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吩咐船家靠岸,送公子上岸。”
轻纱遮挡的门帘后,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声音空幽清远,如铃音般在船桅间回荡。便是苏言,闻此声也打起精神伸过头。
“何人言语。”
惹来围观众女一阵轻笑。“公子是在寻我们吗?”
一个小丫鬟掀开门帘,轻掩小口,笑说:“公子莫寻,是我家小姐说话。小姐不见生客,勿怪。”
苏言眨眨眼道:“你家小姐是谁?她为何不见人?”
罗样晒道:“长的丑的通常不愿见人。”
小丫鬟微嗔道:“我家小姐一不见官绅,二不见市井,总之不见公子一样的俗人。船家,小姐吩咐靠岸,把这位公子和他的家仆送上岸。”
最后这句话伤罗杨不轻。
“为何我家公子是公子,我就不是公子?你家小姐这不见,那不见,你们这些女人在我眼里可是俗气的很,大大的俗气。”罗杨怒气冲冲说道。
“咯咯。”小丫鬟笑他人小鬼大,不过恼他刚才说自家小姐生的丑。她本身也不过十六七岁年龄,童心未泯,“好好,小奴说的不对,你也是位公子,这样便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罗杨说。
“她们是我家小姐找来伴舞的,小姐晚些时候邀请一位故友,席间还有几位参加江南学会的才子。”
苏言听此话有了兴头:“本公子也是前来参加此次学会的北方才子代表,何以不请我?”
小丫鬟故作惊讶道:“可有此事?小奴所知这次学会乃是江南一地的才子齐聚,何时北方也来了代表?你这个代表又是谁封的?”
苏言大声道:“我这个代表哪需要人封,《会中词》可有读过,那可是由本公子刊发。”
小丫鬟不言,回身进了门,片刻后出来,行礼道:“我家小姐有请两位公子进内说话。”
苏言一把拽过一旁晒太阳的罗杨,像护身符一样把罗杨推在前面。这等时候出头鸟永远是罗杨。
刚进门,就觉得空气中散发一种熏人的香气,呛得罗杨直咳嗽,而苏言在一旁却很陶醉:“锡兰国的檀香,你家小姐品味独特。”至于如何独特,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小丫鬟看着一旁直咳嗽的罗杨,笑道:“公子见识非凡,小奴佩服,至于你这位小公子,就真是……呵呵。”
罗杨辩解道:“笑什么笑,你笑的样子真丑,丑八怪一个。这是过敏!”
至于过敏何解,就不是小丫鬟能理解的了。
船舱内隔了里外两间,外面一间清敞明亮,宽大的舱内只有一扇窗户,窗外对着明媚湖色,想必这家小姐经常于窗前观景,窗边摆放了两把椅子和一张茶几,房间布局简约。还未见到小姐模样,就听见里面传来淡淡的琴音,夹杂着词的清唱:“海天谁放冰轮满,惆怅离情。莫说离情,但值良宵总泪零。只应碧落重相见,那是今生。可奈今生,刚作愁时又忆卿。”
一首词听得苏言如痴如醉,不过对于已经听惯了重金属乐和流行歌曲的罗杨,这声音就像是老太婆在恩恩呀呀,不知所谓。
“罗公子,有礼了。小女子未曾想在烟花江南之地,遇上倾慕已久之人,还望公子原谅冒昧之罪。”
罗杨还不明就里,一旁的苏言却大模大样说:“不怪,不怪,不知小姐何人?小姐不要误会,其实我对小姐也是倾慕已久,交个朋友嘛。”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罗杨听了这话觉得别扭,倾慕已久连是谁都不晓得。明明是初次遇见,已“久”的确是够久的。
小丫鬟此时奉上茶水,却只奉了一杯。
罗杨怒对:“我的呢?”小丫鬟轻笑不言退到一边,她还真不把这个少年当回事。
里面传来小姐声音:“会中一别,公子可曾安好?”
苏言道:“咦,我们可曾见过面?何时之事,我……我还真有些记不得了。”
“公子曾在会中落雁亭举行书会,小女子曾有幸拜候,不过公子当日走的急,还未及相见,只远望了公子的背影。‘戍鼓断人行,秋边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小女子那一日初闻公子所作诗词,知公子在北方从过军,辗转流离对故乡亲人之情绵意切。小女子也知罗宁或许是化名,不知公子有何方法可证明身份?还请公子原谅则个,只是公子名声在外,不想被奸佞小人玷污名声。”
罗杨心道原来是半年多前在会中城举行“新书签售会”时的事,是罗杨一时兴起才让苏言举办,图乐,也是为讨苏言小侯爷开心。新书签售会因为来人太踊跃不得不中途停止,至于那天有什么人拜访罗杨根本不记得,只记得那天场面混乱,古人追风之潮不亚于现代人。之前苏言给他出诗集,这年代又没有版权税,发行多少本无从计算。民间的诗词多是传抄,口口相传,他还不知道一本真正的《会中词》在这年代有市无价,他已经成了名动天下的才子。如果罗杨知道年仅十四岁的自己就已经天下闻名,足以自豪的了。
罗杨心中感慨,不是良人不爱汝,只是公子未成年。
一旁的苏言早有准备,好整以暇说道:“刚才本公子见到江南一片春景,诗兴大发作了一首。”长衫一摆现出几分架势,“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不知小姐满意是否?”
才被盗版的诗句,转眼又被小侯爷盗了去。
罗杨心叹,小侯爷不要脸的功夫较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言下还不得不帮腔:“没错,这就是我家公子所写,对情对景,厉害吧?”
一旁的小丫鬟又在掩口笑。
里面小姐的声音传来:“这句诗虽说应情,但不应景,今日无雨且杏花生于北方,想必非公子今日所作。既然是绝句,公子何不将前两句补上,如此佳句,小女子耳福不浅,迫不及待想听完整哩。”
苏言一时为难,不得不拽拽罗杨衣衫要他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