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逸落寞的回到君岛,没想到这次不仅没能够和师傅说上话,还被人敲诈去一枚紫锋金丸。如此一来,自己的保命手段又少了一项。这都算不得什么,最要紧还是不要打乱师傅的筹划。
心头翻转着乱糟糟的念头,赵逸走进了驻地中。这时候,驻地中少年们的居所已经被撤下,露出大片的空旷地方。少年们三五成群围坐一起,兴高采烈的讨论着。这其中最兴奋的莫过于跟随赵逸那一队少年,他们下午在湖面上狠狠挫了一番太玄道弟子的锐气,这时候正添油加醋的讲述着。
“你们当时没有看见,赵逸师兄威风凛凛的斥骂那许综,说他胡搅蛮缠不知轻重。你们可知那许综是怎样反应?”
“怎么样?”少年们心思被勾动起来,不由自主就问起来。
“他像个被羞辱的小娘,一脸羞红,偏生不敢在赵逸师兄面前放肆!哈哈……”
少年们一阵哄堂大笑,其中有些脸色落寞说道:“你们真好运气,可以跟着赵逸师兄在湖面上耍威风!我们可就惨了,跟着沈念生师兄一路,不止没有调侃旁人的机会,还好几次被人耍弄,憋闷至极!”
“正所谓人同命不同……看,赵逸师兄回来了!”
赵逸忧心忡忡,混没发现少年们投过来的热切目光,有几名下午一起的少年站起身上前笑嘻嘻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点头回应。这一来,少年们倒不敢上前攀谈,便看着赵逸穿行而过。
巡视过后,是要到长老们那里等候吩咐的。这时候,驻地中几位长老已经撤离到岳阳城中,只剩下传功长老左公图,他还要对七名内门弟子有些交代。
赵逸走到左公图长老那里的时候,其余六人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经过一下午的巡视,想必你们已经对君岛周围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这一次冥狱之祸为期七天,其中前三天是最危险的。前几日长老们已经在驻地周围布下大阵,你们要做的就是安抚弟子们的情绪,牢牢守住大阵。我要提醒你们的是,大阵一破,你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左公图长老正色说道。
赵逸听到这里,悚然一惊,心知在这紧要关头,自己一定不能神思恍惚。因此,他驱散心头那些杂乱思绪,仔细的听左公图长老讲述。其余六人也面色凝重,屏息凝神,不敢再做遐想。
“按照门中典籍记载,冥狱之祸第一个难关,便是血雾!这血雾是冥狱中上百年最阴晦的气息所化,号称能够腐化万物!你们七人带领弟子分守七处阵眼,一定要将阵眼守住,若被血雾攻破,便是灭顶之灾!必要时,可以牺牲一部分弟子……”说到最后,左公图长老神色有些不自然。
那几名弟子顿时幡然色变,他们从没想到这试炼竟然如此惨烈,要到牺牲同门的地步!那唐博则嘴角噙笑,动乱中争得便是一份生机,紧急万分的时刻,若还不杀伐果决,那真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血雾消褪后,便是游魂袭击!那游魂不同于你们平时见到的野地游魂,每一名都是至阴的结晶,且有了不下于人的灵性!种种攻击手段匪夷所思,你们切记不可与之正面对抗,在大阵中游走消磨它们,只要大阵不失,便可保无虞!”左公图长老又说道:“游魂过后,便是真正的冥狱中强大的囚犯冲撞冥狱禁制,虽然冥狱禁制坚固无比,但总有漏网之鱼。到时候,大阵可弃,你们能否活下来,便各安天命了。”
几名弟子脸色已经煞白,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沁出。各安天命?那不是生死还在两可之间!
左公图长老看见少年们反应,暗暗叹息,反倒是赵逸和那唐博还显得镇定些,让他略感安慰。他又凝声道:“长老们会在云梦大泽左近密切关注你们的情况,只要你们撑过前两关,后面的事情便不需要你们操心。真到了危急关头,我们不会坐视不理!”
听到这话,那几名少年才稍感安心。他们相信,长老们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横死的!
左公图长老却暗暗苦笑,到那时,各方心有所图的人都会出动,哪里还有余力照应这群少年!他将大阵的阵图递给少年们,然后又说:“原本还有一件秘密不得告诉你们,可是未免你们事到临头心生怯意,我便讲出来,你们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看见长老凝重模样,少年们都乖巧的点头。那左公图长老才说:“这一次我们帮助酆都抵御冥狱之祸,自然会有报酬,那就是轮回签!只要持有轮回签,便可以护住一人的魂魄前往轮回之所,选择轮回道路!所以,即便你们身死,但只要在试炼中表现优异,宗派同样不会放弃你们,而是要使用轮回签,将你们送往轮回之所投胎转世,再续仙缘!”
乍得了这保障,少年们总算心中大定。他们最怕的就是,好不容易触摸到了仙缘到最后却是空欢喜一场,还要搭上一条性命。现在长老给他们做下了万全准备,还有什么好惧怕的?
当听到轮回签之名,赵逸第一时间想到了那夜洛华亭从玉魔萧石得到的三枚黑色短签,莫非那就是轮回签?越想越觉得可能,赵逸不由得又心生疑窦,按照那玉魔所言,作为魔门大宗,雅苑不过得到区区十枚轮回签,想来云隐仙宗也不会太多。而且这轮回签如此重要,门中未必没有旁人觊觎,绝对不会全都耗费在这些无足轻重的弟子身上。此处却有三百门人,到时候有几人能够得到这机缘?
想透这一节,赵逸便知轮回签不过是左公图给弟子们画饼充饥,当不得真。不过,他却不敢说出来,只将事情深藏在心底。
左公图长老又给七名弟子讲解一番大阵的运转,便让他们出去,自己则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岛。
唐博走到赵逸身边,伸出手笑吟吟说道:“赵逸师兄,先前我鲁莽,对你多有得罪,还未来得及道歉。往后几日我们还要并肩应对难关,不如握手言和!”
赵逸本来就没将那事情放在心上,听到唐博的话,也觉得动乱中最要紧得是不要再发生内乱。于是,他便伸手与唐博击掌,正要说些话语,却发现一个身影正急匆匆跑向阴影处。他心中一急,抱歉的对唐博笑笑,便向那一处跑去。
唐博望着赵逸的背影,双目不由得流转凶光。握手言和?笑话!
赵逸紧走几步,一把抓住前方那身影的衣襟,低吼道:“你不随着长老们离岛,留在这里作甚!”
那身影转过头来,正是小姑娘云苼。她有些尴尬的对赵逸笑笑:“我趁着爹爹不在家才跑出门来,若跟长老们回去,肯定要受到责罚的!还不如留在这里,见识一下刺激场面!”
“你可知,这次试炼凶险无比,随时都会丧命!不行,你马上随我去找左公图长老,让他带你离岛!”赵逸不由分说,便拉着云苼走去。
“你松手……哎!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以为我还不如那些留下来的弟子?你都可以留下,凭什么我不行……”云苼正在挣扎,突然指着半空,叫嚷道:“看,有情况……”
赵逸却不上当,说道:“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把你交给……”
他声音戛然而止,却是看见洛华亭驾着剑光飞掠而来,他肋下夹住一人,好熟悉的衣衫!
赵逸见状,再顾不上云苼,连忙向洛华亭那里奔去。
洛华亭落地后,随手布下一所房屋,随后便站在门口,正看见赵逸奔来,便低声道:“你师傅快不行了,要来见你一面,快进去吧!”
赵逸闻言,心神俱震,急匆匆冲进房去,只看见师傅彭石道人正仰躺在地上,胸口上破开一个大洞,血流不止!
“师傅!是不是弟子方才连累了你?”赵逸悲呼一声,连忙扑上前去。
听见赵逸的呼声,彭石道人勉强抬起头来,殊无血色的唇角一扬,扯着赵逸的手,困难说道:“想不到、想不到当日……偶然收下的一个小徒儿居然是如此的优秀……”
“师傅,你莫说了!我这就去求洛师叔,让他救治你!”赵逸正要起身,手臂却被彭石道人紧紧握住。
“你……你莫要白费工夫了,我心脉已经断绝,即便是我恩师云王爷也……也束手无策!”彭石道人连咳几声,血沫飞溅。
赵逸连忙帮师傅拭去嘴角的血迹,低吼道:“到底是谁下的辣手?师傅,弟子定为您报仇!”
彭石道人猛地一握赵逸的手腕,说道:“我说你听,切记不要分神!当年我只当你是寻常少年,将玄蕴导气术传授你,先前听到洛华亭对你评价我才晓得自己做了糊涂事,暴殄天物……”
“弟子一切都是自愿,与师傅无关!”赵逸连忙说道。
“你有玲珑的道心,可是为师却自作主张给你选了一条最艰难的道路!这是我的失策,如今我命不久矣,再不愿徒弟重走我的老路。赵逸,我要你废尽修为,改修旁的功法!以你的资质,若修旁的功法,必定事半功倍,大道可成!”
“弟子不愿,誓要完成师傅未了的心愿!”赵逸哽咽道,他何尝不知彭石道人的苦心,何尝不知彭石道人做出这个决定是将自己一生全都抹杀!他不愿师傅带着满腔愤怨离世。
“好……好徒儿,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用尽一生时光才明白这混元之气不可修,你又何苦固执!”彭石道人人之将死,情绪波动得很,忍不住叹息道:“偌大云隐仙宗,能以先天至纯之气成就金丹者,唯有池秋寒与洛华亭!先不说他们本身如何惊才绝艳,池秋寒能够凝结金丹,是因为得到上古真仙的传承!而洛华亭更是炼化一整条至纯灵根!这都是莫大机缘啊!我又何苦自命清高非要与他们一较长短!”
“师傅您并非自身不足,而是运数不济……”
彭石道人听了,双眼渐渐朦胧:“对啊,运数不济,纵有百般努力,还是徒之奈何!原本我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可是现在,我信命了……”
突然,他扳住赵逸的脖子急促道:“那时我不辞而别,实在是因为一件大事。你可还记得那一名驱使鬼婴的邪魔?”
赵逸连忙点头。
“豢养鬼婴的手段,邪祟至极,原本是魔门中早已灭绝的一个霸道宗派,幽潭魔宗的手段。幽潭魔宗功法霸道绝伦,因此不容于世,被各派联合绞杀,早数千年前便灰飞烟灭!为师我借着那邪魔口中逼问出的蛛丝马迹,总算略有所得,得到幽潭魔宗核心的功法!原本要有所图谋,不料却遭此劫难!”彭石道人讲到这里,面色潮红,显然怨愤至极。
他低喘片刻,又说道:“既然你与我一般固执,我便将这法门留给你。你且记住,混元之气本就非常,只有行非常之事,才能有望成功!”
赵逸连忙点头,同时擦擦脸上的泪水,俯身下去,仔细听彭石道人口中念诵出的法门。
彭石道人断断续续将法诀念完,又逼视赵逸,让他复述一遍。待听到他一字不差的记牢后,才欣慰的笑笑:“切记,正非正,邪非邪!功法总为寻大道,一念善恶还在心!”
“弟子铭记于心!”赵逸哽咽道。
“如此,我就可以安心去了……”彭石道人将一个包袱塞入赵逸怀中,猛然将他推开,大吼道:“大道未成身先死!天弃我,天……”
赵逸看见师傅双目圆睁,愤然辞世,顿时泪如滂沱!
这时候,门外的洛华亭听见动静,便闯入进来,看见彭石道人死不瞑目的模样,叹息一声。
赵逸收住了哭声,跪拜在洛华亭身前,连连叩首:“求洛师叔怜悯我师傅!”
洛华亭哪里不知赵逸所求为何,他手中虽有三枚轮回签,可是还有重要作用,也无法用在彭石道人身上。眼看见赵逸额头已经叩破,他猛一咬牙,说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可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弟子竭尽所能,死不足惜!”赵逸决绝道。
洛华亭又说道:“我要你将这次试炼的弟子尽可能的保存,最终存活下五十人,我便护着你师傅的魂魄,重入轮回!”
“弟子多谢师叔大恩!”赵逸深深拜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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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午有点私事,长章奉上。如果赶得及,晚上九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