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听蔡公子说,他们两个人出去逛庙会,中途许小姐略感身体不适,就回去了,蔡公子一个人在外面闲逛,到了傍晚才回来,谁知道回到许府,你猜怎么着,小姐竟然还没有回来。”宋金兴摊了摊手说道。
“他们那些公子小姐的,出门应该都带着丫鬟仆人,再说蔡公子是安抚使副使蔡大人的公子,必定懂得礼节,他怎么会放心许小姐一个人回去,这要是遇到歹人了怎么办?”于东宝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全部疑问。
于东宝无时无刻不在关注这件事,观察仔细,想问题也深刻,一听说小姐失踪了,不等别人开口,马上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样问我娘的,我娘说小姐执意不带丫鬟仆从,说要与蔡公子好好玩耍一番,有了仆人在场玩不尽兴;再说了是在繁华热闹之所游玩,人来人往的,相信也没有恶意行凶的歹人,看蔡公子的意思,也没有带仆人的样子,蔡公子是将门出身,虽然已转为诗书之途,不再飞马执弓,但想来大阵仗是见过不少的,那么凶狠剽悍的兵将都见过,还怕那些个小混混?料定他遇到事必不至于惊慌失措,束手无策,这才没有再问。”
“昨天傍晚蔡公子回来,许厚德问起小姐行踪,蔡公子这才知晓,许小姐一直没回来,蔡公子说中午的时候他亲自将小姐送到距离府门口十丈远的地方,看许小姐向府门口走去,想这都到了家门口了,必不可能出事,于是转身离开了。”
“哦,原来是这样,但是许小姐已经到了自家门口了,必定不会再出事故,就是出事了,大喊一声门口的人也能听到,万万不可能出事,但是怎么会……”于东宝说着紧皱眉头,对宋金兴说的这种情况很是困惑。
人都到家门口了,而且也是朝家里去的,可偏偏就失踪了,这事任谁也想不通,无怪乎于东宝感到困惑。
“是啊,还真是邪门了,明明那么近的路,二三步到家了,可是许小姐还是凭空消失了,任谁也想不通为什么。”宋金兴说着点了点头,“听我娘说,今天之所以那么早去许府,就是许厚德下的令,要集合全府所有人遍查整个下邑县,寻找小姐的踪迹。”
《宋刑统》记载,普通百姓消失超过十二个时辰才算失踪,才能报官,当天去报失踪,衙门不予受理,防止失踪之人有事耽搁,晚归虚惊,所以盲目报案就犯了欺官之罪,罪同反叛。
遇到家人晚归,穷苦人家只能自己寻找,但是人少事微,很难找到;而那些大户人家,人口众多,则会发动家丁仆人一起寻找,这样找到的几率要大的多。
周孝宇听到二人谈话,折身坐回稻草上,分析道:“出去游玩,小姐失踪,但是小姐为什么会中途回去呢,她不是兴致勃勃的跟蔡城出去游玩了吗?甚至连丫鬟都不带,看来这中间必有隐情,这件事,有点意思!”之后再次躺到稻草堆上,闭上了双眼。
周孝宇进入大牢的第四天。
宋金兴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敲着牢门,有些失落,周孝宇顺势一扫,于东宝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连碗里多放了一个馒头也没有觉察到,慢吞吞的走着,没有了平日里的和气,不由心中一动,开口问道:“金兴哥,看你和东宝哥的模样,是不是许员外那边出事了?”
宋金兴在周孝宇牢门前停了下来,倚在牢门口,叹气说道:“是啊,许员外家的小姐找到了,不过却是一具尸体。”
“一具尸体?”周孝宇猛的一惊,昨天刚觉得这件事有趣,今天怎么一个大活人变成一具尸体了?
“是啊,全身都被扒光了,强奸,杀人,劫财。罗大安这个狗日的,竟然会这么狠,亏许厚德平日里对他那么好,跟半个儿子似地,到头来却是一头白眼狼。”宋金兴一捶木牢门,恨声说道,“就图自己快活了,却没想到整个许府的人都跟着遭殃,我本以为结上这门婚事,能找个好点的差事干干呢,这下好了,全泡汤了。”
“就是,我恨不得抓住这小子,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我媳妇平日里就看我不顺眼,一直嫌我做这个营生没出息,前几天我将蔡公子要和许府结亲的事告诉了她,这才换回几天好日子,这下倒好,早上起来就给我脸色看了。”于东宝将手里的东西一放,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这二人想着盼着等许小姐和蔡公子成亲,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能有出路,就是做鸡犬又何尝不可,但是好梦没做三天,就被许小姐的死给敲醒了,再说了,连定亲都没定呢,人就死了,还成什么亲那,欲望的小火苗就这样被无情扼杀。
许小姐的死他们谈不上悲痛,甚至连伤心都谈不上,毕竟跟她是素不相识,但是许小姐死了,直接导致他们的前程没了,这才使得他们这些小鸡小犬郁闷万分。
“尸体,罗大安,莫非那个许府的小姐死了,凶手是罗大安?”周孝宇根据这二人的话,总结出来这条信息。
“是啊,昨天上午北大街的王虎出去打柴,在城外一里远的破庙中发现了一具尸体,可把王虎吓坏了,屁滚尿流的报给了县衙,知县老爷知道这件事后,马上赶往出事地点。许厚德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赶往现场,认出了那具尸体就是自己的女儿,一把抓住蔡公子,非要在知县大人面前讨个说法。”
“但是知县大人看过验尸的格单后,就命令衙役放开蔡公子,然后抬着尸体和许厚德一大家子人回到了许府,知县大人命令许厚德将所有人喊来,而且必须穿上前天迎接蔡公子时穿的新衣服。还真别说,知县大人这一招真管用,半个时辰后,管家清点人数,发现女眷齐了,壮丁那边少了一个人。”
本来毫无头绪的案情陡然清晰起来,这个时候谁缺席,谁的嫌疑就大,就算他不是凶手,也一定对此事知情。少的这名壮丁,将会是本案的突破点。
周孝宇接口说道:“就是那个罗大安?”
“嗯,当时许厚德说让大家换衣服的时候,罗大安明明在场,但是等大家换完衣服回来,他就不见了,这下真相大白了,罗大安就是杀人凶手,行凶时被许小姐抓破了衣服,知县大人让穿上前天的衣服,他心中胆怯,生怕知县大人发现,这才逃之夭夭。”
于东宝站起来说道:“金兴哥,新补上的衣服容易被人发现这我理解,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了,就算他穿着破衣服出去,说挂破了不就行了,无凭无据的,知县大人还能抓他?他这样一跑出去,不是直接告诉大家他就是凶手了吗?”
宋金兴眉头一皱,同样也陷入了疑惑:“是啊,如果换做我也不会逃跑,就是衣服破了,那是不小心弄破的,总不能断定我就是凶手吧,就是怀疑我,无凭无据的也不能抓我是不是,罗大安又不傻,他为什么想不到这一点呢?”
周孝宇轻轻一笑,插话道:“会不会知县大人掌握了不止一条的证据,这才让许府的人全部换上新衣服,待到将嫌疑人范围缩小后,知县大人再拿出第二条证据,再次筛选,这样目标的范围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凶手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人在这胡思乱想,盲目猜测,保不准真能将事情真相发掘出来,犯罪年龄段最多的就是二十岁到五十岁之间,宋金兴四十多岁,于东宝三十多岁,周孝宇二十五岁,将年龄段全部覆盖了,不论罗大安思想是超前还是落伍,总逃不过三人的猜测范围。
宋金兴眼睛一亮:“不错,我怎么没想到呢,知县大人一定是掌握着其他证据,这才逐步排查,罗大安知道蒙混不过去,这才偷偷溜走。这样解释的话,一切都合理了。不过……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衙门通缉令都发出来了。”
周孝宇心中一动,下意识问道:“又出通缉令了,这次悬赏多少钱?”
宋金兴调笑道:“三百两,官府出五十两,许家出二百五十两。周兄弟可以努力努力,将这笔巨款弄到手,当初为了抓马义,县衙忙活了好几个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你倒好,直接就给扭着送来了。”
周孝宇刚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听说了通缉犯抓通缉犯事件,当时关系不熟,不可能多聊,但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再加上有共同话题,短短几天,周孝宇就和这两人混熟了,呆在大牢内那么久,整天暗无天日的,人都麻木了,好不容易来个年轻些能说得来的,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取笑的机会,宋金兴说完,二人齐齐大笑。
周孝宇连连求饶:“得得,你们两位大哥就别拿我开涮了,饶了我吧,我还在大牢内呆着呢,还得二个月零二十七天才能出去,上哪儿抓凶犯去?再说了凶犯一个个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若不是当时实在走投无路,怎么会冒如此大险?我脑袋也是肉长的,砍一刀也会掉,我还打算多活几年呢。”
于东宝继续取笑道::“周兄弟才智机敏,能力超群,指不定在大牢内就抓到凶手了呢,哈哈,对了周兄弟,你当初是怎么抓住马义的,那家伙听说鬼的很那。”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周孝宇得意的瞟了二人一眼,盘腿坐好,摇头晃脑说道:“事情是这样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