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易之挣扎了一下,背后的疼痛提醒他,自己还活着,他呲牙裂嘴了轻声感叹了一句这怪兽的爪子还真不是吃素的,慢慢坐起来,天色已经黑了,自己躺在篝火旁边,伤口被包扎好,也没有再流血,只是肚子饿得厉害。
“你醒了啊,好点了没?”涟笙抱着一小堆柴火过来,蹲在他面前,小手探向他的前额,舒了口气,“还好,烧退了,伤口还很疼吧。”
涟笙柔软的小手,带着丝丝凉意的触感,让花易之清醒了不少,居然有些羞赧,“嗯,好多了,是你给我止血的吗?”
涟笙转身去添柴,用木棍拨了拨火堆,“是啊,好在出门时我带了足够的药,保住了你一命,否则连我师父都救不了你。”
花易之挠了挠头发,摸着肚子,让涟笙听见咕噜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
涟笙歪着头看着他,有些好笑,俏皮的小嘴抿一抿,递过一块烤野鸡腿,“喏,饿了吧,快吃吧。”
花易之大喜,也不再客气,抓过鸡腿大口啃起来,涟笙看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微微笑着,若有所思地看着篝火,愣愣出神。
花易之嘴里含着肉,含糊不清地说:“看不出来啊,笙丫头居然会抓野鸡,味道真不赖。”说完又大口撕下一块。
涟笙得意地抬头,“那当然,我可是乞丐出身,从小自己就去雷公山里找食物,熟能生巧嘛。”
花易之没想到涟笙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儿时是那样凄惨,一时也有些语塞,转移话题岔过去。
“下午是你杀了那些畜生吗?你怎么办到的?”花易之忽然想起。
涟笙抿嘴笑笑,“哪里是我啊,是漓飒师叔送我的心神意箭,威力无比,让我在关键时刻防身用的。”
花易之顿时有些颓唐,“啊,那我岂不是害得你把这护身法宝给浪费了。”
涟笙扭头望着他,“怎么会,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眼看着你都要没命了,那还不是关键时刻啊?”
花易之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甜蜜,暗笑,“那这丫头,还是挺关心我的嘛。”丢开吃完了的鸡腿,擦了擦嘴角。
涟笙看着他一个人坐那里傻傻的表情,调皮的表情又出来了,猛的一拍他肩膀,“一枝花,你傻啦,乐什么呢?”
花易之被吓了一跳,看着涟笙戏谑的眼睛,心虚地开口,“没有,没有。”
涟笙摇摇头,又去拨那篝火,红色的火光映着她稚气的脸庞,孩子气的容颜上,轻蹙柳眉,眼睛中水光闪闪,带着浅浅的忧伤。
花易之知道她在担心她师父,正色道,“笙丫头,别怕,我们一定能拿到的。”
涟笙感激地看着他,淡淡笑,嘴角的梨涡看起来特别可爱,“嗯,我们一定会拿到的。”眼神里的坚定让花易之又有些出神。
该死的!他暗骂自己,好在涟笙揣着心事,并没有注意。
他看到涟笙沉默,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涟笙知道他身上有伤,又发过烧,嘱咐他早点休息,花易之默默点头,看着涟笙单薄的背影,在火光的跳跃力,一明一暗闪烁着,慢慢阖上了双眼。
野外的星空那么明亮,涟笙抬头看着星星,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悄悄留下。
“师父,涟儿好想你……”
天色大亮的时候,花易之才醒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看见涟笙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边,火早已经熄灭了,只剩下袅袅青烟。
涟笙睡着的时候看起来也很忧虑,紧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洁白的脸上覆盖出一小片弧形,小小的眉头轻蹙,似乎梦中也有担心的事情,记得当初她是多么无忧无虑的样子,如今连笑容都少见,花易之轻叹,微微有点心疼,抬手将她耳边一缕散落的碎发拂到而后。
涟笙感觉到动静,悠悠醒来,花易之赶紧站起来,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涟笙揉揉眼睛,“你醒了啊,是不是要出发了?”
花易之低头看她还一副睡眼迷蒙的模样,混混沌沌的很是可爱,“嗯,该走了,去河边洗把脸吧,清醒清醒。”
涟笙沉默地点头,走去河边,在清澈的水里,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倒影,脸上有些憔悴,眼下都有阴影了,拍拍自己的脸蛋,努力冲自己笑了笑。
走回草地,从怀里掏出药瓶递给他,“你的伤不轻,再服一粒,可以清除你体内的余毒。”
花易之笑着接过,忽然感觉到涟笙走到背后,揭起了他的衣摆,专心查看他的伤势,又重新涂上一层药膏,清清凉凉的很舒服,感觉她的小手在自己的背心摸来摸去,心不可抑制的跳动起来,可是涟笙毫不察觉,仔细检查了之后重新包起,开心地拍了拍手,“恢复得很好哦,我配的药,就是不一般。”
看着涟笙得意的小脸,花易之也漾开笑脸,“这次多亏你了,你的医术还真不错。”
涟笙笑容忽然收起,淡淡的忧伤浮上眉头,“都是师父教的好,可是如今他自己身受重伤,我却救不了他……”
口吻里包含的浓浓深情让花易之胸口闷闷的,努力抛开奇怪的情愫,拉着涟笙,开始捏诀,“别担心,我们现在就去。”
涟笙在他身后点头,双手捉紧他的腰,花易之运功,二人腾空而起,消失在天际。
褚玑列岛,北畅主殿。
旭尧被觅涵搀扶着,重重地倒在塌上,看着虚弱的师父一身伤痕,觅涵眼泪滚滚而落,忙去揭开他的外袍,看着光洁的肌肤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惨不忍睹,心痛难奈。“师父,您怎么样了,师父?”
旭尧勉强睁开眼,看着身边泣不成声的徒儿,努力出声安抚,“没事,都是皮外伤,为师身体好着呢。”说完,又重重地咳嗽起来。
觅涵连忙起身,去拿了药给师父疗伤,不敢再哭,双手颤抖着在旭尧身上涂抹着药膏,旭尧缓缓睁开眼,“觅儿,你记住,千万,不要告诉笙儿,知道吗?”
觅涵听见师父此时心中还只惦记着涟笙,心痛更甚,眼泪大颗滴落,奈何不了师父,只得哭着点头。
见觅涵点头,旭尧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口中轻喃,“小包子,你还好吗……”
东荒烟州,涟笙被花易之放在地上站稳,这里四面都是巍峨的高山,参天古木遮出茂密的森林,涟笙仰头看着悬崖峭壁,忍不住哀叹,“我的天啊!这么高的山,这么多植物,咱们什么时候才找得到啊!”
花易之上前到她身边,看了看山顶,“不妨,这点高度,还难不倒我。”说着抱着涟笙足尖轻点,两个人腾空而起,涟笙看着身下越来越小的山峰,有些晕眩。
花易之眼尖,看到最高的绝壁峰顶上有一个巨大的山洞,运功朝那里飞去。
在洞口外的平地上落下,花易之放下涟笙,这里云雾缭绕,是那峭壁顶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居然有这么规整的山洞,肯定有问题,涟笙二人都不敢掉以轻心,花易之看着洞里,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咱们进去看看。”花易子对涟笙说,涟笙点头,“嗯,小心为上。”
花易之率先走进洞去,涟笙紧随其后,伸手不见五指,涟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瞬间亮了许多,花易之接过火折子在前面探路,看涟笙紧张的小脸发白,花易之转身,牵起涟笙的手握紧,她的手心里全是汗。
涟笙从来没有和师父以外的男子这样过,顿时羞红了脸,好在洞里漆黑,掩盖了她的不好意思。花易之握着她的手,在黑暗中舒心地微笑。
就这样抹黑走着,脚底软软的,像是潮湿的泥土,有一点打滑,涟笙一手紧紧抓着他的,一手扶着墙壁,走得甚是艰难。
“啊——”,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来,在幽静的山洞里特别刺耳,回头看到涟笙,吓得抱住头,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只黑乎乎的大鸟扑腾着飞过去,涟笙闭眼不敢去看。
“笙丫头,丫头,别怕,不是妖怪,快起来。”花易之把火折子照过去,原来是只蝙蝠,拉起涟笙,低声安抚,“别怕,不过是蝙蝠而已,瞧你吓的。”
涟笙这才慢慢睁开眼,眼前是花易之明亮的双眼,映着火光看起来分外温暖,这才重重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自己衣服上全是湿泥,想到自己反应那么剧烈,一时有点尴尬,花易之没有嘲笑,更加握紧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有了刚才的插曲,他们走得更加谨慎,稍有风吹草动就紧张,忽然,前面有一抹淡淡的绯色光亮,在黑暗中静静发亮,柔和异常,涟笙呼吸一紧。
花易之也察觉到,看了看涟笙,点点头,会意向那抹绯色走去。
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走到尽头,居然是一间宽阔的大殿,四面光滑的墙壁上,刻画着许多远古上神的壁画,在黑暗中熠熠发亮。
那是——涟笙眼前一亮,大殿中间有一尊小小的白玉莲台,一株绯色的植物躺在上面,红色光线的源头,应当就是这颗草吧。被淡淡的光晕环绕,周身晶莹剔透,果真好宝贝!
涟笙惊喜地回头去唤,“花一枝,你快来看,这就是熠焰回血草,我们找到了。”说着转头打算去摘。
“等等!”花易之立刻制止,“让我看看。”
涟笙不解地扭头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花易之没有说话,运气内力捏了诀,对着熠焰草施法,金色的光芒瞬间被弹了回来,那光晕好像一个球,把它紧紧包裹在里面。
“好强的结界!”花易之收起法术,对着旁边傻傻的涟笙,“幸亏你没碰,这草被施法设了结界,我都进不去,你没有内力擅自触碰,说不定会被它吸尽生气。”
涟笙倒吸一口凉气,好险,立刻皱起了眉,“你都进不去,那该怎么办?”
花易之也不知道,托起下巴看着那草沉思。
涟笙烦躁地转了一圈,墙壁上的古画好像很有些年头,都有磨损,看着神农氏炎帝的画,忽然有些发愣,心中一阵莫名的感觉,这就是下血蛊的人!
虽然知道炎帝地位尊贵,涟笙仍然忍不住愤怒,如果没有血蛊,师父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丫头,你听,什么声音!”花易之忽然出神打断了涟笙的出神。
涟笙竖起耳朵,仿佛是什么庞然大物呼吸的声音,心瞬间提到喉咙口,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转头看向花易之,他也一脸的凝重。
“嗷——嗷——”,突然一只巨大的神兽从洞外闯进来,“涟笙,不好!是那饕餮回来了!快跑啊!”
涟笙从未见过这么凶猛的神兽,眼睛都吓直了,饕餮察觉到外人入侵此地,警惕地瞪着他们,花易之运功脚尖点地而起,朝饕餮飞去,“丫头,快出去,我来引开它。“
拔剑和饕餮缠斗起来,那饕餮虽然凶猛,可是灵活不足,花易之没有太过吃亏。涟笙着急地看着他们,又低头看了点面前的仙草,心一横,伸手去扯那熠焰草。
顿时,手掌像要着火一样烫,涟笙疼得眼泪都要出来,可是震惊的是,那仙草居然被涟笙连根拔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摊开自己的手反复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伤痕。
饕餮感觉到仙草被人侵犯,猛然抛开了纠缠的花易之,转身向涟笙奔来,涟笙大惊,不好!拔脚向洞外跑去。
花易之虽然惊诧涟笙带出了仙草,却又容不得他疑惑,飞身过去拦住饕餮,为涟笙争取时间。
涟笙抱着仙草,一路飞奔,向着洞外的光亮跑去,地上一滑,重重摔倒在泥土上,涟笙为了护住仙草,胳膊擦伤了一大片,顾不得疼,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跑。
终于看到光亮,涟笙心里一阵欢呼,加快步伐,气喘吁吁的加速。回头看到饕餮和花一枝一边较量一边也追了出来。
涟笙猛然停止——前面,居然没有路了!
看着万丈深渊,涟笙脸色惨白地回头,饕餮快要追来了,花一枝身上有伤,体力不支,快要坚持不下去,怎么办,怎么办啊!
那饕餮看着涟笙站在悬崖边无路继续,冲花易之喷出一口烈火,花易之的衣襟立刻燃烧起来,他不得不匆匆丢下剑施法灭火。
饕餮大步朝涟笙踏来,涟笙死死抱住仙草,心跳到了喉咙口,看着饕餮浑身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脚下猛地一空——
涟笙瞪大了双眼,感到耳边的山风呼啸而过,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直直地向万丈深渊栽去。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