,就是好汉子。你们南唐的兵卒都是顶呱呱的汉子,这么几个人也敢顶着冲锋向前,不容易,着实不容易。”张曼成道。

农夫眼里闪出奇异的光彩,“不,他们不是那狗屁南唐皇帝的兵,我们生在江北,这南唐恩惠何时落到过我们这种乡下百姓头上。他们不过都是些本地的汉子,保卫村寨,披一身南唐的皮罢了。欺辱打骂,能忍也就忍了,若想要连我们身家性命都一并夺去,说不得,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若不是三年前我进山捕蛇瘸了一腿,我牛田耕发誓,这地上的尸体上,必会多上我这一百多斤。”

他笨拙的拾起地上的大刀,把刀背当做耕犁,一抄一抄的撅着泥土,慢慢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张曼成想要上前帮忙,被他淳朴双眼狠狠一瞪,嘀咕着退回到庞青云身边。那农夫忙的满头大汗,方才将地上所有尸体都一具具放进深坑。

“赤壁这里什么都少,就死人多。管你什么大梁大唐,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罢。”农夫喃喃道,洒上了最后一锹土。

他执意向众人磕了三个响头,背过身子,抱起妻子尸首,朝江水中缓缓走去。江涛怒卷,似挟着一往无前之势,可赤壁渡口边上,微微露出的几块朱色礁石,仍不识相的立在那里。江流石不转,远远望去,如同白波中的几点血渍。赤壁有血,亦不是自今日方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