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塔客栈旁边是一个大宅院,里面楼高亭幽,装饰豪华却又不失质仆之意,更让人耳目一新的是院内栽满了到处的茶树,其中竟不乏各地茶中之珍品,虽不知移植后其质如何,但能在素不产茶的长安城成功移植了这许多名茶,也显示出宅院的主人的非凡之处以及他对茶的喜爱之情。附近的人都知道宅院的主人本就是一大茶商,平时一日三餐都是茶不离身,由此可知他对茶的喜爱。据传此人的茶生意遍及全国,甚至与西北塞处也有大量的茶交易,由于茶叶的利润极之可观,此人的身家也难以数计。因自唐初开始,便如唐时杨华《膳夫经手录》所载:“今关西、山东、闾阎村落皆吃之,累日不食犹得, 不得一日无茶”。这说明中原和西北少数民族地区,都已嗜茶成俗,而西北及中原地区不产茶,因而南方茶的生产和全国茶叶贸易就空前地发展起来,至今兴盛极至。
而此时的这宅院的主人正坐在一个小茶园中,看着面前的一棵茶在不住点头,抚着一缕黑须笑着对旁边一老一少两人道:“这君山银针终究还是移植活了,就是不知道它离开了洞庭湖滨后,会不会又像其它那些名茶一样失了它的甘芳可口味道。”此人年过六旬,动作迟缓,身着灰色儒袍,样子看起来颇为清癯而神情却又充满自得之意。
旁边也是一老人答道:“是啊,终究还是掌柜的妙手回春救活了这君山银针。要说这茶的味道可不好说,我们长安历来不产好茶,真要知道也要等多数月,等它完全恢复生机再摘其小芽来一泡方知。说来也真奇了,这天子城里可真是集天下之灵气于一身,却偏就长不得好茶。”
“唉,这可也是。橘逾淮为枳,张兄弟,咱们也强求不得啊!”被称为掌柜的老者哈哈笑道。
站在一旁的年青人看到两人谈到茶就说过不停的,忙打断两人的长篇大论轻声道:“爹,你叫我查的那件事我已经查出来了,就是雁塔客栈里的一男一女所为,爹,你看……”
那掌柜的与那老人对望了一眼,眼中惊人的的厉光一闪而过,摆手道:“行了,俊儿,爹知道了。”
那老人不甘地说道:“掌柜的,我们离教多年,教主也已去世多年,教中的一切早已不关我们事了。难道今天为了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又要我们抛弃这一切吗?胡大哥,你要考虑清楚啊!”
那姓胡的老者缓缓地闭上双眼,半天也没出声。那年青人看着自己父亲也说道:“是啊,爹爹,张老伯说得没错,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大,自己钱还赚不过来,哪有时间理他们的内斗啊。我们能有今天全是在你的眼光独到下才取得的成果,教里给我们的可半份援助也没有啊。还有教中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魔尊,算是什么东西啊?居然对教里指手划脚的。不知道当时老教主为什么说他是魔尊传人。哼,现在教中这种情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现在二胡骨肉之争,爹爹你又能站在哪边呢?所以我看爹你万万不能掺于其中两面为难啊。?
那姓胡的老者猛地睁开眼睛,对着年青人斥道:“俊儿,你越来越放肆了!为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为父对教主忠心耿耿,想当年天山大战,为父为了保得教主性命,不顾自身生死也拚出一条血路救出重伤的教主,这才落得现在这一身伤病,可也未曾有半句怨言在心。你这样说是想让爹做个不仁不义之人吗?张全兄弟,这小子胡言乱语我不介意,你可也别与他一般见识啊。”原来此人正是胡芝兰与萧少等了数日的魔教的前任总护法,外号表里如一的胡涂。而那年青人则是他唯一的儿子叫胡俊。
张全昔日则为魔教左护法,也非等闲之辈,闻得此言心中暗想:一般见识?胡少教主抵长安已近十天,却不见胡大哥去接应,分明是另有打算。想来胡大哥现在不过是在我面前做做样子而已。想通此层,心中大定。他昔日对魔教忠心耿耿,却终日受到排挤不得重用,对魔教之事早已心灰意冷。自离教来长安后更是性情大变,早喜欢上现在这种远离江湖的生活,就怕自己唯马首是瞻的胡大哥又招惹到江湖是非,自己也难免要远离平静而归于江湖的打打杀杀之中。张全捉摸到掌柜的想法后也欢喜地道:“掌柜的所言极是。我看这事还是暂时放在一旁,留等日后再处理。现在要紧还是先行见了从吐蕃来的客人为是。”
“是了,你不说我倒忘了吐蕃的客人了。俊儿你也不提我一提。哈哈,说起他们,我前几天看过他们带来的马,还真的没得说的骏悍骠削,我看这次我们倒要好好的赚上一大笔了。” 原来自中唐以后,饮茶之风已大行于塞外,因此,当地的牧民便驱赶着良种骏马,到内地来进行茶叶交换。后来又通过使者和商人,双方频繁的进行两地交易,就是两地有名的“茶马交易”了。
胡俊在旁嘀咕道:“我刚才不就是为了这两件事才来找你们两的。他们已经在大厅等了好半天了。我为了这事跑来叫你去,却拉我一起看起这君山银针。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二老听了老脸相对不由一阵大笑。三人边走边说,穿过茶园一条幽雅小径又过了一条弯曲的长亭,谈话间已来到了宅内的大厅处。
三人还没进去便听见厅内传来一人大声说话道:“好字!好字啊!”三人踏步进得厅来,只见四五人坐于厅内的一角正在喝茶,而其中一人正立在厅内高堂处的一幅挂画处在点头不已。此人年青不过二十五六。胡涂三人见得此人英俊非凡,虽一身生意人打扮却让人感到一种飘逸之质,毫无丁点铜臭之气,都不自心底暗赞:好一个俊俏人儿!胡俊心中却想:好字?这字好在哪里?只不过是不识几个大字的爹爹一时兴起的涂邪之作,却得意非凡非得挂在大厅内,平日只要外人见到这字无不称好。此人也是如此,嘿,这可当真是好字了!心里想着,脸上却不露痕迹地迎上前道:“黄兄久等了。爹,这就是我和你提起的年少有为的黄兄了。黄兄,这是我爹爹与张世伯。”
那人忙揖礼道:“无妨,无妨!久仰一品茶两位庄主大名,今日得以一见已是晚辈三生之大幸,等上片刻又有何妨。”
胡张两人一阵客套之后,于厅内分坐于厅内的紫檀木椅上。胡涂这才切入正题道:“黄兄弟的两百匹马老夫已看过,确是好马,不过价钱好像……”
那人笑着接道:“胡庄主所言极是。其实这些马的价钱并不重要,我不叫高一点价又怎么能见到胡庄主你的大驾呢。哈哈,这样吧,这些马就当是我们的见面礼,晚辈分文不收,送与胡张两位庄主好了。”
胡张两人闻言一惊,须知这几百匹马的价值不菲,本来此处会面的目的就是看能否杀杀价钱而已,却没曾想到此人竟说出此话。胡涂立刻端起茶杯轻吸了口茶,沉着脸道:“俊儿,送客。”说完起身与张全一示意,两人便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