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我们执行着不更的程序,面对着意料之中的冲突甚至可以预言未来一周所要发生的和它所带来的期望与失望。当逐渐习惯厌倦之时所有的激情都将冷却,米阳相信在太阳后面有一双收娴熟的手扯着偶线。
天气太闷了,头颅好像被高压锅卡住了,其实是头发太长了。不,不能剪。米阳几乎透支了所有自尊与个性,如果再像其他同学一样顶着大平头,岂不是要在老班面前败的一塌糊涂。死也要死得精精神神的,他每天都会洗头发,让刘海斜斜地划过左眉,然后趴在桌子上,眯起眼睛观望着老班是如何在讲台上使尽浑身解数统计出一位老师,三个女生,五个男生要互不相邻而且女生甲必须在男生丁右侧,而男生丙不可以坐在中间,老师不能站两边的所有排列方法。米阳终于悟出来了,数学就是给无聊一个理由,一个理所当然的结果。不晓得大学里面都是怎样要求的,该不会给一个班排序吧。幸好,幸好不管从什么渠道得知关于大学的一切都具有相当的诱惑力。似乎所有的高中生一旦踏进那道门槛便就此脱胎换骨了。貌似在那儿干什么都可以,那里的老师也相当开明,最重要的是你可以做许许多多有意义的事情。呵呵,这就是传说中的理想吧,所以它总会是神圣的,就像现实永远都是卑微的一样。面对美丽的憧憬,一切都可以成为手段,大家充实的忙碌着,忙碌的充实着。所发生的一切都自然而然,可当思维迟钝下来后,这所重点中学六层所发生的一切竟变成了一场闹剧,尽管这里的空气很沉寂。正当他晃晃悠悠走出教室时,一个同学抱着啃掉一半的里脊肉饼迎面走了过来,两个人各自地下头,默默的走开了。
这是栀子花开的季节,怎么她今天落单了。在人潮匆匆的校门口,米阳凝望着那纤弱的背影,就像一枚栀子花。以往总会有个酷似男生的女生陪着她,怎么今天她落单了。难道是两个人不合了还是那位同学刚好有事情。这年龄的孩子把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挚友间的反目绝对会给彼此带来无法愈合的伤痛,米阳多少有些体会。他就这样猜测着,悄无声响的担忧着,甚至想了许许多多安慰的话语。只是他明白,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观望,在心中静静的完成。看着那个女孩穿过马路,走进列一条巷子,米阳闭上眼,低下头混入人群。
铃声宣告了一天的终结,又是一个微凉的夜,皎月当空,疏星几点。看着影子在路面上折叠铺展犹如爬行的暗灵。抬起头电线划分着夜空交织出规整的区间,高压线发出的弧光时隐时现幽兰幽蓝。刚进小屋就有人敲门,还没等应声,那小子便推门进来了。一看见米阳就露出一排干净的小米牙。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似曾相识,米阳很自然的回了一个微笑。
“祭司?别人都这么称呼你吗?”
“怎么,奥。哥们间是很少直呼姓名的,至于女生---有的叫我混混,有的叫---呵呵,还有一个喊我猴子。我就唤她猪儿。至于祭司,是专为你设计的。”
“看不出来你还挺受欢迎。,”
“说句良心话,本人确实挺受女生们欢迎的,没办法人尽其才吧,所以和男生的交流就很稀薄了。”
“啊呵,人之常情。”
“自然,自然。我也不计较这些。那么,你呢,在班里有没有几个过得去的朋友。”
米阳看着墙角,”应该没有吧。有过几个好朋友但都不在一起。现在大家都很忙,谁也顾不上谁。”
“越是亲近的人离我们就越遥远,距离可以淡化很多不完美,节省下不少的真感情。那,在E城连个能扯扯淡的人都没有吗?”
米阳很费劲的挤着眉,没有答案。】
其实,他的脑中也闪过几张面孔,只是他不能确定对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祭司看着他,投以最怜悯的目的光。
“一看就知道,你就是两耳不闻身外事,哪有心事处哥们,惹女生。本本分分的好孩子呀。”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有些---”
“自负是吧。”
米阳抿了抿嘴。
“这奇怪吗?谁都应该有个牛B哄哄的十七八岁,恋不了爱,可以暗恋,没有勇气可以自恋,现实一些还能自负嘛。而你恐怕就剩下自卑了吧。”
“我,无所谓。”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
一只苍蝇撞到了蜘蛛网上,扑腾了半天也没有打破沉默。窗外水龙头又哗哗作响了,米阳还没有起身,祭司就和上次一样刷的一声把窗户拉上了。
“可是,我什么也不能给她。”米阳还是开口了。
“原来你也不是特别老实呀。只是,在可是之前,你能不能回答我,你知不知道她需要什么,自己希望得到什么。”
“不知道。”
“一直想要给予的人,内心能够获得平衡吗?缺少什么就需要什么,需要什么就渴望什么?理想中的自己总是那么伟大,终究也只是理想。”
“什么意思?”
“曾经,我一直需找一个懂得相信自己的人。这个世界太矫情,好像不做作一下变显不出烂漫,可当你认真对待它又会发现它只是言过其实的纯粹。因此,我也和你一样笃信勾股定理,光速不变。最起码对得起真实这两个字。直到有一天,我走在雨中,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一个女生在前面打湿了她的衣衫,洁白的T恤散开朵朵水花。我不禁怔住了,因为,我们都替这一把折叠伞却没有撑开。就这样,望着她,渐行渐远。背影渐渐模糊,似乎要被雨水融化。”“为什么不叫住她?”
“不忍心啊,这么唯美的遭遇,一辈子能碰上几次。可是,就在我视线的尽头,她转身了。所有的一切都被省略,只有愈来愈清晰的她。那一刻,真实和虚幻是那么的雷同。站在我面前,笑着。我们的眸子有相同的底色,在无底的幽蓝中映照出了彼此。她举起手拭去我眉上的雨水。笑着说:‘笨蛋,下雨为什么不打伞?’”
,米阳把目光投向漆黑的窗外,他想捕捉几颗失落
的水滴,在想象无法穿越的时间和空间。“那,后来呢?”
“后来,下雨天,就打伞了呀。”
“现在呢?”
“现在我们很少见面,像传说中的那样。给彼此写信,从S城E中寄到S城E中。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其中的感觉。
“不舍的,是吧?”
“哪有,只不过。我要去南航,她想去北京。”
“为什么不妥协?”
“为什么,要妥协。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就知道,只有她可以拭去我眉上的雨水,而她的泪水却要等另一个男孩擦干。因为我只想她快乐。”
“她可能会因此而痛苦。“
“不,只会有淡淡的忧伤。我相信彼此的感觉。也许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们之间。这是不能言语的。如你所说,我们不能给予彼此所谓的未来的筹码。在大人眼里这可能就是一场游戏,只是他们再也玩不起了。“
“你得到了什么?“
“回忆,真真正正的回忆,毫无粉饰篡改的真实。人的一生终究要为记忆所填充。不久的将来肯定会有很多人缅怀这段岁月,因为明天不会再有如此真实美好的回忆。哈哈,深奥吧。“
一股奇怪的烟草味,把米阳从沉思中的拉了回来,祭司的口中吹出几缕青烟,看着他娴熟地弹着烟灰,微微昂首,一吸一呼遮掩着不朽的哀愁。怎么有种月落乌啼霜满天的味道。米阳笑了笑,“当真舍得下?“
“当真。“
“当真??“
“----当真---“
“既然,还要说出来。“
“哈哈,总不能把它们都带到考场上吧。哈哈,你说是不是。“
米阳没有回答,看着他大摇大摆地出去,轻舒了一口气。洗刷之后,模仿着祭司的口气说:“接下来,我们要以怎样的方式失眠呢?“其实,他一直在想,想她。
下雨了,第一滴雨水砸进了梦里,震破了浅浅的睡眠,还好,就要天明了。
“上课!”
“goodmorningteacher!”
英语老师一摇一摆的走向讲台,“今天我们复习最后一个单元。”开学伊始,米阳就把他和一种可爱的动物联系在一起——企鹅。老师不仅仅是形似而且神似。卷发,白皮肤,大眼睛,如果回答不好问题,她就盯着你看,等你低下头然后偷偷笑笑。“好,本章的重点内容就这些,大家好好记一记,下节课检查默写,下面,把二模的试卷拿出来。”老师对大家的要求就是记住,记准。“第十二题-----米阳!”“选C。”
“为什么?”
“不知道。”“
好,坐下。”“这一题考察的是独立主格结构。希望大家记住形式,多写几遍,到时候顺一顺就出来了。”
放学时,雨势渐小,走出教学楼,五松园散落了一地的栀子花。就在米阳追寻着一片花瓣飘落的轨迹时,那个栀子一样的女孩就在前方。她没有撑伞,低着头踽踽独行。雨水打湿衣衫朦胧了曲线。她又一次落单了。犹豫片刻,米阳快步走上前去,哪怕只是出于同学之间最起码的关怀。就在这时,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这个迎面而来的男生,眼神里写满了不解的空洞。米阳站住了,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她,触手可及。然而,他收起了雨伞,迅速移开了视线,冰冷麻木。走向模糊的前方。
“是的,我什么也给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