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墓穴中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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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倾诉

乱坟岗,罗云和雨儿躲在油菜丛中,凌小蝶的墓前,那个男人又在祭拜。

只是这次他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祭拜,因为什么都没买,前几天摆放的水果也不见了,可能是某些野生小动物吃了,也有可能是人吃了!

这次男人好像只是来向一块墓碑倾诉的,他这次没有跪,而是坐在地上,形象和前几天并无二样,依然是蓬头垢面。

罗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个流浪汉,因为他似乎从不洗澡。

罗云和雨儿躲在油菜丛中,这次故意找了处离坟墓比较近的地方埋藏起来。为了以防万一,这次就算男人向这边看过来,也发现不了什么,因为罗云也看不见那个男人。油菜花的桔梗将两人的身体遮了个严严实实。

罗云和雨儿只能听见男人的声音,但这岂不正是罗云所要的吗。

男人一个人独自说着,向一块墓碑说着。

“是我负了你,我该死。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傻,这一切值得你这么做吗?!”

男人又带着悲怆的声音倾诉道。

“是的,我后悔了,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村庄,我或许会与你走完这尽头。或许你我都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看看我,算了,我这都是应该的。我只求早日解脱,可是我怕死。你能理解我吗?”

男人完全陷入癫疯状态,突然声嘶力竭起来。

过了片刻,不知道这中间男人在干什么,然后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我迷失了自己,自从我准备打算走出村庄的那时起,我就已经开始迷失我自己了,只是我还不知道。对了,是那个婆娘告诉的你假消息吧!呵呵,我已经将她杀了,她死前都不知道她会有那一步。我对那张脸看腻了,当我知道你是她害死的时候起,我就一股冲动,结果我还是做了那一步。哈哈,那死婆娘跟着我享福这么多年,该知足了。怎么说呢,应该叫做死得其所吧!”

“我对那婆娘那么好,她居然阴险歹毒到这种地步。你说,她该不该杀?她该杀,而且死一百次也不算过。因为她偿还不了你,我还是爱你的。”

当那男人开始说“我还是爱你的”这句话时,雨儿不知哪来的怒火,只觉得那男人卑鄙到无耻。他也配说爱。

听到这里,罗云和雨儿都知道这个邋遢的男人是谁了。

他就是这凌小蝶的丈夫,沈雁的丈夫,雨儿的父亲。

罗云倒还好,终于知道了这件悬案的前因后果,只是担心凌小蝶的鬼魂继续招惹自己。

雨儿却又一次陷入天翻地覆的崩溃当中,这个邋遢的男人居然是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父亲,就是他,让这一个原本可以完好的家破碎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狠心的男人。

雨儿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仿佛地动山摇,她险些无法站稳。

罗云扶住了雨儿的肩膀,示意不要难过伤心,不值得。

那个男人又开始疯癫了,他向天空吼道:“老天,你为什么要作弄我?为什么?为什么?”

男人似哭似笑,看来已经完全丧失理智,进入凌乱的状态。

罗云很想说:这不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没人作弄你,是你自己作弄自己。

罗云最讨厌这种人了,当自己失去一切时,就说是老天的错。老天从未为他选择过,是他自己选择了贪婪和堕落。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约会在什么地方?你想不起来了吧,我记得,记得清清楚楚,就算迷失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忘记,是那棵古树。对,我们就是在那棵古树下相遇的,然后一见倾心。当时正下着雨,你打着把油纸伞,而我却在树下愣头愣脑站着,淋着从枝叶上掉下来的雨滴。我的头发湿了,衣服也湿了,湿透了的衣服紧紧贴着身体,我抱着双臂不住颤抖着。当时我就是个落汤鸡了。你撑着油纸伞站在雨中,看着我,然后低头嗤笑了声。你一定从来没看见过那么傻的一个人,大雨天的躲在树下淋雨。然后你终是不忍,向我走过来,说要躲雨吗?我呆着眼不敢直视你。你却过来为我挡住了风雨。这真是一场美丽的邂逅,就算世界毁于一旦,我只剩一口气,我依然会记得那场雨中的邂逅。”

男子像是沉浸入某种思绪中,良久,良久,再无声音响起。

隐蔽中的人也感到一阵窒息,空气好像变了质一样,突然变得让人无法正常呼吸。

坐在地上的男人此时站了起来,然后认真的看着墓碑,道:“我不打扰你了,你睡吧。我再不会来了。”

踏在草地上的脚步声响起,过了十几秒钟,突然从半人高的油菜花丛中跑出一个人来。

“站住!”一个女孩喊道。

前面正在走着的中年男人突然停住了脚步,而后慢慢转过身体来。

男人一脸无神的望着女孩,嘎然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偷听我的讲话?”

可在下一秒那男人仿佛就明白了过来,那不就是自己跟踪到老屋的那个女孩吗?

男人正有许多话要问她,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住进那所房子?”

雨儿当然明白他所说的房子是哪所,她只是问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男人似乎不太明白:“什么为什么?我们认识吗?”

男人还是一脸无神的望着雨儿,此时罗云已经跑了出来,并立刻站在雨儿前面,挡住中年男人。

“你不认识我很正常,因为我那时还没出生。我要问的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回来干什么?你可以走了。”雨儿毫不停留的说完,眼里情绪复杂,既有恨也有伤心。

男人顿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是?”

雨儿可悲的叹道:“妈真是白等了那么多年,她的确不值得。”

男人脸上抽了抽,但随即更加仔细地打量起雨儿来。

罗云夹在两人中间,横竖什么都不是,也尴尬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