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交错的光影与撞击,在夜色里冷冷作响,在这空旷的郊外显得尤其明显。
旭尧手腕翻转,手中的剑转起流畅的弧线,剑势一起,凌厉的剑锋直直刺向淬火烈的面门,没有任何犹豫。
淬火烈大惊,可是已经来不及躲闪,下意识地拿起手中的剑格挡,还是被旭尧太过凌厉的剑气所伤,若不是他反应迅速内力雄厚,恐怕早已是旭尧剑下亡魂。
妖王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势必吃亏,心里暗道不好。旭尧全神贯注,只想立即将这可恨的蝙蝠精挥剑劈死,招招毙命,击得他节节败退。
旭尧手腕一扭,剑在手中翻转,周身划出金色的光圈,剑气中吞吐的冷冷光芒,势如破竹全数射向淬火烈,瞬间刺穿他护身的结界。
淬火烈被旭尧重重击败,旭尧本就贵为战神,六界之中几乎无人匹敌,若不是上次为了救涟笙受了那天雷之刑,今日解决这妖王更是易如反掌。
一想起刚才涟笙的惨叫,旭尧胸中怒火滚滚燃烧,冷冷看着地上痛苦呻吟口吐鲜血的妖王,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杀气,宛如夜色中的死神,狠厉得让人不敢逼视。
淬火烈奋力从草地上挣扎着坐起,血气翻涌,捂住胸口,一大口血依旧按捺不住喷了出来。
眼角的余光扫到羽画那边,眼睛又是一紧,白虎,痴心兽?!
该死的!怎么连神兽也来帮助他们了?
咬牙切齿的淬火烈大口喘息,暗暗在心底嘀咕,自己不能再这样硬抗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日再来寻仇也未尝不可。
他通红的眼睛瞪向面前挺拔而立的旭尧,眼珠轻滚,心中默念捏诀,猛地变出真身,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振翅扑腾着朝月亮飞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旭尧本来还打算再追,可是现如今涟笙的伤势要紧,旭尧恨恨地看了蝙蝠精消失的地方一眼,立即转身飞奔到羽画身边。
羽画正坐在涟笙身后,双臂直神,掌心对着涟笙的背心,柔和的金光从他手中源源不断地输入涟笙体内,旭尧知道他这是在给涟笙渡气,涟笙没有内力护体,中毒直逼心脉很快就会夭折,旭尧不敢打扰羽画,只好焦急地看着他们。
一旁等待着的白虎见涟笙受伤且昏迷不醒,焦急地在旁边打转,眼睛里都是担忧。
羽画双手合起,慢慢收回,淡淡的柔和金光消失在修长的手指间,凝神调息吐纳,睁开深邃没有感情的眼眸,让涟笙轻轻靠着自己怀里。
手腕一转,手中便立着小小的翠绿玉瓶,递给旭尧。
“这是九转回魂丹,你拿去给他们几个服下。”
旭尧点头接过,走到昏迷的亭蓉和青筠他们身边,逐一喂他们服下药丸,他们毕竟是仙体,受伤不重,很快就会醒来,旭尧这才放心地走回,却见羽画满目凝重,眼睛盯着涟笙脖子上的伤痕。
“笙儿的毒,有解吗?”旭尧担忧地问羽画。
羽画半晌没有开口,顿一顿,蹙眉冷冷地说,“这妖王的毒是顺着血液扩散,涟儿的毒已经迅速流转到七经八脉,如今我用真气护住了她的心脉,但是这毒,如果逼不出来,吃了解药也是枉然。”
看着羽画为难的样子,旭尧心里一痛,急急问道,“那你怎么还不把毒逼出来啊?”
羽画摇摇头,眉头紧锁。“这毒不似常用之毒,越逼,扩散得越快。”
旭尧傻眼了,难道就任其扩散,看着笙儿中毒身亡吗?
怀里的涟笙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毒性在蔓延,脸上显示出不健康的黑晕,平日里总是红润的小嘴此刻也染了乌黑,她体温极高,却是浑身发抖,嘴里不住低喃。
“好冷……师父……好冷……”,一边努力往羽画怀里拱去,痛苦的模样让羽画和旭尧都揪心不已。
看着涟笙在拼命痛苦挣扎,羽画的心痛阵阵袭来,看了看怀里人儿痛苦的小脸,抬手轻轻拭去她额头的汗珠。
忽然眼神一凛,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他一贯清冷的嗓音,此刻带着决绝的味道,旭尧还没反应过来。
羽画猛地拉大涟笙的衣领,俯首用嘴贴上了涟笙的脖颈上的伤痕,努力去吸吮伤口里的余毒。
旭尧脑子里一片空白,涟笙脸色由黑转白,死命挣扎呜咽起来,羽画却不敢动弹,只是扣紧怀里的人,嘴上半分不敢松懈。
白虎低低嘶吼了一声,仿佛极其难过,看着面前的涟笙,满脸痛苦地在羽画怀中,眼睛半闭,神情中含着隐忍的痛楚。
旭尧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半是心痛半是苦涩,他真希望此刻救笙儿的人是他,可是……
眼神闪了一闪,终究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看着羽画二人。
涟笙依旧在挣扎,想是脖子上的伤口剧痛,惹得她痛苦呻吟起来,羽画心中不忍,但是没有办法。
涟笙只觉得神思恍惚间,两片冰冷柔软的薄唇印上自己敏感的脖颈,在自己的脖颈间辗转反侧,带着酥麻的痛感让她忍不住嘶哑地低泣出声,脖颈间被人拼命吸吮,甚至可以感觉自己的血液源源地被那人吸去。
可是涟笙喊不出来,脑海里不断闪现师父亲吻自己的画面,涟笙看不见眼前的事物,听不见周遭的声响,脖子里的剧痛提醒她自己还活着,但是那个吸着自己脖子伤口的人,是谁?
难道,是……师父?
涟笙的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渐渐停止了抽搐和挣扎,小手颓然垂下,失去了知觉。
跌进羽画的怀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羽画这才送下一口气,清冷的月色中,他皎洁的脸庞依然出尘绝美,双唇染上涟笙的鲜血,竟然显出了几分活人心神的魅惑味道。
他不在意地抬手,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将怀里的金丹拿出,递与涟笙口中,运气助她吞下,这才舒了一口气,把涟笙交给身旁一直发呆沉默不语的旭尧。
旭尧小心翼翼地接过,低头看着怀里虚弱的涟笙,轻得仿佛一片羽毛,心疼和怜惜一起涌上心头,旭尧在心底暗骂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赶到,才让涟笙受这么大的苦。
羽画沉默地站起,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却在起身的瞬间,被一阵漆黑的眩晕笼罩,高大的身形一滞,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抬手抚额,努力挥去那毒性引发的晕眩和不适。
旭尧看着羽画的样子,方知他居然是自己吸去了那毒,把涟笙身上的毒引渡到自己身上,顿时心中一阵复杂的感觉涌来,关切地问道,“师兄,你……不要紧吧?”
羽画背对着他们,抬手轻挥,“没事,这毒在我体内,尚且可以化去。”
旭尧也不好多说什么,抱紧怀里的涟笙,见羽画慢慢走向草地上昏迷的几个徒儿,挺拔卓绝的白色背影,在月亮的清辉里,显得尤其出众,仿佛不是真实的存在,而是虚空里的灵魂一般飘渺。
向来稳重的身体,今天却带着微微的虚浮,强自按下心中涌起的痛苦,走到释月身边,招来白虎,将释月、亭蓉和青筠一一移动到浮云之上,旭尧抱着涟笙,二人相视一眼,凝神聚气,催动法力,御风腾空而起,大家的身影即刻消失在空气中。
旭尧抱紧怀里的涟笙,尽量不让她被呼啸扑面的寒风吹到,抬眼看向前面御风的羽画,背影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和傲然,今天却不知为何,旭尧总觉得他的清冷的背影中,带着一丝微微的萧索与落寞。
心中默叹一口气,抱着怀里昏迷的涟笙,加紧朝褚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