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看上去很美,可当休息日过完的时候,人会感到空虚,表面上在惋惜自由时光,其实是因游手好闲而自我厌恶。”
这句颇有哲理的话是安在麟说的。
已经是来到训练中心的第六个月。当邵茗队长宣布连放两天假的时候,大部分学生显露出爱玩的天性。对于这个年龄的少年来说,那么长时间不回家是个颇有难度的历练,到家以后,他们甚至可以骄傲的宣布自己已经长成大人。这不过分,因为在童满他们这一票人里,能坚持到现在的也只有18个,对比最初报到的44人,六成的淘汰率,幸存者总有骄傲的理由。
大多数人都选择回家放松一下。
“你不走吗?”安在麟趴在宿舍床上,痛苦的揉着腰。
“我腰也坏了,走不动路。”童满幸灾乐祸的说。
“腰疼还有起哄的吗!过来,没事的话你帮我揉揉。”
童满上了他的床,照着后腰不使劲的比划两下,力道就跟没有一样。
安在麟不耐烦的把他踢下床。“去去去,一边呆着去吧。”
童满不想听他疼得哼哼,决定出去走走。
穿过楼道,在空荡荡的健身房里遇到了苏小吻,只有她一个人。
她刚从跑步机上下来,浑身被汗湿透,弯腰喘着粗气,摆了摆手说:
“别过来,我身上都臭了。”
童满夸张的捏着鼻子,递过去一瓶运动饮料,试探着说,“要不要擦擦汗?”随后掏出他的白色大手帕。
苏小吻看了他的手帕一眼,“不用,我自己带毛巾了。”
童满放心的把手帕收起来:“嗯,先拿毛巾裹上,等汗落下去再洗澡,别着凉。”
他欣赏着苏小吻对着瓶口喝水的样子,她的脖颈修长,汗水包围的皮肤显得光滑细腻,吞咽虽然急迫,却并不发出声音,仍隐约透显出一份矜持。
她把空瓶扔进垃圾桶,披上毛巾,坐在卧推架上,把束起来的头发放下,平静了一下呼吸,抬头看着童满。
“怎么想起来这儿了?无事可做了?”
“还真是。累惯了,猛一停下来有点不适应。”
“这几个月是挺累的,你晚上也得12点多才睡觉吧。”
童满点点头。“有专业课。”
苏小吻接着说:“今天早上我本想睡个懒觉,结果照旧到6点就睁眼,一醒来就怎么也睡不着。”
“所以你就到这儿来?”
“嗯,跑了半个小时,舒服多了。”她往毛巾里缩了缩,“我去洗个澡,你也跑跑?”
“也好。”
等她从浴室里出来,童满已经跑了2000多米,她站在跑步机旁边不会干扰到他的地方,手扶着护栏。
“要不要来点音乐?”
“不……用……”童满并没停下脚步。
健身房里只能听到自己有节奏的脚步声和均匀的深呼吸。
苏小吻身上散发着香气,一种醇厚却不浓烈的柏香,闭上眼睛,仿佛置身深山老林,他在林中狂奔,在香气背后,藏有一丝淡淡的女人味,是他追逐的目标。
“我不着急……我并不着急……”童满心里想。
他跑了五千米。
这回换成苏小吻递给他一瓶水,她说:“用我帮你擦汗吗?”
“……不用不用。”童满端详着面前这个洗得干干净净的女孩子。
“你也洗个澡去吧,浴室没人。”
“有人没人都不要紧。”
“得了,知道你嫌别人脏,不愿意跟人一块洗。”
童满惊讶的看着她。
苏小吻体己的说:“自从来了这儿,就只能用公共浴室,这半年都特别不自在吧。你也够能忍的。”
“你不也一样吗?集体生活也只能这样了。”
“别装了,明明很介意。”苏小吻刻毒地说。
“我又不嫌你脏。”他报复道。
“怎么?你还想一块洗吗?”苏小吻毫不示弱。
童满并没回应她这句话,急切的转过头,一个人去了浴室。过了四十多分钟才出来。
两个人背靠镜墙坐在健身房的长条凳上。洗澡之后,童满有种清爽的快感。他尽量不去看苏小吻,压制住伸手摸她的冲动。
苏小吻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你那边,晚上的课结了吗?”
“结了,你呢?”
“我也结了。看来不是巧合,这两天假一完,估计有事要发生。”
“……你还用估计?会有什么事发生,你还能不知道吗?”
“我有两个月没见过我叔叔了。”
“咦?为什么?”
“忙呗。”
童满说:“看来大家都很忙,我们也有很久没像这样说话了。”
“是啊……”
她又问:“现在能说了吧,给你安排的什么专业?”
童满笑了笑,“你先说。”
苏小吻直截了当的说:“我学的是维生系统。维生系统就是净化淡水啦,空气循环啦。比如说,你穿着航天服,要在航天服内给你送氧,这个控制,就是我的工作。”
童满略作迟疑,马上回应道:“这么说我的专业是你的分支,我学的是——种地。”
“种地?”
“学名叫作物栽培。在温室里种植粮食、豆类和蔬菜,调试灯光、控制用水、加工有机肥,等等等等,各种农活。”
苏小吻若有所思地说:“我这边也详细教了保证农业用水的方法。”
童满顺着她的思路说:“通过这些信息,我们能了解到什么呢?”
苏小吻耸了耸肩,“了解到什么?我们要去月亮上开荒,把它变成万亩良田,改种小偃麦?得了,别审我了,我有两个月没见苏凯了,我真的不知道任务目的地是哪里……”
“我没说你知道。只不过……这是一幅拼图,现在我们有了两块拼板,根据这两块拼板,我们可以推测一下。”
“对了。”苏小吻突然打岔。
“什么?”
“你变了。”
“嗯?”
苏小吻转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你现在给人的感觉,比起六个月之前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童满警觉起来,“哪里不一样?”
“具体哪里就不好说了,我也是凭直觉。”苏小吻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会儿,“别担心,本质没变,还是挺帅的,比以前更帅了。”
童满稍稍挪了挪身子,“最近咱俩都各忙各的,可能好长时间没说过一句话的缘故,又有新鲜感了。”
苏小吻轻轻摇了摇头,视线始终没离开童满的脸。
盯着看了半天,她才转回头去说:
“我知道范胡烟学的什么专业。”
“她?你怎么知道?”
“她亲口告诉我的。”
童满吃惊的看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怎么了?难道我就只跟你一个人说话,对别人都不理不睬?”
“你确实是这样。”他故意的说。
苏小吻叹口气,“她学的是营养学。你怎么看?”
“营养学?”
“就是做饭,把你种出来的瓜瓜豆豆变成烧饼油条。”
“看吧,这是第三块拼板,越来越清晰了。”童满小声喃喃,“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很快就会知道……”
苏小吻说:“既然那么好奇,你直接问问她不好吗?”
“怎么问?”
“她好像没离开这里——对,她跟我们一样,也没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