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沉默着,大殿里静悄悄的。
“三师兄,这就是你救的小娃娃?”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吓了沉默的二人一跳。“谁啊?”涟笙壮着胆子问道,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涟笙差点从床榻上摔下来。
“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对着涟笙戏谑道。
“涟笙,别怕,是战神上仙——旭尧师尊,也是褚玑列岛的四仙之一,他对我们很好的,不用怕,跟你逗着玩的呢。”释月连忙解释。
涟笙定下神才看清楚,惊诧不已。来人年纪轻轻,却生得比医仙还要俊朗非凡,身着玄色长袍,神清骨秀,气宇轩昂,朗眉星目,身形伟岸,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底气醇厚,说话如同暖阳,如果说医仙像月光般令人安心,那眼前这个人,就是九天上的阳光,给人如沐春风的温暖,让人忍不住和他一起喜悦。
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紧盯着自己的小色女,紧绷的小圆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崇拜,一双凤眼明亮异常。
旭尧得意地挑了挑浓眉,“怎么样,小丫头,本师尊帅吧?是不是已经迷恋得不可自拔啦?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让神游的涟笙回过了心神,顿时羞红了脸,又引来他一阵爽朗的大笑。
“师尊,您就别取笑涟笙了,她初来乍到有些紧张。”释月帮涟笙解围。
“你总是这么闲。”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了,涟笙的心立刻被拉过去,已经3天没见到他了,赶忙抬起低垂的小脑袋,看着从门外慢慢走进来的羽画上仙,心猛然一紧。
“三师兄,我只想来看看救你的小丫头究竟是何方神圣,没想到,是个小色女,哈哈……”旭尧又开始拿涟笙打趣。
羽画似是对他这样习以为常也不说话,涟笙见羽画在场,生怕他误会。立刻反驳:“我才没有咧,你少自恋了!”
“哈哈……有趣有趣,师兄你捡了好徒儿。”旭尧笑着拍拍羽画的肩膀。
“徒儿?!”一时间难以接受,“您……您要收我为徒?”涟笙小心翼翼地问那座冰山。
“嗯。”没了下文,在场的人都被寒了颤了三颤。
“伤好了,再拜师。”说完,转身欲离开。
涟笙还沉浸在幸福的泡泡里拉不回来,我要做上仙的徒弟啊!我要当神仙啦!眼看上仙就要走了,立刻回过神喊到:那个,美人……不,羽画上仙,当您的徒弟可以吃饱饭吗?”
释月被她问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当然啦,不过想要早日得道飞升,最好修习辟谷之术,就是绝食。”
“我才不要呢!我就想每天吃饱,晚上有个不漏雨的地方睡觉就行。”听了涟笙的话,一直沉默的羽画上仙问:“你的父母呢?”
“不知道,我没有父母,自打出生起就是乞丐,在街上乞讨要饭,可是他们都嫌我是不祥的妖物,见了我就打,我只好去山里捉野兔,野兔烤了特别好吃哦。苗疆雨水特别多,晚上在破庙里睡觉很容易漏雨,这里真好,每天都有干净的饭菜,而且屋子一点都不漏雨哎。”
看着涟笙笑眯眯的幸福笑脸,羽画和旭尧都有些动容,不过是这么小的孩童而已。
释月更是眼泪汪汪地对涟笙:“阿笙,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以后到了南舒岛,就不用再挨饿受冻了。”
旭尧若有所思,“他们……为何说你是妖物?”
“因为……因为……”涟笙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她很害怕,担心一旦他们发现她是不吉祥的妖物,就不再收她为徒了。正左右为难时,羽画淡淡开口:“但说无妨。”仿佛一颗定心丸,让涟笙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了许多,她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抬手去解自己乱蓬蓬的发髻,头顶露出两只小小的牛角。
“这……”连一向聒噪的旭尧也不知如何开口,羽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头顶,并未开口,释月怯怯地问道:“涟笙,你……你是不是牛怪啊?为什么长了牛角呢?”涟笙摇头,我真的不是妖怪,除了这对该死的牛角,别的都很正常,而且我从来没有害过人,真的没有!请你们相信我。
旭尧上前一步,凑近看了看那小角,还很小,况且涟笙身上并没有任何妖气邪念,真是奇怪。
“她身上有封印。”一直沉默的羽画突然开口,吓了他们几个一跳。“她身上被下了封印,真身不显,我用清心诀试过,她不是仙体也非凡胎,更不是妖物。”
啊!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这么复杂稀罕,一时间涟笙也呆住了,那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正呆愣的不知所措时,羽画上前,捏了诀轻轻地在涟笙头顶抚过,那角立刻就不见了。涟笙摸了摸头顶,那该死的角不见了!
难以置信地望着羽画上仙,他仿佛看懂了涟笙的心思,问,我封住了你的身体,把角藏起来,这样你就不能修习学武,但是可以留在这里跟我学医,你可愿意?愿意愿意!涟笙兴奋地连连点头,不学武功不要紧,只要待在上仙身边,怎么样都可以。
“既然如此,那下个月举行拜师礼。”说完,一阵光过,转身没了上仙的踪影。
涟笙望着上仙消失的空气喃喃,太帅了!简直太帅了!想着自己居然能拜这样的师父,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一旁的旭尧含笑大量了一番,“小丫头,拜了师,要记得师叔哦!”说罢,眨了眨眼睛,转身消失了。唉,又被电到了,涟笙无语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仰头,该死的鼻血,你敢流出来试试!
快乐的时光仿佛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涟笙拜羽画上仙为师半年过去了,每天跟着师父身后在南舒岛修习医理,师父偶尔也带着她去各大仙山采药,让羽画十分惊讶的是,虽然涟笙不认识几个字,但是对山上草药却异常熟悉,能准确辨认各种药材的出处及用途,师父传授的医理,理解起来也尤其迅速,天生就是医学奇才,让羽画上仙很满意。
这孩子受苦颇多,心底纯善,从不做越距之事,安分地在南舒岛学医,按时去给另外几刀师叔伯行礼,很是乖巧。
她不爱出南舒,喜欢陪在师父身边。释月倒是常常携着其他几岛的小仙童来南舒看望她,有东朗岛掌门人座下的大弟子青筠师兄,北畅岛的小师妹觅涵。大家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在一起有说有笑,日子惬意又舒心。
只是涟笙始终不能学习术法和武功,连基本的自保都做不到,也让羽画上仙担忧她日后的安危,好在涟笙自己并不在意,每日如同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飞在师父身边,让一向清净的羽画上仙很是头疼。
“师父,师父……”又来了,羽画上仙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看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几个月来,好像长高了一点,终于不再风餐露宿,有了稳定的生活,脸色渐渐红润,小脸也饱满起来,圆圆的脸蛋,皮肤也由蜡黄转为白皙,淡淡的眉毛笔直纤细,丹凤眼整日含笑,小鼻子小嘴更是圆润可爱,也难怪旭尧总爱叫她小包子。羽画上仙想着,深邃无波的眼眸中,有微不可查的一抹柔情与宠溺。
看着她跑得气喘吁吁,脸蛋也升起了一抹潮红,小心翼翼地站在自己面前,不敢太过靠近,因为师父实在寒气逼人,有着她不敢接近的神圣,怕自己亵渎了这种月光般的圣洁。
“有事?”永远冷淡的口气和表情。
“旭尧师尊说要带我们几个去灵雾岛,所以……想跟师父告一天假。”满眼期待地望着师父。
“嗯,去吧,回来别忘了配药。”
“遵命,谢谢师父!”得了师父的允许,涟笙欢呼一声,小鹿一般跑开了。
玩得太尽兴,回来时天色已晚,涟笙虽然累,想起今日的药没有配好,又转身去了药房,盯着药炉,忍不住打了呵欠,恨不得立即配好,飞奔去屋里睡觉。
次日清晨,“师父,师父,您看看,这是我昨天配的药。”人未到,先有声。涟笙快乐地蹦到师父身边,手里举着琉璃小瓶,一脸期待地望着师父,羽画上仙接过来放到鼻下,微微蹙眉,一看师父脸色不对,涟笙立即紧张起来。
“少了一味,回去重配。”师父的语气并未加重,也不动怒,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意让涟笙害怕。说完放下琉璃瓶,转身去做自己的事,再不理涟笙。
涟笙知道自己犯了医者最大忌讳,立刻跪下,低头颤声,“师父,徒儿知错了,是徒儿一时迷糊,请师父责罚。”
羽画扭头,看着身边跪着的小小身影,叹气。“为师说过多少次,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切忌莽撞马虎,疏忽不得,若这药给病人服用加重了病症,你又该如何承担后果。”
听着师父的话,涟笙愧疚地低头,“对不起,师父,徒儿知错了,是我贪玩误了配药,请师父原谅徒儿一次。”
“自己去外面跪着,面壁思过。”说完,转身进了大殿。
涟笙立刻跑到大殿外,对着大殿的检讨自己,低着头,心里暗骂自己贪玩误事,害得师父不高兴,满心悔过与歉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师父没有原谅自己的意思,也不曾出大殿一步,涟笙一直乖乖地跪着,不敢动一下,哪怕膝盖已经麻木没有知觉,肚子饿得咕咕叫,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快正午了,自己还没有去烧饭,师父中午又不吃,叹了口气,继续悔过。
汗一滴一滴从脸边滑落,热,真热啊。涟笙觉得自己浑身都冒烟了,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后背的衣服全都贴在身上,难受极了。就在涟笙觉得快要热得晕过去的时候,门忽然打开,羽画上仙看着门外依旧跪着的涟笙一愣,她满脸的汗珠,在阳光底下熠熠发亮,衣服湿得贴在身上,快步走过去。
涟笙见师父终于肯见自己了,小心地抬头看师父,“师父,徒儿真的知错了,徒儿一直在悔过,请师父不要生气,对身体不好。”
羽画上仙看着她这样,还惦记着自己,心念微微一动,叹气道:“傻孩子,起来吧,下不为例。”看着师父终于不再冷言相对,放下心来,兴奋地站起身来,许是跪了太久,又一直没吃饭,猛然站起来便觉得天旋地转,烈日阳光下,涟笙的身子轻飘飘地倒了下去,跌进清凉的怀抱。
“师父,师父,徒儿知道错了……师父”听着耳边的梦里细语,羽画也有些于心不忍,惩罚得重了些,毕竟是12岁的孩子,爱玩的天性难抿,自己也许过于苛刻了一点,刚学医半年能配药这种水平,已经是医界奇才了。
看着踏上昏睡的小脸,耳边沾着一缕碎发,羽画走过去,轻轻地拂去,摸了莫额头的温度。冰冷的触感让涟笙从梦中醒来,是师父么?感觉到她醒来,羽画放开手站起来去端药。涟笙睁开眼时,只看到师父的背影,让涟笙又少许失落,也许刚才,是自己做梦吧。
“吃药。”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碗药汁,涟笙皱起了小小的眉头,羽画无奈地摇头,在她身边坐下。
“听话”,哀怨地看了师父一眼,永远深邃如夜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定定地看着自己,涟笙接过来,仰头一口喝下,苦得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给。”师父摊开的手心里,静静地躺在一粒糖果,涟笙惊喜地把糖拿起来,不小心触到师父冰冷的手掌,立马缩了回来,小心地把糖放进嘴里,甜蜜的感觉瞬间在嘴里融化开来蔓延,笑眯眯地对这师父点头。
羽画看着她馋猫般可爱的表情,忍不住舒缓了自己的冷面,看着她嘴角留的药汁,轻轻地用手指擦去。
涟笙整个人呆住了,冰冷的触感带着温柔拂过自己的唇角,仿佛触电般苏苏麻麻的感觉,连糖在嘴里,都失去了滋味。看着师父一如既往的清冷眼睛,仿佛带着点点关心,鼻子发酸,眼眶泛红的看着师父,原来,有亲人这样关心自己,是如此的幸福。
“早点休息,明天继续学习。”羽画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了。
这一夜,涟笙没有睡着,看着窗外的星空,在夜色的背景里,美好得有些不真实,窗外的星空,异常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