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平稳地前进着,让人甚至感觉不到它在前进着。车上的萧少有了水的滋润后,已大大恢复了体力。只觉一股暗香拂鼻,萧少如入梦境般看着眼前这美丽年轻的异族女子。只见她穿着一件浅绿色前领开衩的宽袖长衫,身穿窄袖团窠织锦袍,配着浅紫色瓜叶纹印花六破裙,高贵中又显出一种和气。
旁边坐着的伊莲见萧少如此无礼,厌恶地斥道:“大胆。醒了还装什么傻,还不快滚下车去。”
萧少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人,刚要坐起身子说话。那貌美女子瞪了伊莲一眼道:“莲儿不可无礼!”说罢又止住挣扎着要起来的萧少道:“你做什么?别起来,就在这先躺着。”
萧少迷糊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见自己所躺之处似在车上,而不时的轻微地晃动也在证明着自己这一观点。车上两旁轩窗半遮,窗帘半掩,光线却也充足。地方狭长而窄,自己仰卧在里面已占了一大半地方,而那两个女子只能坐在旁边。萧少忙要坐起身子,那貌美女子却按着他温柔地道:“你过度缺水导致身子十分虚弱,不能乱动的。我刚才不敢叫莲儿让你喝太多水了,怕会适得其反。你还是先在这车上躺多一会,再喝点水,吃点东西才行。”温柔的语气带着些小的怜悯,微微的关怀,却已足够让萧少的心里不自禁地一阵感动。
盛情难却,萧少也不好大过挣扎,微微吁了口气,感激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未请教姑娘芳名。日后姑娘如有差遣之处,在下一定万死不辞。”
伊莲轻哼了一下,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那貌美女子则抿嘴轻笑道:“看你样子倒看不出你说话还文邹邹的。我的名字嘛,叫……你就叫我李玉好了。这是伊莲,她这个小丫头不懂事,就会得罪人。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别放在心上。对了你叫什么?看你胡子都有一把却不见得有多大年纪,你是什么地方人?孤身一人来这里有什么事?怎么遇到这沙漠恶魔也不会躲啊!”
萧少见她是随意的编了个名字,心知这不是她本来名字。而看两人衣着不似是突厥也不像是回纥的,像是吐蕃贵族的衣装穿着。由于唐时东西方文化兼容并蓄,衣式开放。那些崇尚新奇、适体紧身、美观的“小袖襦袄”式胡服着装,贵族士庶都好衣胡服之制。所以萧少要由她的衣着打扮去判断这两人是哪里人也颇有难度。
不过人家可救了自己的命,萧少也不想推究她的话的真假,可要说起自己的事可还真不好说,便道:“两位姑娘的芳名在下深记在心。而在下在江湖上只是一个无名之辈,来这里只是……只是……”萧少不知怎么说才好,不想说谎言骗她,实话也不好说。
伊莲在旁不耐地说:“干吧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坏事来着,见不得人啊?”
李玉挪了挪身子,笑道:“莲儿,你没出来行走江湖不知道人心险恶!这位公子是小心行事正表示他为人谨慎。算了,公子你也别想编什么谎来骗我了。我只是随便问问的,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看你不像个坏人就行了。我可不想救了个大坏蛋。你是佛家弟子吧?”
萧少大奇,问道:“李姑娘你怎么看出来的?”
伊莲倚在一旁,闭着眼睛本不想见到萧少这等肮脏之人,此时听到萧少的话,打开眼瞪着萧少抢着道:“吓到了吧!藏头藏尾的以为我们小姐就看不出来了吗?我们小姐的威名谅你也不知道,告诉你,我们小姐可是我们智慧白空行母的女儿,你那点修行比起我家小姐,哼!哼!”
萧少一听原来李玉是正宗的佛门弟子,倒遇到自己这个冒牌货了,此时顺口道:“原来李姑娘是佛门传人啊。原来我搞错了,还以为你们是吐蕃人呢。”
李玉惊奇的望着萧少,道:“公子凭什么认定我们不是吐蕃的呢?”伊莲也是笑眯眯地盯着萧少,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萧少暗怪自己多嘴,人家哪里人关自己什么事,只好答道:“我好像记得吐蕃国不信佛的。那地方好像从南朝始都信奉苯波教禁止佛教。李姑娘既然是佛门传人,想来该不会是来自此处了。” 萧少在其父的口中对几个敌国倒也颇有了解,那吐蕃国从755年唐玄宗天宝十四墀松德赞少年继位始便听从大臣玛尚仲巴结等人意见禁止佛教,后来虽说墀松德赞取消禁佛命令,派人去印度迎请高僧到吐蕃传法。可终究当地的苯教势力庞大,佛教在吐蕃就如同是异教徒般。眼前的李玉如是佛门传人,倒真没什么可能是吐蕃人。
他却不知,吐蕃在他小时开始逃亡的时候便在赤松德赞的主导下大兴佛教,甚至派人请来印度高僧菩提萨垂 (寂护)、莲花生大师,在吐蕃大兴佛教。莲花生大师进藏后,首先为藏王墀松德赞、王妃卡尔钦萨措嘉以及三名邀请者共五人,在玛萨上宫殿前授灌顶。莲花生大师更是当场认为王妃卡尔钦萨措嘉是智慧白空行母的化身,请求藏王能以她启开密宗法门。藏王墀松德赞遂将爱妃卡尔钦萨措嘉及五种顺缘物,奉于莲花生大师。在桑耶青浦格贡(今西藏山南札壤县境内),莲花生大师引据三藏等,为卡尔钦萨措嘉剃度受戒,成为藏传佛教史上的第一位女性出家者。而眼前两人正是来自吐蕃,李玉就是王妃卡尔钦萨措嘉之幼女,本名卡尔措嘉玉。
伊莲不屑地嘴角一撅,正要说话,李玉扬手止住她道:“公子倒是对吐蕃非常了解。公子身上带着佛家大成后的那种淡然平和的境界,如此成就真是令我深为佩服。你修练佛门功法一定有很长时间了吧!你师父是哪一位大师?”李玉对刚才那话题避而不说。其实她内心却在极度震憾之中,以前只是从师祖莲花生大师同寂护大师身上感受过这种大彻大悟后的平和之气。曾听得师祖他老人家说,要达到这种平和之气的境界可要多年修练才行!连我吐蕃之王墀松德赞王也没能达到此等境界呢?而此人年纪青青,刚才自己偷偷试了一下他的功力,虽不高却极其精纯,散发出的佛家之气也许足可比拟自己师祖了。原来萧少的魔功被那股外力所封,李玉查探他的经脉竟是毫无察觉,只是感觉到他后来的那股外力。
萧少一听,自己怎么就变成了佛门传人了?想起那块奇怪的温玉,萧少心中一动:若非那东西是佛门中物不成?却也没否认,看着那伊莲不善的脸色,忙顺着李玉的话点头答道:“李姑娘说的没错,在下是中原飞龙大师的大弟子。修练也有一段日子了。说来真是惭愧,我的功力却不怎么样。不是我不肯与李姑娘你说出我的来历,我的苦衷是一言难尽。本来我与师父是来此诛杀魔教教主胡笑天这个大魔头的,没想到我师父为了我却惨遭了这大魔头的毒手,我好恨我的无能,不能早日为师报仇。”萧少一听李玉的话,估计自己说实话的话准被当个超级大恶人给扔下车。虽然自己正想告辞而去,不过与救过自己一命的她两个翻脸倒也难做。只好半真半假地说了几句,顺手却将师父名字前两个字“龙飞”掉了下顺序变成“飞龙”,就让他出家成了飞龙大师了。
李玉听了,带着一丝钦佩的语气道:“没想到你与你师父飞龙大师竟是此等热血男儿!真是教人好生钦佩。你放心吧,终有一日你会大仇得报的。是了,你是什么时候遇见此魔的?我得到消息说他在长安城出现了啊?”
萧少一惊,自己乱说一通以为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知道什么胡笑天,敢情这就出了漏洞,忙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遇见这大魔头的了。我逃出来后又在这沙漠里迷路了,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唉,师父!徒儿好无能啊。李姑娘,在下准备先向你辞行了,我要去找那胡笑天报弑师之仇。李姑娘你们两位的救命之恩在下一定铭记在心,如有机会在下定当报答。”
李玉轻轻拍掌道:“你是要去长安城找胡笑天吗?正好我们也要去那,我们不正顺路嘛。你向我告什么辞啊?我正担心去到中原人生地不熟的,正好遇到你了。而且啊,我去中原也是和你一样,也是要找魔教晦气的。”
萧少奇道:“你们也要去找魔教?与他们有仇?”
李玉点点头道:“可以说有仇,也可以说没仇。我此行就是想找两个人,一个就是魔教胡笑天,另一个是天山的叛徒萧少。”
车身一震,却是车子停了下来,车门外传来一个生硬难听的声音:“小姐,天色将晚,我们就在这先扎营一晚,明天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