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雅河,源于昆仑山深处的远古冰川,维吾尔语即“漂移不定”的意思,因经常季节性洪水改道而得名。克里雅河全长530公里,自南向北流动,在出山口普鲁村往下滋润于田县之后,继续蜿蜒向北,深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沿河生态系统依河而生,伴河而存,两岸生长着大面积的胡杨、红柳和芦苇等荒漠植被,形成了一条东西宽十公里,南北长三百多公里的绿色走廊,并在河流的尾部发育成了达里雅布依绿洲。
达里雅布依因与世隔绝而鲜为人知,1895年,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发现了它,从而使世人第一次知晓在塔克拉玛干这个死亡之海的中心,竟然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绿洲。那里散布有几个原始村落,居民所住的房屋呈三角形,用胡杨木做成骨架,再以红柳枝编成围墙,屋内几乎没有家俱摆设,全以沙垒成较高台地,上覆地毯成床。如此干旱的环境中,他们从不惧雨雪侵袭。
绿洲是生命的乐园,人们祖祖辈辈居住在这里,从不觉得条件恶劣、生活艰苦,他们的身板跟胡杨一般矍铄,笑容可比灿烂的阳光。邻近中午时,他们迎来一帮怪异的客人,那帮家伙开着越野车歪歪扭扭趟过克里雅河,驱散牛羊闯越草滩,把车停在一栋房屋边停下。车门打开,先下来三个人,一个老头儿,一个卷毛青年,一个短发姑娘,接着下来一个瘸腿儿,最后,一男一女抬着个看不出死活的人走出。那些人好像遭遇了什么劫难,个个灰头土脸一副饥饿疲惫的样子。淳朴热情的达里雅布依人在短暂的错愕后,立刻上前接待了这帮不速而至的远客。
后来,达里雅布依的主人们才知道,他们遭遇了沙暴,几乎被流沙吞没,然后又迷失了方向,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看到了这里袅袅升空的炊烟。尽管不够现代化,找不到修补轮胎、购买装备、增补营养、干洗衣物和为手机充电的地方,至少算是有了暂时的落脚之地,终于可以躺在能够称得上“床”的地方休息,吃得上能够称得上是“饭”的食物。子君发现,这里的居民以畜牧业为主,饭食多为肉类辅之以面饼,不吃菜(也无菜可吃)。他们制饼的方法在钟教授看来比较特别:先将面和好用手压成3厘米厚、直径几十厘米的大饼,然后埋在火灰中烤熟,再趁热食用。肉和饼吃起来尚且有滋有味,只是水喝起来又咸又涩,毕竟,这里的水来自河滩挖出的渗水坑,外人都觉得难以下口,而当地居民早就习以为常。
亚楠没心情吃东西,她在草滩撑开一支帐篷,把刘雯放在毡毯上,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为他擦去嘴角干涸的血迹,理顺额前纷乱的刘海,最后,闭上眼睛默默念诵经文,以超度他孤自游荡的灵魂。她的手停留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那张脸曾经青春而充满阳光,此刻却如此惨白如此沉寂,他为她几乎流干了血液,变成了一尊完美的雕塑。他的皮肤似乎还残存一丝温度,也许心愿未了不愿走入天国。
亚楠睁开了眼睛,积聚已久的泪液夺眶而出,她哆嗦着嘴唇,手指随哽咽而剧烈颤抖,她希望他活着,也为之尽了全力,但根本无法聚拢他离散的魂魄。子君撩开门帘进来,递上面饼和羊奶,劝亚楠吃点东西。亚楠接过但没有立即进食,她先向姐姐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她说刘雯是个孤儿,老家已荒无人烟,所以想在弗宁买块墓地安葬,等自己将来死了也葬在那里,她欠他一条命,怕离得太远来世找不到他。
子君注视着亚楠的眼睛,她看出那是妹妹深思熟虑之后的抉择,以女人特有的敏感,她知道她爱上了刘雯,虽然搂在怀里的男孩已经成为一具尸体。因此,子君点了点头。亚楠露出宽慰的笑,从衣兜取出一条翡翠项链,端详了片刻,戴到刘雯的脖子上,又细细打着结,好像把自己无尽无期的感念和怀伤拴在他身边一样。她喃喃着说:这是刘雯送给我的,我不配接受,所以还给他。子君欲言又止,泪水凄然垂落。
吃饭的时候,钟教授用维吾尔语向正在继续烤饼的主妇打听附近有没有古墓。主妇闻言脸色大变,钟教授以为她没听懂,又问了一遍,那女人连连摇头,然后神情紧张地跑出房间。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争吵声,好像主妇跟她男人发生了争执,接着门开了,男人进来毫不客气要轰赶钟教授他们走人。所幸子君及时赶到,连比划带演示费了半天口舌,说他们是来旅游的,对当地的文化古迹非常崇拜,只想浏览参观没有别的意思,那男子才算作罢。
主人离开后,张昕责怪钟教授急功近利多嘴多舌,钟教授说:“又不是我个人要探宝发财,还不是想及早找到子君的爸爸。”方一鸣忽然问:“杜伯伯会不会在廖辉手里?你们忘了,在骷髅岛他打电话让我们拿传国玉玺换回杜伯伯?”张昕摇头:“绝不可能,他要是有这么大筹码,就不必费周折做只三尾狐了。”钟教授把子君拉到一边说:“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发现传国玉玺那座陵墓,且不管玉玺是真是假,你爸爸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它,说明他一定发现了什么,虽然陵墓可能被重新掩埋,但现场必然存留一些蛛丝马迹,另外,我有种预感,那座陵墓跟屠耆建造的地狱之门有着很大关联!”
子君记得张国平临死前,曾清晰点到克里雅河西岸有个叫螺母坡的地方,说那里有座巨大的陵墓,可螺母坡又在哪个位置?因此她迟疑着:“克里雅河深入塔克拉玛干沙漠200多公里,如何肯定陵墓就在附近?”钟教授分析道:“尼雅遗址出土的文物上有记载,说末代精绝王的圉陵就建在城西一片绿洲中,里面金山银海至宝无数,相传就有失自中原的传国玉玺。”子君追问:“又怎么确定那座陵墓就是圉陵?”
钟教授凝眉沉思:“通常情况下,同一民族同一时期的帝陵都会集中在一处,那座陵墓即便不是圉陵也应该相距不远,而塔克拉玛干沙漠只有这一座绿洲。另外,我刚才询问附近有无古墓,房主似乎非常忌讳,因为盗坟掘墓对他们来说很不吉利,这种表现恰恰说明附近有古墓。”跟在子君身后的张昕击了下掌:“我们现在就走。”子君:“没有工具怎么办?”钟教授:“我来想办法。”
鉴于刘雯和方一鸣一死一伤,唐克腿脚也不好,子君让亚楠留下看护,其余人随车出发,不料唐克坚持要去,钟教授说:“想去就去吧,必要时也多个帮手。”张昕斜了他一眼:“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子君前后想了想,还是把他给带上了。正午时分,丰田越野开出村寨,碾过黄沙穿过胡杨,沿着克里雅河一路向北行进。
越往北地势起伏越明显,水势渐小最终干涸,绿洲也到了尽头,再往前是一望无际的沙海。小五气馁地拍了下方向盘,回望钟教授:“怎么办?”钟教授抓着稀疏的头发,半晌才极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回去!”小五打起方向盘,窗外的景物随即调整了角度,看着看着,子君忽然叫道:“等一等!”她抬手遮蔽从窗外射进的阳光,仔细观察峰起水落的细节,半分钟后,她“咣当”一声拉开车门:“没错,就是这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