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江燕脑子灵，她知道现在人越来越喜欢运动型内衣，她想再建一条生产线，眼下，城里新辟了一片开发区，有很多优惠，包括税收，贷款”，
“我的叔，有优惠怎么了？，我们欠了银行这么多钱，人家还会借给我们吗”，张律有点急了，
“你别急，别急，我们这次申请的是政府扶持中小企业的贷款，又是市里重点开发项目，所以还款期长，利率低，至于我们老贷款吗，这问题已经解决了”，
他叔又停下了，这次张律没有激动，他在等待小叔后面最为关键的话，
小叔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的欠款主要集中在那个大客户身上，现在人家提出来了，我们的银行借款他替我们还，条件是将所有欠我们的货款和银行借款转成股份，江燕已叫财务算过了，他转股后份额还不到10%呢“，
张律实在按捺不住了，他站起来，双手激烈的挥舞着，边在这个不大亭子来回踱步，边几乎吼叫着说：“我的小叔啊，亏你还是我的前辈呢，这么简单的事你还看不出，这分明在吊鱼吗！什么只有不到10%，以后他要是大量买进我们的产品，然后故伎重演，我们还有几个10%，到时候我们全成为他的奴隶“，
小叔被张律强烈的反应搞的有些发懵，楞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可，扩厂是你哥嫂提出的，人家有没这意思“，
“噫，这么大的事，我哥怎么没跟我说呢“，他问小叔，
“你哥嫂的事还要问我吗“，小叔反问他，
其实，话一出口，张律就有些后悔，“这个可恶的女人“，他轻声骂道，
张律将他身体背向他叔叔，眼前，地上残留的冰雪快要融化了，躲在暖房里的番茄们格外红润，
‘这异常聪明的女人，又是极其愚蠢的，她自以为是地臆断他会通过资本运作的方式独占父亲的遗产，反而证明了她有此企图‘，张律心想，
“你的意思呢”，小叔的语气里没有刚开始的悠然自得，多了几分忧愁，
“我要想一想“，张律转过身来，镇定地回答他叔，
来时所谓的宣告现在看来是多余，可笑的，而作为一名警察，职业的本能告诉他：这里虽不能断定有天大的阴谋，但依稀可辨人为雕琢的痕迹，他需要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在他脑海里刷新一下，
“小叔，陌生人的牛奶是不能喝的“，张律已走出亭子好几步，忽然回头告诫他叔。
张律直接去了公司，他分别找了营销，生产，技术，财务部门负责人谈话，临近下班，张律还是一无所获，面对他的问卷式的提问，他们要么推说不清楚，要么环顾左右而言它，
‘难道被这个女人把持的这么严？’，张律头枕着椅背，开始他职业性的演绎：‘如果是她精心策划所有这一切，她为何跳出来与他争辩，又为何贼喊捉贼，当面指责他独吞老爸的企业，按照张律所了解的她的干练和精明，她不会做出这等蠢事，甚至不应该拒绝他的任命，而等他的丈夫出面与他交涉；她想证明自己绝非乡下人吗？，不，不，肯定不‘，张律把那个‘不’字喊出声来，
‘那么她想干什么？，抬高自己打压我张律，那目的呢？，维持他丈夫的尊严，有必要这么强烈吗!,那她到底想干什么？，想暗示‘，
张律坐不下去，任何一个平凡的大脑都会由此想到暗示的‘对象‘，他感到一阵燥热和不安，
他起身走到窗口，窗外，已飘起了小雪，公司的人正在陆陆续续地离开，
他哥叫他来顶班实属多余，过年了，公司要放假，而零星的业务他们已妥当，他来也只不过是个摆设，
“嗒嗒“，两声敲门声，
“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探进一个头来，“您还不下班啊”，正是那位中年助理，今天她略显紧张，
“哦，我晚一点回去”，
“冰箱里有酒，饮料，罐头，还有知道您来，特地为您准备了牛奶”，她一口气把话说完，像是背书般地，
张律刚说了声谢谢，她就将门拉上，走了，
这时，他还真觉得有些渴，于是，他拿出纸装的牛奶倒在办公桌上的玻璃杯里，然后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喝完后，舌尖还滞留着一丝奶香的甜美，还带有他喜爱的杏仁味，
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喂，是张坚，张先生吗”，电话的是一个雄浑的男声，满有磁性，
“我不是，我是他弟弟”，
“噢，是大老板，久仰久仰，我姓吕，是你们的最大的客户”，
听罢，张律暗暗吃惊，心想：‘这么晚，他来干吗‘，
“是这样，原来我想把欠款转成股份，但细细想来，这样不妥，我还是把欠款还了，我们以后还要好好地合作哟，你说是吧！，嗯，过两天我就把钱打来”,电话里的男人说得十分利落爽快，
“谢谢了”，张律机械地应答道,
张律刚把电挂上，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好像是从后面发出来的，办公桌左后侧有一扇小门，那是通往会客厅的，
‘怎么回事，哪来的水啊‘，他说着，径直推门而入，
也就在他半个身体探入门内时，里面传来女子的惊叫声。
张律跌跌撞撞地逃了出来，那扇小门到办公座椅只不过几米远，可他怎么跑也到达不了，直到感觉身体一震，他的手才触碰到高档真皮质座椅，
他坐了下来，伴随着大喘气，他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刚才的一幕差点让他灵魂出窍，他居然闯进他哥家的浴室，那里他是熟悉的，粉红墙色和他家照明色完全一致，里面当然是惊慌失措的江燕，
办公桌虽大，上面只有电脑显示屏和电话，他本以为脱离了令人胆颤心惊的异度幻境，可电话来电显示上数字再次把他带入战栗空间，刚缓和的心跳重新激烈起来，那数字竟然是一连串的66666666，
先是大力呼吸，尽量降低自己身体的颤抖，接着他用左手去抓座机，再用右手去抚摸桌面，得到的感觉与他记忆里的丝毫不差，眼角处，被空调风吹动的窗帘，和窗外飘舞的雪，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他是在他哥的办公室里，
他的心镇定了一些，但他的下颚仍靠在桌面上，现在还不肯离开，他在等一个真实的事件好叫他紧绷的大脑归回到平安中，
果然，电话铃再次响起，他的头还是没有离开桌面，眼睛紧盯着来电显示数字，这次是正常数字，好像是他叔的手机号码，
“哎，是不应该喝陌生人的牛奶“，电话传来低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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