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人类最辉煌最美妙同时也是最残酷最悲哀的发明?答案是火药。它既可以化做绚烂的礼花点亮夜空,给人们以祥和与欢乐,也能变成攻城掠地的武器,导致血肉横飞生灵涂炭,它在文明进程中的作用与好处溢于言表,而制造出的灾难和痛苦也罄竹难书。
方一鸣擎出的这把双刃剑遭到除钟教授之外所有人的质疑,大家担心水下陵墓会因此遭受破坏。小赵说得尤为直白:“这样干无异于杀鸡取卵、饮鸩止渴,弄不好会像塔利班损毁巴米扬大佛那样,成为人类文明的罪人。”女助手也委婉地表示“很可能得不偿失”,子君没说话,但立场明显在反对者一边,她瞪着方一鸣,以致于后者犯了错误般悄悄垂下头。
钟教授孤立地表达了支持意见,虽然只是一个人的声音,但理由听起来却并不单薄:“炸药是危险,可也不能因噎废食啊。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寻找子君的爸爸,杜先生是弗宁文物局的专业骨干,掌握着很多宝贵资源,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对国家来说将是个严重损失。另外,此事还牵扯到几条人命和一件国宝的下落。中国这么大,我们不可能遍地撒网,只能通过这一丝一毫的线索,利用判断和推理寻求目标与答案。”
小赵和方一鸣都看着子君,后者半闭着眼睛。女助手端起茶壶往钟教授的缸子里倒水。钟教授吹了吹浮荡在上面的热气,喝了一口接着说:“凡事有利也就有弊,两害取其轻嘛。用炸药属万不得已,何况,这只是个最坏的准备,那龙怪再怎么着也算个特级保护动物,如果它不主动侵犯,我们倒还省事了。”
话已至此,反对者都不再言语。其实他们也知道,像龙怪那样的庞然大物,一般武器根本不可能降伏它。只是炸药这个词听起来太暴力太张扬,仔细想想似乎也只能这么着了。钟教授以少胜多,显得有些得意:“你们啊,还是太年轻,思考问题没那么周全。待会儿我们找所宾馆,先好好休息一晚上。小赵,你是当地人,环境熟,就辛苦一下找几个渔民,把河里的怪物跟他们说说,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啊,对了,水下陵墓的事千万别外讲。”
小赵嗯了一声。钟教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让大家抓紧再吃点,然后起身到前台结帐,子君忙拦住他,两人纠扯半晌,最后由子君付了钱。
住进宾馆,子君先洗了个燥,然后到街上买了些营养品,提着去壮男住的那家医院。值班的护士说病人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不适宜探望。子君说一会儿就好,拜托了。护士倒也没再坚持,暧昧地笑笑,用河南话问:他是你男朋友吧?子君笑着摇头。护士挂出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给出个房间号,又叮嘱时间别太长。子君道了谢,顺着走廊找到那间病房,推门进去。
这是个独立的病房,条件一般却很干净。壮男正躺在床上看电视,见子君进来感到有些意外,把电视调成静音,直起腰请对方在床边坐下。子君把带去的补品放在床头柜,问他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壮男动了动那只裹着纱布的断臂:“小意思。我这只胳膊从小到大折过两次,这回是彻底断了。不过没关系,相比我们的发现,废条胳膊也算值了。”
此话让子君有些酸楚:“都是为了我,真是不好意思。”壮男却大方地笑了笑:“俗话说‘无利不早起’,我们名义上在帮你寻找父亲,实质是借助你警察的身份以及这个案子进行私人科考,我觉得这个没必要瞒你。”子君报以相应的坦诚:“我知道,但不管怎么说你们还是在帮我。啊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壮男挑着眉毛:“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有没有不重要。”
“但对我看来说很重要。”子君认真地说,“你救了我,我总得知道恩人的名字吧。”对方的坚持使壮男觉得很被动:“那----你叫我小五好了。”子君问:“你在家里是第五个孩子吧?”壮男怔了一下:“那山本五十六呢?”两人会意而笑。子君又问:“跟你们一起来的女孩呢,她叫什么?”“你叫她阿珍就行。”壮男简单地做着介绍,“她是我的同事,也是钟教授的私人助理,吉林大学考古系应届毕业生。”
子君开玩笑道:“我觉得你们俩挺搭配,真的。”“我还是头一次见识,警察也能这么八卦。”壮男忽然握住那截断臂,眉头皱得很紧,口里讲出的话却跟伤势无关,“明天怎么办呢?我成了这样,剩你一个人下水会非常不安全。”
壮男担心的也是钟教授所忧虑的,包括他在内虽然还有三个男人,可方一鸣肯定不行,那小子撵着要来,实际什么忙都帮不上,就是一凑热闹的主,而自己年纪太大又经不起折腾,小赵这孩子一点都不积极,怕是也靠不上。
正苦于没招,小赵推门进了房间,说他找到两个当地的渔民,水性极好,有简单的潜水设备,还能自制水下炸弹。钟教授忙问,人在哪儿?小赵说就在宾馆外面。钟教授又问,带东西了没?小赵说带了。不多时,两个渔民到了钟教授的房间,展示了他们的水下爆炸装置。钟教授看了一眼,摇摇头说不行,威力太小了,连头猪都炸不死。因为,那种输液瓶+雷管+炸药的装置也就比平时炸鱼的家伙大不了多少,对付十几米长的龙怪根本难以凑效。小赵听了很尴尬,说他再想想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渔民又来了,这次亮出的东西让钟教授目瞪口呆:他们带了两个比昨天大五倍的玻璃瓶子,每个瓶子约三分之二的部分是炸药,期余的空间架了约二十枚雷管,瓶口用防水塞堵着,露出红色的导爆线。这么两个东西,如果不小心引爆的话,他们四个人包括这间屋子都将在一秒钟内OVER,即使到了上帝面前也分不清谁是谁。
钟教授还没有摇头,小赵就先泄气了,一屁股蹲在床上:“我算是没辙了。”望着那两个大炸弹,钟教授嘴里的话听不出是担忧还是激将:“威力是足够了,只是太过冒险。万一出了事责任太大,我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两个渔民对视一眼,立马表态说:“不用你们冒险,我们可以签协议,出了事我们自己负责。”
钟教授惊讶地看着小赵,意思是:你答应过让他们下水了?小赵回望他,意思是:他们不下水,这炸弹你操纵得了吗?钟教授面露愠怒之色,背过手面向窗外,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一带的村民知道黄河中心有座巨大的水下陵墓,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丧失独立开发权倒在其次,弄不好还会被公安部门传讯。毕竟此行未获官方批准,在性质上属于私自探察。万一陵墓内已丢失过什么文物,国家追究起来该怎么解释?大家都知道是你最先发现的,可谁能证明你没拿走那里的东西?再说,那么隐秘的陵墓怎么就让你给发现了?你没事到黄河底下瞎晃悠什么?
小赵把两个渔民打发出去,然后冲钟教授一阵耳语。老头儿又急又怒又没办法,拂袖道:“你去跟子君讲吧,只要她同意我没意见!”小赵不乐意了:“嚷嚷我干什么,还不是按你的意思办的,当初我又没建议用炸药!”话虽这么说,小赵还是走到子君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显然,子君接受了小赵的建议,那天中午,他们几个设备齐全地聚集在了黄河岸边。
大雾是最好的屏障,芦苇是极佳的掩护,子君少了一些前一天做贼般的隐忧。两个渔民准备妥当,其中一个问:“谁跟我们一起下去?”子君第一个从手提箱取出潜水衣,小赵迟疑了片刻,捞起另外一件:“还有我。”方一鸣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