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俊回到宿舍时,天空中灰色的云朵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方才的雷只不过是声响屁虚张声势而已。
宿舍新来了两位同学,其中一个叫高小松,不顾风尘仆仆,坐在书桌前认真地读着书,十分好学。另一个叫江爱国,马俊进门时正在跟何大生愉快地交流着。这个叫江爱国的真的十分爱国,马俊一眼看去,只见他身上穿着什么,裤子是李明的,鞋子是女足的,手里拿的是步步低HI—POP音响手机,更让马俊感到可贵的是这个手机居然还能时不时的收发短信。众人见马俊满载着日用品凯旋而归,热情地要帮他拿,尽管只有一根牙刷和一个盆,江爱国和何大生仍然小心翼翼的拿着放到了地上。大家互相介绍起来,气氛变得异常团结,只有高小松坐着只顾看着书,大家心里骂着他是傻X的同时表面上又对他刻苦学习的品格进行赞扬,对他意图破坏团结的行为也格外的开恩。
徐子衿洗了洗衣服,见乌云拨开太阳现,忙端着好几个盆到阳台上进行人工甩干,走起路来拖鞋“哒哒”作响。这时江爱国忍不住烟瘾,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把烟口对准大家,好让会抽烟的人现原形,马俊跟何大生见了烟,立刻原形毕露,快乐的接过江爱国递来的烟,又顾阳台,已然成了徐子衿一个人的领地,台下摆了两三个盆,倘若再进去三个人,会极为不便,挤到卫生间也显得不符合人情,情急之下只能到宿舍外面去抽。
三人互相点了烟,长长的走廊里烟味,闷味,汗味,屎臭味,尿骚味,顿时融为一体。闲聊之中,大家发现江爱国不仅爱国,还深深地热爱着祖国的妞。江爱国跟何大生在泡妞这件事上不仅经验丰富而且深有研究,马俊没怎么泡过妞,上学时光顾着把美好的青春挥洒在键盘上,只见江何二人聊得兴致盎然,马俊又说不上话,羞愧得恨不能立刻冲下去找个妞泡一下,再跑上来告诉他们感受。但不管怎么样,这场谈话始终都围绕着爱国这一宏伟的主题。马俊觉得爱国并不是宣扬出来的,更不会是聊天聊出来的,回首往事,他只记得自己唯一做过的所谓爱国的事情就是小时候上幼儿园在老师的带领下去瞻仰烈士陵园,瞻着瞻着老师就会发面包让他们在伟大的先驱墓碑面前吃,告诉先驱们这一代年轻人很强很能吃。每当谈到几十年前我国英勇的军队抗击外来侵略者时,江爱国就会慷慨激昂地讲述他爷爷当年是怎么打土匪的,又怎么还没把土匪消灭掉自己就先被干掉的故事。讲完事迹,江爱国黯然神伤,逼得其他二位不得不跟他一起伤。
三人抽完烟,进了宿舍朝自己的床上一坐,又开始谈天说地。一向爱国的江爱国平时也十分关注日本电影界何时崩溃,关注的过程中还认识了像苍井盖,武藤花,小泽亚细亚,松鸟疯等一大批日本现代优秀女艺人。马俊自诩与日本优秀女艺人神交颇久,按捺不住展示自己见识的迫切心情,跟江爱国交流得十分热烈。
一直到晚饭时间,日已微微西落,众人的胃也随之瘪了下去,想到今天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学生,食堂肯定拥挤不堪,又不愿意离开凉爽的宿舍,各自从箱子里翻出自己所带的零食放到床中间的一张椅子上,以便大家各取所需,场面顿时和谐得令人感动,椅子上有大黑兔,合合瓜子,王老土,上好吃等名牌零食。果腹向来不是零食的主要职能,又因为其特殊性,又好像能果那么一点点。众人见高小松仍不知疲倦地读着书,善良大发,请他一并来和谐,高小松见大家盛意拳拳,不好推辞,只得合上书过去与民同乐。
江爱国感叹于高小松学习的刻苦精神,对他所读书充满好奇,问他:小高,你平时都看谁的书?高小松毫不吝惜,说:有司马犬如,诸葛孔日,陶替,李黑,杜腐,韩心,苏车,辛弃矢,又如近代的张恨尿,鲁迅,周做作等人的文章,皆系民生,民求,民指,一字以蔽之,**!众人觉得这个“**”用得实在是精辟地不能再精辟,忙称赞其知识渊博,见识广远。徐子衿的知识放佛来源于史前文明,对这些名字毫不感冒,江爱国平时热衷于读伟人大传,满心想着拥护伟人,就算是伟人向来也很少系民生,民求,插不上嘴。四下里只有马俊曾经接触过现代文学书籍,仅仅是接过来触摸了一下,这时要体现自己也是知识分子,问:你平时看不看现在文学作品?高小松正把一颗大黑兔奶糖往嘴里送,边思考,说:读,像沈从戎,我很喜欢他的《郊区》这本小说.又想到了钱钟书,半天只能想到此人生前只遗作一部,尚不能称之为家。又说:像当代有余春水,铁庸,晚辈的有李傻蛋,寒冷等等。其实当代人的作品没有看头,要么一味批判,为么一味言情忧伤,接过批判下聚着一批愤绿,言情下聚着一群忧伤,两种文体貌似水火不融,两批经常言语文字上相互攻伐,不知道互相协作,如果两边的人愿意开个记者招待会,拥抱着亲个嘴,尽释前嫌,将来一同撰文章,让读者能在现实里得到幻想,幻想中看清现实,多美的一桩好事啊。众人见他对文学研究造诣如此之高,心里顿时肃然起敬,但也仅仅是在文学上。马俊见高小松言之未尽,又说:这都源于中国人另一面阴暗,残缺,变态的心理,中国人不懂合作,都以为自己能攀到枝头吃最大的果实,但事实往往相悖。中国自从仓颉造字,文人就没停过手,住过嘴,相轻了数千年,乐此不疲地争斗,依我看,批判现实的趁早攒聚稿费,买好房子棺材好颐养天年,言情忧伤的也早晚要滚蛋。徐子衿也憋不住了,端坐起来说:如今大家都学白话文章,那有什么可学的,先代文人还是智慧的,千辛万苦发明了文言文,怕各地用方言进行文化传承让后人看不懂,好不容易统一了问题,现在却要逼着它分裂,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江爱国见大家反应热烈,也参与进来说:我觉得像诸葛孔日,辛弃矢等人的文章不宜看,这两个操蛋的人都参与过内战,而且积极倡导内战,看《出帅表》,为内战鞠躬尽瘁,死也不怕。其实岳飞死得不冤,你们想,现在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大家天天去岳王庙拜他,骂秦烩不肯让岳飞扫尽金贼,恢复河山,可是所谓金贼的后代们现在正安逸地生活在我国东北,这种行为让那好几朵花情何以堪?马俊本以为江爱国是假爱国,听他一番话,却颇有见解。
联谊会开毕,大家又开始各忙各的。马俊,何大生,徐子衿三人秉持着怀柔远人的我国统治者一贯作风,让后来的江爱国先洗澡,自己躺到床上玩起了手机。高小松也立刻投入到了读书中,真是一分一秒都不肯浪费,把孔子《诗经》里男人对女人的痴迷在读书上运用到了极致,不得不令人佩服。江爱国进卫生间时窗外刮了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马俊被这声音惊得坐起来,不由得伸手掀开窗帘,天空已经一片惨黑,再看表,已经八点半了,放下窗帘又躺下继续浏览手机上的网页,这时手机翁地一震,马俊忙从网页里退出去,看是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心里正猜测是谁,点进去看,内容是:卞春田,立刻来花园。马俊觉得这个姑娘的要求是不可被拒绝的,她身上有清冷像幽灵一般的气质,却吸引人。
马俊从上床跳到拖鞋上,非常精密,坐到江爱国的床上穿起了鞋。起身走出去,也没人管他去哪,门“啪”得合上,径直往楼下去。
大路上一排路灯静静地闪着亮,照明了很小的范围,风中夹着燥热直扑马俊全身。他穿过大路,走进花园,接着路灯光看见卞春田正孤零零地坐在一张石椅上,再往里走,路灯光变得暗淡,微风掠过湖面,裹挟着淡淡的青草气息扑进马俊的鼻孔里,浑身有被大自然包围的感觉。马俊坐到卞春田身边,问:好兴致啊,这么晚出来看夜景,叫我出来做什么?卞春田从石椅下拖出半箱罐装啤酒,抬头看着马俊说:喝酒。马俊笑出了声,从地上捡起一瓶,拉开扣,喝了一口。卞春田自顾看着湖面,头也不回,说:我呆在宿舍,闷,她们都欢天喜地的,我开心不开起来,于是买了酒请你来喝。风速微微变大,吹得柳树细长的枝叶左右摆动,远看柳树群,宛若一群豆蔻少女,刚在湖边洗了头,正等着风把头发里的湿气吹干。风继续吹了一阵,又戛然而止,卞春田看着静谧的湖面,柔顺的发静静地垂落在她窄窄的肩膀上。马俊喝得微醉,朦胧中看不清楚卞春田的脸庞,卞春田喝了一口酒,把罐子放到一边,嘴里念:凭栏依,眸顾东南,明月皎洁,映霓裳如翠。情几许,怎思量。
星光沉,可怜人,湖面幽深,黯掩红颜泪。生几何,故人何处?
马俊听是词,忙说好词,卞春田停住口,说:这是我妈写的。马俊暗自想,以为是李清照写给赵明诚的,反正都是女人,无所谓。又坐了一阵,两人被草地里的蚊子叮得痒得难受,只好回宿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