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笙回到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坐在桌子边。脸色惨白,一点血色也无。
释月和觅涵对视一眼,无奈地叹息一声,释月点点头,使了个眼色给觅涵,然后去正殿打探消息,觅涵抱着雪霁在涟笙身边坐下,涟笙也没有反应,呆呆地看着地面出神。
释月轻轻溜到大殿,羽画正在给花袭颜脸上的剑伤上药,花易之面部表情紧绷,皱眉低头看着床榻上昏迷的妹妹,满脸的焦急神色。
释月踮起脚尖探头看了看,袭颜仙子好像还是没有醒过来啊,羽画上仙给她伤口上过药之后,起身拿起洁白的绢布擦了擦手,花易之这才走到床榻边,看了看妹妹,尚在昏迷,美丽的脸蛋上包扎着白布,一想到妹妹素来以美貌冠绝六界,而且十分注重容貌,如今脸上落下伤口,还不知日后会不会留下伤疤。
花易之担心地叹气,抬头看了看整理药品的羽画,没有说话,静静坐在花袭颜身边。
“你不必担心,脸上的伤口我会处理,不会让她留下伤疤。”
羽画似乎看出了花易之的担忧,走到他身后,淡淡开口。
听到他的保证,花易之这才松了一大口气,扭头对羽画点头致意,羽画没有表示,转身想要去药房,却见释月一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门边。
忽然看到羽画发现自己,释月大惊不妙,正打算开溜。
“释月,涟儿呢?”
不料他却忽然开口,叫住了释月,释月只好硬着头皮转头。
“回羽画师尊,阿笙她……已经回房了。”
羽画想着涟笙此时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导。愣了一愣,又对着释月挥了挥手,释月得令慌忙跑开。
身后坐着的花易之,听到释月说起涟笙,这才想起大家只顾着妹妹的伤势,居然丢下了她对她不闻不问,这也不是她的错,想必这丫头正在独自忏悔吧。
花易之想到涟笙,低头看了看妹妹,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起身走过去。
“上仙,我去看看涟笙丫头,刚才走得匆忙,混乱之中居然把她丢下了。”花易之对着羽画说完,也不看他的反应,径自往涟笙的房间去了。
羽画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心间又有淡淡的啃噬之痛,仿佛小小的蚂蚁,一点一点,蚕食自己的心头。
捏紧拳头,又缓缓放开,回头看花袭颜还在昏迷,转身捏诀,消失在大殿,去药房了。
花袭颜听到殿中人都已经离开了,一直紧闭的美眸缓缓睁开,一抹得逞的笑容浮上嘴角,不小心牵动了面部的伤口,她小心地抚摸着自己受伤的脸蛋。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
涟笙呆呆地抱着膝盖,坐在床边,一言不发,释月和觅涵只好自己先回西清,她已经不动,也没有反应,仿佛失去了知觉的布娃娃。
等到花易之大步赶到涟笙这边,就看到她的小身影独自缩成团,坐在角落里,眼神呆滞。
花易之心口一紧,连忙进去,走到她身边蹲下。
“笙丫头,你怎么了?”
涟笙抬头,看到是花易之,急忙抓着他的衣袖,急切地问着。
“袭颜姐姐怎么样了?”
花易之安慰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冷得如同冰块一般。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你师父说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
涟笙低声喃喃,慢慢收回自己冰凉的双手,小嘴没有血色,嘴唇有些干裂,看得花易之一阵心疼,也不管那么多,一把抓起她的手,放进自己温暖的双手间。
“已经过去了,别怕。”如同哄着小孩一般的口吻,充满了宠爱。
涟笙感觉到他温暖的大手包裹着自己已经没有温度的手,如同触电般一惊,眼神有些慌乱,抬眼看他,他却是满眼的热情和期待,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涟笙愣住了,又是这样的眼神,这样深情和期待的眼神。
涟笙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一滴眼泪缓缓流下。
为什么?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从来,都没有自己的位置?
为什么,这样的深情,不是出现在你的眼眸里?
涟笙想起师父,想起他抱着袭颜仙子那一幕,心就像针扎一样疼痛,苦涩和痛楚铺天盖地,快要将她溺死。
花易之看到涟笙忽然流泪,顿时慌乱地不知所措,笨拙地抬手,想要擦去涟笙的眼泪。
没想到却越擦越多,涟笙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花易之心急如焚,却完全没有办法,手忙脚乱地想要拭去她的眼泪,那些泪珠仿佛滴在他的心尖,又冰又疼。
“笙丫头,别哭,别哭啊,乖!”花易之手足无措,傻乎乎地哄着涟笙,涟笙抽泣了一会儿,泪眼朦胧地抬眼看着他,他俊朗的脸上都是心痛和焦虑,浓眉紧蹙。
涟笙抽泣着,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怔怔的,宛如一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花易之恨不得一把揽她如怀,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有那样看着她,仿佛只有看着她的眉她的眼,才能让他躁动的心得以平静。
涟笙被他看得有些羞怯,咬着下唇别过脸去,擦去脸上的泪珠,撑着床榻站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
“花大哥,我没事了,谢谢你。”
她刚刚哭过,声音还是有些哽咽,却强忍着悲伤。
花易之也站起来,无奈地叹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
涟笙不敢看他的眼睛,慢慢转身背过去,声音瓮瓮的。
“我想休息了。”
花易之见她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呆,轻轻叹息了一声,终究什么都没说,关上房门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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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易之步子有些沉重,他自然知道涟笙为何伤心,今天在赛场,看到羽画抱着妹妹的那一瞬间,她的小脸顿时就全无血色,苍白如纸。
这个丫头的心思,任谁都看得明白,偏偏那个冷漠如雪、高高在上的他,从来不肯给她温暖。
一想到涟笙的眼泪,又想起羽画的冷漠无情,花易之怒上心头,转身朝着羽画的房间走去,途径药房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白衣胜雪的冷清身影,正独自坐在药炉边发呆。
羽画听到花易之急促地脚步声,淡淡起身,扭头看着他。
“是袭颜仙子有事吗?”
花易之抬脚踏进药房,里面悠悠的药香,和涟笙身上的味道一样。
却直接忽略他的问题,目光坦荡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去关心笙丫头,你知不知道她很难过啊!”
花易之毫不客气地开口,每次看到羽画这幅不咸不淡与世无争的模样,他就为涟笙感到不平。
一听是为了涟笙而来,羽画的眼睛里迅速闪了闪,花易之都没有看出来。
羽画似是无心,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拨了拨药炉边的药材,冷漠地问他。
“哦?涟儿她,也受伤了么?”
花易之一见他的样子就火了,大步往前一步,走到羽画面前。
“喂!你明明知道,她的伤就在心上,全部的原因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肯关心她一下!”
花易之再也不想忍,大声怒喝着那个人。
羽画的背影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避开花易之的怒火,停下手上的动作,将双手负于身后,声音一如往常的冷淡。
“这是我的事。”他的声音没有分毫的起伏,身后的手却紧紧捏拳。
花易之简直气结,大声地冲他吼道。
“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笙丫头对你掏心掏肺,上次你受伤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也要去给你取那劳什子仙草,而今天,她遇到危险也不救她,当着她的面去接住我妹妹,你也不去看看,自从比试结束之后,她一直躲在房间里哭!连我看了都心疼,你怎么就这样麻木不仁呢!”
花易之怒气冲天,忿忿地看着那个不为所动的挺拔背影。
听到他的话,羽画的心痛一波接住一波,绞得翻江倒海,他简直快要无法呼吸,表面上却还是拼命维持着平静,掩饰那快要掩饰不了的颤抖音调。
“你若关心她,直接去便是。”
听他漠不关心的口气,花易之彻底泄气,重重吐出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对着他慢慢说着。
“那好,你给他听着,从现在起,我要和你公平竞争,涟笙的幸福,不需要靠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哼!”
说完,花易之甩了甩衣袖,大步转身离去。
羽画沉默不言,听到他走开,这才终于无法支撑,颓然坐倒在椅子上,手捂着剧痛的心口,脸上居然浮现起死灰般的颜色。
可是即便这样,也无法忽视他眼中的悲戚和绝望,仿佛下一刻,那种绝望就要喷涌而出,再也无法忍耐。
额头的冷汗慢慢渗出,双手都因为心间剧痛在颤抖,他的脸上,居然是那样的悲伤和不甘,好像快要把他淹没。
若是此刻花易之见到他这副样子,一定说不出口那样的话来。
羽画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滴,从怀里掏出一颗金丹强自服下,努力平息自己剧烈的噬心之痛。
等到呼吸稍微缓和,他才垂下手在身侧,靠着椅背坐下,深邃的眼睛里,有别人都无法体会的痛苦。
竞争?我有什么资格和你们竞争呢?
我连爱护她、关心她的资格都没有啊!
如果我爱了她、给了她希望,
那和杀了她又有什么分别!
一抹绝望的苦笑浮现在他的唇边,整个人笼罩在悲伤的气氛里,让人不忍目睹。
缓缓阖上修长的眼睛,纤长的睫毛覆盖下来。
一滴冰冷的眼泪,慢慢的。
滑落过他皎洁如莲花的脸庞,渗入嘴巴中。
是那样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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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织缨每天有努力更新哦,因为新书《月棠歌》也开始动笔,所以偶尔会有点慢。但是剧情发展到现在,不知道大家是否喜欢里面的主角们,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希望大家多多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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