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米阳的遭遇
5876000000004

第4章 F篇

湿漉漉的巷子,不堪重负的下水道冒着污水泛出层层油晕,各式各样的鞋子,五颜六色的雨伞,你推我攘的磕碰,永远晒不干的焦躁。好容易挤进一家饭铺,要一份青椒土豆丝活着米饭在角落里慢慢咀嚼。吃完,米阳刚刚走出去。“喂,你还没给钱呢!”

“奥,给---”

“哎---,学生,你的伞----”

“谢谢----”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消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日河山空念余远,落花风月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这首浣溪沙是晏殊少有的格调遒劲,气象宏大的花间词作。因此,许多同学都失了不少的分。其实只要把虚实相生,情景交融写进去也能拿到大半的分数。所以,请大家务必掌握好诗词赏析的惯用术语,以及常用修辞手法。好,下面大家把标准答案记下来:‘本词的上片写景,抒发了悲年光有限,世事无常的感慨,下片则幡然感悟直抒胸臆,要立足现实,及时行乐。虽然词意颇为靡费,但词人却把这种感情表现得很旷达爽朗,具见其胸襟尺度。’凡是提到世事无常,及时行乐的都有分,大家对照一下。词语赏析和现代文阅读的答案下课后贴出来,大家对一对。语文课代表,到办公室把合肥八校的三模试卷拿来发下去----下面的时间,大家自己看看吧----”米阳知道,语文老师也是被逼出来的。

好一句“满月河山空年远,落花风月更伤春。“只恐怕千百年前的文人墨客们不会想到,他们的感慨悲歌没有换取时光与命运的怜悯,却决定了千百万后人的一生。”何人倚剑听落雨,烟锁花楼紫黛羞。“哈哈,这是米阳的诗。只是我感觉还是”紫黛愁“好一些。

下雨的夜,灯光是妩媚的,闪亮晶莹的雨丝匆匆坠下,冰冷而又决绝。推开门,刺眼的白光让米阳一阵眩晕,他扶着椅子坐下,抖掉伞上的积水。窗外大雨如注,还有什么和它们一同落入无边的黑暗,谁也不去清楚。今晚,那小子应该不会来了吧。咦,桌子上摆着一根烟。米阳划亮了火柴,青烟袅袅------

雨后的清晨是紫蓝色的,渐渐的天空开始澄澈。雨水洗尽了俗世的尘埃还以清新亮丽的S小城。恰恰也就是现在,引擎还没有发动,商铺还没有开张,狗吠鸡鸣宛如天籁之音。米阳起了个大早,踩着松软的泥土享受着片刻的宁静。熹微的晨光下,公共厕所毅然伫立在小巷拐角,岿然不动。打住,读者朋友们,让我们暂且跳过去,因为,此情此景,它的出场不免有煞风景。就让我们继续和谐和谐吧。

第二节课还没结束,米阳就饿得眼冒金星了。原来,昨天的大雨把厕所里的内容物冲了出来。漂浮在积水上油光满面,太阳一射,赫然一副烫金的世界地图。富丽堂皇往往会给人一种饱腹的感觉,因此顺便节省了早饭。

放学的音乐还没播完,米阳就窜过了马路直奔饭铺。小巷人流汹涌,举步维艰。可恨的是中间还裹着一辆别克。喇叭扯破嗓子的狂嚎,就它一个有轮子,也得堵得慌。米阳已经被挤得悬空了,和其他人一起咧着嘴大口大口地吸着尾气。就凭这股紧凑感再大的洪水咱也扛得住。

正在难舍难分之际,前边的人群竟然很自觉地稀松了。米阳也体会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他踮着脚朝南望过去。原来是清理垃圾的大叔拉着板车朝这走过来了。米阳和他只算半生不熟。这一阵子醒得早,总会碰见大叔拿铁锨把垃圾铲到车上。久而久之,米阳就自觉的笑笑。大叔也抿抿嘴,然后低下头一锨一锨的维持这片小区的体面。怎么今天,中午才开始运呢?当板车渐渐靠近时,他才明白里面盛得肯定是便便。八成是大家都受不了了,才让他在这样的时间处理如此紧迫的问题。大家很自觉地给板车让开一条小道。大叔低着头从米阳身边经过,黑红的脖子上渗出汗珠。众人作掩鼻狰狞状,目送着满满的粪车。就在大叔拐弯时板车尾扫到了别克的车尾灯上,给它上了一层“漆”。司机听到动静,下车后见状,二话不说,揪住大叔的衣领扇了两耳光,接着又补了一拳。大叔一头撞到里脊饼铺的摊架上,额角渗出了血丝。“你的娘找死是不是,我的娘揍不死你!tamade给我擦干净,擦不干净。给我舔干净!“大叔爬起来,没有反应,除了头低得更狠了。在场的所有人只有眼球是在运动的。包括米阳,他怔住了,尽管他满腹的不平和怒火。但与其他人一样,他害怕,怯懦。突然,别克报警器叫了起来。吓得米阳全身一震。然而让他吃惊的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那个司机居然两眼惊惧,不自觉的退了半步。米阳更傻了,他正在使劲地踹那辆轿车,仿佛被遥控了一般。瞬间,他意识到了结果。惊慌失措的望着四周。令他失望的是从哪些叔叔阿姨眼中读不出任何信息。忽然,身旁的老大娘小声说:”憨孩子,还不赶紧跑!“一个激灵,米阳撒腿就跑。那司机拔腿就追。“叫你的娘给我多管闲事,有种别跑,老子治死你!”米阳只觉得脚步越来越近,呼吸呼吸呼吸,摆臂摆臂摆臂,重复重复重复----他忘记了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这是终极的疯狂。街上的人影刷刷闪过,雪白的大腿,雪白的手臂,雪白的胸脯,五花八门的脸孔瞬间定格,匆匆刷新。米阳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定下神来,停住脚步,才发现已经来到了东昌路。环顾四周,一阵天旋地转,顿生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米阳痛苦地跪在马路上,炽热的路面蒸腾起沥青的恶臭加重了恶心。他全身抽搐,应激性地张开嘴吐出一滩酸水。呕吐不难受,痛苦的是作呕的感觉,要命的却是胃里没有能吐出来的东西除了酸水。就这样僵直了一会。直到眼前的影像渐渐清晰。米阳吃力的撑起身体,踉踉跄跄往回走。

饭铺很清静,米阳要了份炒面。辛辣的孜然胡椒味扑鼻而来又是一阵作呕。其实,米阳和我一样很喜欢吃辣。实在不想勉强这盘面了。付好钱,又要去学校了。

这绝对称得上是本世纪最漫长的一个下午,那个空虚的胃孜孜不倦地绞痛着。现在进行时,还是现在进行时-------米阳用手按住肚子,坚持了一会就睡着了。

风扇的呼呼声越来越越清晰,天色已经暗下来。米阳问同桌:“小龙,几点了?”

“从下午第一节课到现在有六七个小时了吧。本来想叫醒你的,可是老师不让。”

米阳撇撇嘴,心里是感激的。他站起来,好家伙双腿像灌满了花椒水——麻。

“你想去哪?”

“我饿。”

先喝碗豆脑安慰安慰辘辘饥肠,又吞掉三两煎包才稍感充实。坐在小饭桌旁,入夜的大泽街道灯火阑珊,人来人往,树影依稀,黑夜含蓄恰如一场老电影的截图。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米阳跑到附近的天桥上-数过往的车辆,一二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终于出租车也很少经过了,1723.该回去了。刚往回走几步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吓得心里毛毛的。那东西还翻了个身,原来是人。深夜的天桥是无家可归者栖息的场所,恐怕是少见多怪了。旁边围栏上架着猫人内衣广告牌。内置的灯光令那位代言人光鲜性感。她两眼火辣的盯着蜷缩着的乞丐,挑逗而又投入直到黎明前的黑暗。米阳轻手轻脚走下天桥。街道,广场空荡荡的偶尔有几个夜游的人穿过马路没入黑暗,然后走出来摆弄着腰带。(看不见的地方,可以默认为厕所)不远的路灯下站着一个姿态妖娆的女人,她也在数车子吗。米阳不敢接近更不敢抄小巷回去,于是沿着大道穿过灯红酒绿的东昌。沿街的洗头屋门口坐着美丽的女人。她们要比白天见到的更加袒露,更加雪白。瞅着泊在路边的名车,米阳明白这里是所有男人想要深入了解的地方。他歪着头第一次认真的注视着她们,目不转睛。“乌黑的巷道寻也寻不回你初次的泪水,把灵魂装进空虚的口袋走向另个陌生---“郑智化——《坠落天使》。

幸亏走的快,否则就要露宿街头了,房东刚刚要把门锁上。亮灯,坐定,回味一天的种种,这间不足20平米的小屋第一次给他安全的感觉。不知为何米阳有些想家了。

“哥们,今天中午你可真够爷们,鄙人实在没有想到。”

“到底我是哥们还是爷们,某些人平时挺牛B,怎么关键时候却像个娘们似的。“一听就知道是祭司。这次终于有机会一逞口舌之快了。

“ER-------小场面大爷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呵呵。出出风头很过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