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第二天起,就开始紧张忙碌的训练。早上6点起床,收拾好内务开始晨练,晨练的内容挺简单,就是跑步,不过强度很大,是往死里跑。跑到不论男女都浑身被汗淋透,大约是7点,正好吃早饭,吃饭的时候邵茗过来“说两句”,强调明天的运动量要增加一倍。
饭后到8点之前进健身房,8点整开始上课,课目全部是理科,主要是数学,头一次上课前,先做摸底考试,各人成绩都不错,苏小吻拿了第一名,童满屈居第二,化学部分拖了后腿。课上到11点半去食堂吃饭。
没有午休,从12点半开始适应性训练,轮流上离心舱,离心舱在密闭的库房里,以一根固定在地面的轴,延伸出一条吊臂,吊臂的前端连接座舱,人坐进去以后,电机快速旋转吊臂,利用离心力模拟过载。因为是头一遭,过载还是很温柔的,只有两个G,也就是两倍重力,而且只测试了横向过载,横向过载是指人平躺,用胸和背承受过载,人体在这个方向的耐受力要强于直立。尽管如此,学生们还是很痛苦,晕的东倒西歪,范胡烟一度拒绝跟在童满后面上离心舱,因为后者把午饭全吐在座椅上了。
在等候的时候,人手一本发放了物理知识的小册子,上面用口诀式的语言写着坐火箭上天的注意事项,只能算科普级别,也就是给平时缺少这方面知识的学生补补课。
这些功课一直持续到下午4点,接着又是一个半小时的器械训练和低氧训练,低氧训练是人为降低室内氧含量,以锻炼心肺功能。在缺氧时做剧烈运动,那是比较痛苦的,终于有受不了的女生带着哭腔说“……我要回家”,邵茗队长毫不容情的满足了她的愿望。这一阶段的训练童满没有吐,因为他胃里什么都没有。
到晚上5点半,全天课目结束,终于可以去食堂吃饭了。
2
当晚6点整,范胡烟正式宣布节食计划作废,她在脖子上围了一条自制的粉红色围嘴儿,正像匹母狼一样撕咬着手里的羊肉馅饼。
“我很快就能拥有六块腹肌了!”她乐观的说。
苏小吻已经冲过凉,正拿小勺喝着面前那碗萝卜汤。童满则脸色很差,当众呕吐的打击相当强烈,他一声不吭的就着稀粥生吃西红柿。
安在麟倒是很乐意聊聊健身。“你知道怎么锻炼腹肌吗?”
范胡烟用力咽下嘴里的馅饼。“仰卧起坐?俯卧撑?我看报上还有坐着就能锻炼的方法,那是给上班族用的。”
“嗯,一般也就是仰卧起坐了。不过必须纠正一点,腹肌是八块不是六块。”老安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上腹肌、下腹肌,能看到的是八块。仰卧起坐可以锻炼到这块、这块、这几块,下面的两块要靠别的运动。”说完抬起头,神秘的眨了眨他的小眼睛。
“什么运动啊,你该不是说……”
“chuangshang运动。”
范胡烟瞟了一眼同桌的另外两人,尴尬的笑了笑。“我说老安,你是不是憋坏了?”
老安一本正经地说:“没错,如果胡烟妹妹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协助你进行这项运动。”
她干巴巴的说:“你想没想过,我可能已经有男朋友了。”
“不可能,如果你有男朋友,就不会来这里。”
范胡烟“啪”的把筷子一摔,怒气冲冲的,端起餐盘就走,安在麟片刻都没犹豫,从椅子上跳起来,立刻追上去道歉。这两个人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童满拿餐巾纸抹掉手指上的西红柿汁,又掏出手帕用力擦了擦手,他自忖今天的表现很衰,特别是在昨晚跟苏小吻有了那一番交谈之后,觉得有负于她的知遇,过了一天,自我认知不但没有提升,反而迅速贬值,现在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长时间的沉默,直到有人先开口。
“上午的考试……”苏小吻的语调很轻,“考官判你试卷花费的时间,比所有其他人加起来还要多,知道为什么吗?”
见童满并不答话,苏小吻接着说:“因为你的解题思路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尽管答案正确,解题过程却跟考官手上的教参不符,对于这种情况,就不能简单判对错,他起初以为你是作弊抄来的,可很快就发现不是。跟咱们以前学校里那些老师不同,人家可是很敬业的,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按照你的步骤跟了一遍。本来是他考你,可你的解法反而对他是个考验呢。”
说完这些话,苏小吻自顾自的拾起餐具,丢进已经吃完的餐盘里,快步离开餐厅。
3
晚饭之后是自由时间,可基地方面并没有安排任何娱乐,又不许学生离开半步,使得大部分人都在通讯室给家人和朋友打电话。安在麟躺在宿舍的床上,实在太无聊,滔滔不绝的给童满传授抗眩晕、抗呕吐的经验,直到睡觉。
他的经验确实管用,掌握了方法,仅仅第二天,童满就感觉好受多了,虽然还是发晕,至少能忍住不吐。
年轻人的适应能力很强,才经过一个星期,大家就都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到第十天的时候,童满坐在离心舱里,承受4G过载的同时都能读书看报了。
4
在第十一天,童满留在桌上跟范胡烟闲聊两句,感觉她有些烦躁,女生有很多原因会变得烦躁,于是童满尽量不去招惹,找个借口溜了。
回到宿舍,却找不到室友,安在麟以往都会主动找他说话,一直叨叨直到睡觉,今天却不见了人。童满虽然好奇,却也乐得清净,翻开十天没看的书,津津有味的读起来。
安在麟回来的时候,童满刚好有些犯困,看看表,十二点十分,他抬起头,关照的问道:“上哪去了,黑更半夜的,这院里还有什么玩儿的吗?”
“哪有。”安在麟只回答了这两个字。
他看上去疲惫不堪,把身上的衣服随便一脱,趴在床上倒头便睡,两分钟不到,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童满并不真的关心他去哪干了什么,揉了揉眼睛,合上书,也关灯睡觉。
5
这样的情况每天都发生,到第二天早上,安在麟恢复了精力,照旧耍贫嘴,跟以往并无不同。
又一个星期过去,童满发现晚饭之后留在餐厅里的人越来越少,就连范胡烟也是吃完就走,并不像往常那样闹哄哄的聊个没完。
“你是跟老安在一起吗?”童满抓住时机追上去问道。
“不是。”范胡烟并不停步,急匆匆的走了。
6
到了第二十天,连苏小吻都变得行踪不定,这些人,晚上都去哪了呢?
又过了五天,午饭的时候童满实在忍不住,主动找苏小吻搭讪,从他们最后一次说话,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天。
“你们晚上都去哪了?”童满单刀直入的问。
苏小吻端庄的吃着盘子里的沙拉,“我没跟他们在一起。”
“整个宿舍楼,晚上几乎都没人了。”
“别人我不知道,我自己嘛。”苏小吻还是没抬眼睛,“不能说。”
“那我想知道,为什么我被排除在外?”童满有些着急。
“不知道,不过我猜你也快了。”
7
童满克制住好奇心,并没跟踪这些人看他们去哪,他只能像以往一样,相信苏小吻说的——他也快了。
满一个月那天,他不找事儿,事儿终于找上了他。
吃完晚饭,邵茗把他叫出来,她刚刚把第九个学生送回家,看上去英气逼人。“你现在没事吧。”
“没事。”
“那正好,苏主任找你去一趟。”
苏主任,童满倒是记得他,除了报到当天露了一面,后来再也没见过这个人。
“他在哪?”
“东边干部家属楼2号楼,3楼301,那是他家。”
“我记住了。”童满一句也没多问。
“你不想知道他找你干什么吗?”
童满生硬地回答:“我直接问他好了。”
8
出了宿舍楼,沿着水泥甬道往东,五六排矮楼后面,是一道铁栅栏墙,过去这道墙就是干部家属区,一水儿的7层小楼,2号楼下面养了一片绿地,太阳还没下山,就已经掌了灯,几台挂着军牌的小车占了绿地外围的便道,楼上窗户里,灯光稀稀拉拉的,入住率并不太高。
爬上三楼,迎着楼梯就是301,童满按了门铃,能听到门铃的“叮咚”声,但房间里面没有反应。过了20秒,他又按了一次,还是没有反应。当他第三次按下门铃时,才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来了来了……”
开门的人,正是三十天不见的苏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