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话听得熊子不明所以,但他还是一把就将汤文民从地上揪起来,将刀子架在他脖子上。康顺风这边也已经把朵朵在身上背起绑好,怕剧烈的动作撞了她的伤口,给她胸前还用剩下的窗布,团了一个小护垫。
向山一扬手中的鞭杆,就打头冲了出去。
房三的小弟已经把整个五楼到一楼的全封住了,电梯也已经关停了,许多人就密密麻麻地站在每一屋楼梯上、楼梯间。这时的房三已经完全疯了,他眼睛血红地坐在那里,从他所在的地方,能监看到那个包间里的情况,他已经知道房斌的下场了。
所以他下了死命令,今天非杀死这些人不可!
他的心里充满了仇恨!他把自己的小弟一队队地调进来,安排到整个凤鸣轩的楼上,他心里虽然狂燥至极,但一条条命令却相当地冷静!第一:里面出来的人,无论是谁,格杀勿论!第二:今天来的人只要冲上去,就是一万!砍对方一刀,十万!杀死一个,一百万!至于他有没有这么多钱,他压根就没考虑。
有个小弟提醒他汤文民还在对方手里,房三直接枪过边上一个小弟手里的钢管儿,一下子就砸昏了这个多嘴的小弟!汤文民,就是汤辰龙又怎么样,老子的儿子死了!他就是希望杀死汤文民,这样房斌就有个陪葬的了,这样彪盛堂就和忠义堂不死不休,那就会死更多的人!他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仇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恨谁,但他就是一个字:恨!
所以向山他们一冲出来,那些为了钱的小弟就一窝蜂似地冲上来。
向山鞭杆就轮圆了,就看一条细棍,东颤西闪,撩抽提点,一会是头,一会是尾,一路往前打,上去的小弟,丢刀捂脸,惨呼不断。五楼大厅里,人多,康顺风就背着朵朵,和向山背对背,向山走,他往后退,熊子一手刀勒着汤文民的脖子,一手护着朵朵,并给康顺风报方位。
向山对了前左右三面的人,康顺风只对了后面的人,这些人都不要命似地围上来,他怕被从后面伤了朵朵。他一条齐眉棍这时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就是一个一个搬枪点,一崩一捅,一个人就倒下!他这时手下根本不能容情,都是捅得心窝咽喉要害处。熊子将汤文民推到左面,想靠他来保护自己人,结果立刻有就刀往汤文民身上招呼,汤文民的一侧臂肩上就中了两刀,当时就惨呼起来。熊子虽然恨他无耻,却仍把他又拉进到圈子里。
康顺风立刻知道,房三肯定知道房斌死了。估计他也想杀死汤文民,让彪盛堂和忠义堂的矛盾不可调和。但他也是智计百出的主儿,立刻对汤文民道:“这些人不知道你是谁,你还不告诉大家你是谁,不然一会乱刀砍死了!”
汤文民一听,就连颤带哭腔叫起来:“你们别伤我,我是汤文民!忠义堂的汤辰龙是我爹……”这一喊果然效果,那些小弟一下子就收俭了许多。熊子就将他又推到外面,将他当屏障护一康顺风的左面。这样,向山的压力地就小了,明显地就移动快起来。
正是这时,向山正往前冲,突然旁边的一个沙发后面突出一个人影,一刀就砍了过来。却是个有心计的小弟,藏在那里,砍他一个猛不防。向山看见刀影,虽然已经尽力闪开,却扔被一刀伤了手臂,那个小弟就叫起来:“哈哈……我砍中他了,砍中他了,你们大家都看见了……是不是我砍中……呃!”却是得意中,被向山一鞭杆抽在了喉咙上,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这时就到了楼梯口,康顺风知道自己没法退着下楼,就对向山道:“哥,你走后面,我走前面!”向山就不由地一犹豫,但目前这种情形,却非得这样,就道:“你小心!”
康顺风点头,正要下楼梯,这时熊子却叫道:“等等!”康顺风和向山就一愣,就看熊子就一弯腰,从旁边的地上捡了一把砍刀,却是推开了汤文民,自己先下了楼梯,转了头对康顺风道:“康哥,如果朵朵有救,我有个三长两短,告诉她:我爱她!告诉她,以后不要想我,我喜欢看她活得快快乐乐!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最纯洁的女孩儿……”
康顺风的一棍捅出,点倒一个冲上来的汉子,却是笑里含泪骂道:“小心!你还是自己跟她说吧!要相信你的刀法!”他不由地暗骂自己猪脑子,明明熊子的刀法不错的,也不知道给他捡把砍刀来。
却将汤文民往前一推,道:“熊子,把这家伙放前面……要死也要他先死!”然后又对汤文民道:“你要不想死,就快告诉前面那些人你是谁?”
汤文民一手捂着眼睛,一手就扶了墙,边下楼边叫道:“你们别伤我,我是汤文民!忠义堂的汤辰龙是我爹……”这招还果然见效果,那些小弟就一步步住下缩,间或有二杆子型的冲上来,不是给熊子砍刀劈开,就是给康顺风运棍如枪,一一戳倒。
这样一来,下面的人就一步步退,后面的一则一步步跟,向山上面,也不时地把冲下来的人一一抽倒,但总地来说,下楼梯却是比在五楼大厅里移动时快多了。
而这时,下面整条街上,已经呆满了人,各人手里的都有家伙。钢管、棍子、棒球棒一类的,就直接提在手里,而砍刀一类的,就包在衣服里,夹在报纸中。
房三的人基本大部分都在凤鸣轩内,一小部分,则在门外,抗住外面的人不让进来。
麻头带来的人已经到了好长时间了,不过房三想搞死汤文民,就没让他进去。
而这时候,忠义堂的人也一波波地赶到了,彪盛堂除了三子他们外,也一波一波地继续上人。南京帮的人也来了,不过他们到了后,却都没下车,车子就这样一溜溜地排在那里。
在这条街的两头,就有留下的堂口的外围人员在维持秩序,让来往的司机和行人,不是非走这条道的就绕开。黑道办事,向来如此,他们也不愿意将这种事暴露到公众面前,引起社会的关注。
而且这些维挂秩序的,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官方性质,他们中许多人都带着治安的红袖张。行人开始还不以为然,但往里走一截,看着一批批带家伙的青皮,许多就赶紧回了头。也有好心的人给公安上打了报警电话,却给有心人压了下来。
岳乾生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里看着报纸,马上快元旦了,他把手下都撒了出去,他们公安上就是这样,每到节假日,反而会比平常忙。不过再忙也忙不到他这个做局长的身上,虽然只是S市一个区的公安局长,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目前努力的最大成果了。
当然也不是很顺心,毕竟自己才上任时间不长,两个副局长都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工作上难免捉襟见肘。不过幸好,扶自己上位的那个老板够硬,硬是给这个区局增加了一个副局长的编制,给自己派了一个得力的助手过来,一正一副对二副,他才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稳住局面,给自己拉一票人来做班底。
有了班底就好办事了,现在他这边已经稍占上风了,他相信再有几个月时间,他就更能打开局面,不过比较麻烦的是,那两个副局据说有忠义堂做后盾,也不好收拾。忠义堂!岳乾生听到这个名字就感觉奇怪,难道现在还有人敢开堂口。后来,打听了才知道,这只不过是圈子里的人口头的称呼,也算是一种势力划分,并不是真正的堂口。
岳乾生正在这想着心思,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他接起来一听,口中不由地就尊重起来,道:“梁书记,您有什么事?”
电话里,这个扶自己上位的老人就以一种略带了责备的口气道:“乾生你怎么搞的,你们区里都要发生大规模黑道械斗了,你还在办公室里!要不是我原来在部队的老上级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也还被蒙在鼓里!”
岳乾生就吃了一惊,道:“梁书记,我这就带人过去……啊,您说是在我们区那个地方?”
里面的老人就更不满了,道:“你做局长,老这么被人蒙在鼓里怎么行?难道王凯过去帮你你还是镇不住场面,工作上的事,你要快速上手……不能等靠……”
王凯就是这个书记派给他的那个副局长,也是个挺有能力的人,岳乾生心道:“这是那儿和那儿呀!”却是老老实实地听老人训他。
那边这时就道:“具体的地方,我老领导没说,但有一件事拜托我,就是这次事件中有两个人,一个叫向山的,一个叫康顺风的,如果事情走到明面上,你要尽量保了这两个人!当然尽量不要让事态恶化,否则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康顺风?”岳乾生就吃了一惊,这个名字和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
“你知道这个人?”电话里的老人就敏感地抓住了岳乾生的态度变化。
“恩,我认识一个叫康顺风的,不过才是个大一学生,就是会两手武术……应该不是一个人吧?”岳乾生道。那边老人听了,却是沉呤一下道:“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因为我这个老上级的父亲就喜欢武术!你可得把这事办好了,我这老上级当年可是对我有大恩德的……”
岳乾生这边就应了一声,电话一挂,他就站起来,先拨了一个电话给王凯,问他知道这事不?王凯那里说不知道,岳乾生这时就心里冷冷地一笑,知道这事情不是出在自己和王凯管理的范围内,就吩咐王凯立刻过问110报警电话,看有没有接到这类报警,自己则一边下楼,一边就拨了康顺风的电话。
这时正到了一个楼梯的拐角处,康顺风电话就震了起来,康顺风掏出电话一看,却是岳乾生的,他这会儿就没心情接了,他直接挂了电话,但电话刚断,又震起来,他又挂,然后对方又打。
一旁的注视着楼上的向山眼睛就看了过来,康顺风抱歉地道:“一个熟人……”。
向山就喘了口气儿,轻声道:“接吧!快到楼下了,说不定以后就再没机会接他的电话了?正好我们要在这里歇歇……”这么一路打下来,体力都有所下降,楼下肯定人更多。虽然盛姐的人可能就在外面,但他们能不能出这凤鸣轩的大门才是重要的。
康顺风就笑笑,接通了电话,电话一通,他就对里面叫道:“老岳,现在我没功夫和你聊什么事,如果我今天不死,我们以后再聊吧!”说着就要挂电话,但那边一句话,就让他电话挂不下去了:“我是这个区公安局局长,你也没兴趣和我谈谈吗?”
康顺风就一愣。
那这岳乾生的声音很严肃,道:“你现在立刻报上你的方位,并把事情给我简单讲一遍,以方便我我采取合适的行动……”
康顺风听了,就奇道:“你都不知道我们在那里,怎么知道我的事情?”
岳乾生就道:“有人把人情讲到我的顶头上司那里了,指名道姓让保你!没看出几天不见,你倒混得风生水起,从最中心最心脏的地方,把情讲下来了……快把情况说一下……”
康顺风就明白,胡静水这步棋走对了。胡静水人很傲气,但傲气的人一般有个特点,就是把你我分得很清,他们都非常护短,他看出来胡静水对自己和向山都很欣赏,所以就赌了一把。因为能让傲气的人上心的人不多,所以他们一般都对自己欣赏的人感情比普通人来得强烈些。因为少,所以爱,这是人之常情。
他这边就情况一字不漏地讲了过去,没有任何隐瞒,包括朵朵同房斌的关系。
岳乾生那这听说已经有一条人命,而且有一个重伤,两个轻伤中有一个轻伤肯定还会定性为重伤害,目前几路人马对峙,整个事情出乎意料的严重,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但等康顺风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讲清楚,他就松了一口气下来,以他的经验,这事情从明面上来讲,也不是不好处理。毕竟两人是救人,且所持有的棍棒都不是管制刀具,而对方性质就不同了,先是劫持在校女大学生,又伤人在先,逼得女学生自尽!最重要的,是这事如果暴到公众面前,向山同康顺风肯定能得到公众一面倒的支持,两个武术爱好者,为了救自己的妹妹,杀到黑社会去了。
更重要的是,他认为,这是一个扳倒那两个忠义堂在背后支持的副局长的机会。
岳乾生听康顺风叙事条理清楚,也就不拿他当小孩看,一面驱车住过赶,一面将整件事的利害给他讲清楚。意思就是,这事按正常刑事案走,对你们反而有利!但如果牵扯到黑道势力,而且最后火拼起来,就更说不清了。一旦事情失控,造成危害极大时,肯定要掉几颗人头平民愤的。
康顺风听了他的分析,他也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他的道理,当时就道:“那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等了,和对方对峙,等你来救?”
岳乾生道:“你立刻叫你们一方的黑道势力退出那里!”
康顺风就应了下来道:“那我就把营救我们的事拜托给你了!”。岳乾生那边就应了一声,但却道:“但你们一定要坚持到我们来救你!”
康顺风想了想就说道:“我们不可能等太长时间,我妹子还等着救命呢!我等你五分钟,你如果能拿出可行的救急方案,我们就等,让我们这一方的人撤出去……如果不行,我们就杀出去,不管什么事,都要救我妹子……”
那边岳乾生就应道:“你现在就让你们一方的人撤,我立刻报告我们最高上司,派武警来!你那边的人马上撤,不然出了事,损失你自己想去!”说完,也不等他回话,就挂了电话。
康顺风这边微一思索,就挂了盛姐的电话。电话接通,他就道:“姐,让彪盛堂所有的人都撤走,南京帮也一样……”
盛姐那边自然就问为什么,康顺风把刚才同岳乾生所讲的利害关系都说了一遍,末了道:“现在你们走了,就是我们三兄妹同黑道的事了,武警出面肯定咱们不吃亏!如果你们不走,一旦有冲突,那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
盛姐听了,心里就拿不定主意了,最后就心一横道:“那好,我让他们带人回去,我就在对面的酒楼上,等你!如果有什么事,我就陪了你去……彪盛堂的事,谁爱操心谁操心去……”
康顺风听她说得情真,一阵感动,却是道:“你那有时间看热闹,你马上联系医院来救护车和医生到这里来,朵朵耽误不起……把能带的救急的东西都带上,就告诉大夫,匕首插到心口去了,有三寸深的样子……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救护车带到跟前……”
盛姐那边就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向山听他说了这么多,大概能明白一些,却是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徐朵朵道:“我们得把她放平了,才能坚持时间长一些……”
熊子就忍不住道:“这样等会不会太耽误时间?”
向山一面对峙着楼上的小弟,一面就看着康顺风将徐朵朵放开来,平放到地上,看着朵朵惨白的脸,眼睛就含了伤心道:“现在冲,三颠两碰的,那就更危险!时也命也,朵朵这么好的女孩,遭了这种祸事,是不是都是我这个不详的哥哥带来的……”他这话出口,康顺风脸就变了,别人不知道,他却明白向山的伤心事,几个哥弟姊妹没养成,他却活得健健康康,农村人心愚说什么的都有,就有说他命硬,克了几个兄弟姐妹的。
他们没看到,地上的徐朵朵,在向山的话说出口时,眼角就流下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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