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得如同馒头似的的手指,涟笙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而“馒头”的制造者还一脸得意,仿佛自己的手艺超群。花易之反复叮嘱涟笙,切不可随意沾到水或者再碰到伤口,涟笙虽然无语,但是说不感动是假的。
“花大哥,谢谢你。”
看到涟笙忽然这么认真地对着自己,花易之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嘿嘿笑了两下,挠了挠头顶,涟笙抿着小嘴看着他,眼睛里有挥不去的阴霾。
花易之一时之间有点出神,涟笙还是当初的模样,一点也没变,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是她的眼神。
对!就是眼神!
花易之终于明白,为何涟笙看起来感觉不太一样了,她的眼睛里,不再向初见时那么无忧无虑,反而总是笼罩着淡淡的忧伤,让她整个人好像浸润在一种朦胧的氤氲里,看不太真切。
因为有了心事,涟笙总是浅笑不语,那些笑容,总也到不了她清澈的凤目中。
花易之有点心疼,怜惜地看着面前的她,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少了些孩子气。涟笙眼睛正愣愣地看着远方的天际,看起来平静而淡漠,两个人之间迅速沉默下去。
花易之不习惯这样的沉默,轻轻咳嗽了一声,没话找话说。
“咳,那个……笙丫头,你的旭尧师叔呢,剑仙大赛都没有看到他?”
涟笙转头看向他,眼睛里多了几分牵挂,有些懊恼地说。
“唉,别提了,回神界去一个多月了,都没有消息。”轻轻咬了嘴唇,蹙着小眉头。
“哦,这样,怪不得呢。”花易之颔首,若有所思。
“哎,花大哥,你说这剑仙大赛还需要多长时间呢?”
“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快要进入尾声了吧。”
涟笙慢慢走向门边,刚好撞到正要进门的羽画,涟笙猛地往后一退,差点摔倒。
羽画没有多想,上前一步扶住涟笙的纤细的胳膊,花易之正打算去接住她,看到羽画来了,板着脸讪讪地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
涟笙稳住身体,只感到温暖有力的大手扶住了自己,熟悉的药香扑鼻,惊诧地抬头。
正对上那双深邃墨黑的眼眸,仿佛一潭看不到底的潭水,定定地看着自己。
涟笙的脸红了一红,慌忙站直,轻轻挣脱羽画的双手,礼貌地往后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多谢师父。”
羽画看到涟笙对自己避如蛇蝎,心中微微一疼,呼吸有点急促,胸口起伏了几下强自稳住心神。淡淡的失落萦绕在心间,表面依旧冷漠,收手负于身后,本来打算问问涟笙的手伤势如何,现在也问不出口。
花易之抬头,看着这奇怪的师徒俩,怎么搞得好像闹了别扭正在冷战的小情侣一样!
涟笙对着羽画冷冷淡淡,格外客气有礼。羽画虽然没有表情,但是周身散发出来冷冷的怒气,让花易之都觉得冰冷。
一念既出,花易之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那个冷漠无情的医仙……怎么可能会动情呢?
眼神复杂,扫向面无表情的羽画,不解地皱眉。
三个人站在安静的大殿中,陷入了沉默,没有人开口打破令人尴尬的死寂场面。
“医仙,哥哥,你们在这啊。”一个悦耳婉转的声音忽然传来,让大殿里的正在沉默的三个人都一起回头看去。
花袭颜面色还有些苍白,脸上的纱布未拆,正披着雪白轻纱,窈窕的身姿玉立,站在门口。
越过羽画看到涟笙,美丽的脸庞上扬起微笑。
“原来涟笙妹妹也在。”
说着,她慢慢移动莲步,抬脚走进大殿,带来阵阵花香,让涟笙有点失神。
“袭颜仙子好。”涟笙连忙恭敬地行礼,低头不敢看她。
羽画没有表情,依旧冷冷地站着,也没有回头看花袭颜,脸色不太和善。
花易之大步走向花袭颜,关切地看着她。
“身体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
花袭颜轻轻浅笑,眼睛妩媚地看向身边高大挺拔的羽画。
“不要紧,多亏了医仙医术了得。”
羽画却仿佛没听见一般,眼神冰冷,看着大殿中央,紧抿着薄唇不说话,这几天涟笙的反应让他生气,非常生气!
居然这样客套冷漠地对待自己,与花易之有说有笑,一看到自己就收起了笑脸,摆出一副不耐的模样。
花袭颜每天缠着自己,已经让他觉得心烦不已,但是涟笙还是半点好脸色都不给他,想起来他就满肚子火气。
涟笙却忽然站直身子,语气冷淡地对着羽画。
“回师父,我想旭尧了,想要搬回北畅等他回来,还望您答应。”
一言既出,大殿里本来缓和了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涟笙双手紧紧攥拳,咬着嘴唇倔强地抬头,清澈的眼睛中写满了坚持。
羽画好不容易等她开口对自己说话,居然等来了这样一句,怒气攻心,羽画心中一痛,周身的气场更冷。
他眼神一紧,看向面前的涟笙,眯起眼睛打量她,咬牙切齿般开口。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他的语气低沉冷漠,隐藏着深深的怒气,胸口起伏也剧烈了许多。
花袭颜听出了他的怒气,扬起嘴角轻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俩,花易之一脸惊讶,他也不知道涟笙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可是羽画的脸色,实在非常不好看!
已经不是冰山可以形容的了。
花易之看着涟笙,她的小脸苍白,却还是倔强地抬头看着羽画,没有退缩,眼睛里有受伤的哀伤。
羽画似乎难以置信,一向平静没有波澜的深邃眼睛中,此刻隐忍了哀痛和怒火,心间阵阵抽痛着,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快要忍不住了,想要抓住面前的她,看看她悲伤的面具下,究竟隐藏了多少。
但是不可以,他反复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
冷冷拂袖转身,对着面前的花袭颜,也不理会涟笙的问题。
“袭颜仙子是客,来了褚玑这么多天,不如我带你在南舒四处走走可好?”
谁也没料到,羽画会忽然冒出来这样一句,涟笙心间一窒,心酸无比,冷眼朦胧地看向那个人,满目的悲凉和受伤。
花袭颜也只是惊讶了一下,随即恢复了优雅的姿态,淡淡点头微笑。
“也好,有劳医仙了。”
羽画不再看涟笙,抬脚转身大步走出了大殿,背影看起来决绝而清冷,花袭颜眼神复杂,抿着嘴浅笑,扭头了看了涟笙一眼。
涟笙正呆呆地站在那里,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双手在身侧紧紧捏着拳头,指节发白。
花袭颜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哥哥,颔首致意,优雅地跟了上去。
花易之面色极其复杂,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走到失意的涟笙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涟笙强自抬起头,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这样绝望和哀伤的神情,看得花易之心间一震,不忍地看着涟笙。
涟笙颤抖地开口,哽咽着说着。
“让我回北畅去,对大家,都好。”
一边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泣不成声。
花易之急得汗都要冒出来了,他向来笨嘴笨舌的不太会哄女孩,面对涟笙更是方寸大乱。
一个温和的声音却忽然响起来,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明朗。
“笙儿,我来接你回去。”
涟笙满脸的泪水,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向门边那个玄色的身影,依旧挺拔伟岸,脸上是永远温暖柔和的笑容。
此刻更是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照进涟笙冰冷的心房。
花易之也微微有点震惊,看向门边的那个人。
他大步走了进来,光滑飘逸的玄色衣袍在身后翻飞,整个人看起来俊朗非凡,玉树临风。
涟笙还在傻愣愣地看着他,眼睛里都是震撼,他走到涟笙面前停下,宠爱地抬手,修长的食指轻轻刮过涟笙的小鼻头。
花易之心中微痛,扭过头不愿意再看,心间有种酸涩的感觉蔓延开来。
涟笙这才反应过来,所有的压抑和委屈一齐涌上来,猛地扑进面前那个温暖的怀抱,放声大哭起来。
“旭尧……旭尧……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