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沧海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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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何处是家

是夜,涟笙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对着外面的夜空出神。

明天,就要回到师父身边去了。

一想到这里,涟笙的心就忍不住扑通直跳,兴奋得仿佛要蹦出来一样,自己盼望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回去了!但是现在,这雀跃的同时,更多的还是复杂的说不清楚的愁绪。

想起下午师父的反应,一股苦涩的滋味漫上心头,师父他,越来越冷漠了呢。

回想自己在北畅的时光,是那么的简单和幸福,旭尧对自己的感情,恐怕今生无以为报了,念及旭尧,涟笙又是重重一叹,小眉头皱到一团。

“咳咳,小包子啊,你怎么小小年纪就像老头儿似的唉声叹气的,嗯?”

一个带着笑意的明朗嗓音在涟笙耳边响起,吓得涟笙一呆,扭头看着门边那个挺拔高大的玄色身影,衣袂飘飘,乌发似墨,剑眉星目,面目爽朗,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涟笙的脸红了红,暗骂自己的花痴,都生活这么久了,今天居然犯这种低级错误起来。

好在旭尧并不知道涟笙心里那点小九九,大步往涟笙走来,脸上是涟笙再熟悉不过的温暖笑容,他坐到涟笙身边,抬手习惯性地捏了捏涟笙的小脸。

“包子,好端端的,怎么又叹气了,明天就要回南舒了,你不开心吗?”

旭尧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担忧。

涟笙心里一热,冲着他吐了吐舌头,调皮一笑。

“没有啦,只是太久没和师父接触过了,忽然要回去,感觉挺不习惯的。”

旭尧挑了挑眉毛,喜上眉梢。

“哦?那你的意思是,已经把北畅当做自己的家咯?”

涟笙愣了愣,看着旭尧一脸开心的笑容,不忍心泼他的冷水。

“这里和南舒,都是我的家,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涟笙声音低低的,悦耳柔和,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旭尧看着涟笙略带苍白的小脸,乌黑的眸子在夜色中仿佛星辰一般明亮。

喉头紧了紧,压着心里的悸动,扭头假装不经意地看着风景。

“雪霁已经交给觅儿照顾,带到西清去了,白虎就跟你一起去南舒吧,你自己的随身物品都收拾好了吧?”

涟笙听到旭尧把小白叫做雪霁,神色有点不自然,都怪他当初不说清楚,那灵兽的名字叫雪霁,亏得自己还傻乎乎地叫它小白,想到这里,涟笙抬头看了旭尧一眼,没有多说。

“也没有带太多,日常用的带着,反正等你回来,我还会再搬回来的,带太多东西搬来搬去的岂不麻烦?”涟笙随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小包袱,耸了耸肩。

“你说……什么?”这回轮到旭尧惊呆了,眼睛睁得大大的,轮廓分明的俊脸上写满了惊讶。

“等我从神界回来,你还要搬回北畅来住?”

涟笙不解地看着傻乎乎的旭尧,抿了抿小嘴,反问他一句。

“难道不是吗?难道你回来了之后,我还要继续呆在南舒?”涟笙问得理所当然,好像旭尧问自己的是什么蠢问题一样。

旭尧直愣愣地看着涟笙,什么也说不出来,心底早已翻江倒海波涛汹涌了。

下一秒,欺身上前,什么也没说,伸开双臂一把揽住了涟笙。

涟笙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股男子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呼吸间都是旭尧身上好闻的阳光味道。

涟笙顿了顿,没有多想,双臂轻轻环住了旭尧的劲腰,他的温暖隔着衣服都能传过来,让涟笙觉得安心,仿佛在自己的兄长怀里,亲情的温馨油然而生。

旭尧此刻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和幸福里,以为涟笙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心意,他本来以为,涟笙搬回南舒就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在亲耳听到涟笙居然还想回来,让他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欢喜?

一时之间,二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温情里。

涟笙想着旭尧对自己的照顾和关心,想到明天他就要离开,还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心里有着淡淡的失落和不舍,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感情深厚,忽然要分开了,怎么说都有些难过。

二人就那样安静地拥抱着,谁都不想开口,破坏这难得的温馨场景。

他们都没有看到,门外一个白袍胜雪的傲然身影,僵立在门边,看了他们几秒钟,冷冷的拂袖,转身掉头而去。

羽画独自在院落里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反复调整自己的呼吸,拼命压制自己心底快要喷薄而出的妒火与不甘,心一阵绞紧的疼痛,羽画抬手按住心口,运气凝神,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可是刚才,他们二人紧紧相拥的那一幕狠狠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的涟儿!那是他的涟儿!

原来他们俩私下,已经亲密至此,自己,不是应该高兴吗?

为什么!为什么!

羽画的手狠狠攥拳,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积雪,寒意凛人。

为什么抱着涟儿的人不能是自己!

羽画想要大吼,心里的不甘一波高过一波。

一股血气上涌,他知道那是血蛊作祟,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身上的血蛊,可是现在,好像已经越来越受不了它的控制,自己快要崩溃和疯狂了。

羽画反复调息,慢慢的不再那么心痛,平静许多,修长的双眼,墨黑的瞳仁,深邃看不见底,这一刻,却现出了明明显显的哀伤与落寞。

皎洁如莲的俊朗脸庞上,却是从来不曾与外人道的寂寞不甘。

夜风轻轻拂起他飘逸的发丝,背影清俊挺拔,永远纤尘不染的白袍,此刻染上了孤寂的味道。

冷冷地站了一会儿,再回首,已经满目平静,波澜不惊,就是那传说的冷面医仙该有的模样。

看了那窗边温暖的烛火,摇曳着在夜色中温暖生光。

除了接受和祝福,自己还能如何呢?

一丝苦笑浮上嘴角,羽画看了看,捏诀转身,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次日清早,涟笙早早起床,梳洗完毕到了大殿,却见羽画独自一人负手而立,站在大殿里。

顿时觉得呼吸一紧,心跳加速,怯怯地看了羽画一眼,小声叫道。

“师父……”,却没了下文。

羽画沉默转身,看着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涟笙,面色严肃冷漠,声音是永远的低沉。

“旭尧已经走了,让我转告于你。”

涟笙愣了愣,想到旭尧应该是担心自己不愿意面对离别,所以自己静悄悄的先走了,想到他的体贴,涟笙的嘴边不由得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看着涟笙出神的样子,羽画知道她应该是想起了旭尧,心中一痛,语气越发冰冷。

“走吧。”说完,径自转身,大步走出了大殿。

涟笙神情复杂得看了羽画的背影,永远那么圣洁和高贵,自己无论如何都高攀不上,触摸不及。

收起心中的苦涩,涟笙努力打起精神,拿起收拾好的包裹,飞快地跟着羽画身后跑去。

羽画扭头,看到涟笙一身素洁白裙,脸容依旧是稚气的少女模样,一点成长也无。

漆黑柔软的长发简单的绾成发髻,几缕凌乱的碎发飘扬在脸侧,给少女平添了几分韵味。

涟笙气喘吁吁,赶上羽画,面颊上有一抹不健康的潮红,微微咳嗽。

羽画知道她中毒未愈,心里一种怜惜的疼痛支使,不由自主地抬手,轻轻拍了拍涟笙的背心,让她顺气。

涟笙定定站在那里,咬着下唇,倔强地看着羽画,他也仿佛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一向清冷的眼睛里居然闪过一丝窘迫与羞赧转瞬即逝。

涟笙眨了眨眼睛,一种异样的甜蜜浮上心头,抿了抿小嘴,低头不语。

羽画假装无事,负手而立,转身对着涟笙。

“站稳,我们走。”

涟笙沉默点点头,忘记了自己在他身后,点头根本看不到,急忙又抬头补充一句。

“是,师父!”

听到她清脆甜美的声音,又叫自己师父,喜悦和温馨笼罩了羽画心间,扫去心底的阴霾,眼睛中堆积的冰雪化去了一层。

修长的手指捏诀,屏息运气,御风而起,带着涟笙飞身向上,转瞬朝着南舒的方向奔去。

很快,就到了南舒的大门外,羽画放下涟笙,独自先进了书房。

涟笙抬头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泪水盈满了眼眶,呆呆地看着大殿。

“南舒,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