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阳作法超度亡魂,鬼哭林中阴霾之气尽散,四个人不免都有些松懈。就在这时,周若男胸口中箭,倒在了地上。这一下变故只在瞬息之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饶是秦勇与李朝阳这等高手都措手不及。
李朝阳惊慌失措,赶忙上前扶住周若男,那支箭不偏不倚,正好插入周若男左胸之上。李朝阳心下慌乱,要是中了心脏,就算是神仙都救不回来了,但一时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运气于指上,连点周若男身上几处要穴,使血液流动得稍慢一些,疼痛感也不再那么强烈。
但秦勇与穆老爷子毕竟要老练许多,两人口中询问着周若男的伤势,却眼观六路,四面防备。果然,那一箭竟然只是个开始,从鬼哭林的西面嗖嗖嗖地接连射出了十几支箭,秦勇与穆老爷子一个拾起身边木棍,一个拿着手中匕首挡在李朝阳二人身前。这一阵乱箭射过,秦勇左腿被箭簇划伤,而穆老爷子却连中两箭,但却不是要害,一个在左臂,一个在右腿。两人回头一看,还好,周若男与李朝阳二人并未中箭。
但林中的寂静只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乱箭射来的方向忽然发出阵阵怪叫,一群头缠包头,一身黑色短打扮,腰系红色布条的山里人吆喝着冲了上来,每个人都背着一张弓和几支箭,手里则拿着长短不一的弯刀或是长矛。
秦勇急道:“李朝阳队长,李队长,先迎敌,再救人!”可李朝阳却充耳不闻,任凭那边杀声震天,却只是怀抱着周若男。
秦勇无奈,与穆老爷子两人上前迎敌。那些山里人各各身形灵活,偏生又力大无穷,穆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虽然伤到了几个人,却再也支撑不住,被两个壮汉生生按在地上捆了起来。秦勇则精神抖擞,一根短棍使得章法有度,忽快忽慢,接连打倒了四五个人,其余人不免怕了起来,来势没有初时那般凶猛了,但他们却自有一股狠劲儿,十来个人将秦勇围了个水泄不通,任凭秦勇如何尝试,都是只进不退,一时间秦勇也没有办法,只是急得大叫李朝阳的名字。
那边一个中年汉子却忽然开口:“你是在叫他?他是个聋子么?”
秦勇向人群外看去,只见李朝阳的脖子上已经架着两把锋利的月牙刀,又见穆老爷子已经被擒,不禁叹道:“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一支短棍扔在地上,双手举了起来。中年男子一使眼色,秦勇即被五花大绑。
中年汉子又指着李朝阳说了一通不知道是什么方言,两个人上前就要捆住李朝阳。但两人还未近身,就一左一右飞了出去,再看那两把月牙刀,不知如何竟到了李朝阳的手上。中年汉子脸色突变,急忙将手中尖刀抵在穆老爷子喉部:“再动一下,我砍了他!”
李朝阳将月牙刀仍在地上:“我跟你们走,但谁也不许碰她!”说着将周若男横身抱起,见周若男身躯微颤,知道那支箭并未射中心脏,心中略宽。
中年汉子瞧出李朝阳身手不凡,命令四个人手持长矛抵在他后心,但还是放心不下,又亲自手握尖刀挨到了周若男身边,意思是不管你有多厉害,只要你有动作,我便一刀下去,结果了这个女人。李朝阳投鼠忌器,又忧心周若男的伤势,也就放弃了抵抗的意思,一颗心只是悬在周若男身上。
那边秦勇却不甘寂寞:“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抓我们干什么?”
中年汉子冷冷答道:“擅闯木佤寨者,砍头祭天!”
“木佤寨!”穆老爷子惊呼,“林子里的那些人头,都是你们杀的?为什么这么残忍?”但中年汉子却不再答话,而是带着这队人在山里七绕八绕,翻过了几个小山头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平缓的山坡依水而立,山坡上一排排的竹木草顶农舍呈环形有序地排列着,中间则是一个十分精致,雕有山水花纹的大木屋。山坡的四周围着栅栏,山脚下一个高大的寨门,上面用汉字写着“木佤寨”。
李朝阳等人被带到了大木屋里,木屋是个穹顶结构,屋内并没有外面看上去那样豪华,只是在正中摆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老人,除了头戴红色包头之外,衣着上并无特殊之处。可老人手里的东西却吸引了李朝阳等人的目光——不是别的,正是他们赠与天道教的牛角弓!
老人的身后立着一个少女:头戴银色头箍,身穿无袖贴身坎肩,下着筒裙,色彩斑斓的花纹将玲珑的曲线勾勒得更加完美,银色的耳坠、项圈、项链、手镯等等闪耀在雪白的肌肤旁,简直分不出二者谁更闪亮、谁更白皙。
但李朝阳却完全没心思欣赏少女的美丽,仅仅是抱着周若男,怒目冷对。此时穆老爷子与秦勇也知道周若男性命暂时无碍,也就稍微放了心。
中年汉子走到老者身前,用木佤人的语言说了几句,站到了老人身后。老人的汉语说得也很标准,语调平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木佤寨?你们也是来抢木鼓眼的吗?”
老人此言一出,李朝阳等三人全都猜到,天道教金基善等人八成恐怕也挂掉了,所以木佤人才会问“也是来抢木鼓眼的吗”。可是这三人压根儿连木鼓眼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抢来又做什么用?
李朝阳怒道:“谁稀罕你的什么狗屁东西!你们问都不问就动手杀人,比畜生都不如!”话音未落,后背上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李朝阳一回头,正是那个名叫仓巴的汉子,手持皮鞭,又是一鞭子下来,擦着李朝阳的脸颊就落在了肩上,口中还一边道:“不准对族长无礼!”
受伤的两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李朝阳怒极,但顾忌到周若男的伤势,硬生生将这口气吞了下去。但李朝阳怒气攻心,此时内息已是混乱不堪,这一口闷气又憋了下来,顿时再也隐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出,全都溅在了周若男的身上。
穆老爷子与秦勇惊呼:“李兄弟!”,“李朝阳队长!”
李朝阳却示意自己没事,咽下了嘴里的血道:“族长大人,请你高抬贵手,让我先医治了这个受伤的女孩儿,我李朝阳任打任罚,绝不反抗!”
族长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听说你会巫术?”
李朝阳气道:“不是巫术,是道术!道家之术!”
族长点了点头:“总之你是个能通神灵的人,嗯,很不错!很不错!拿你的头来祭拜神灵,一定可以保我木佤寨数年之内风调雨顺,族人安居乐业!”
秦勇闻言大叫道:“不可以!族长砍了我的头吧,你不能伤害李朝阳队长!”
族长不屑道:“你的头我是要砍的,但你只不过是个勇士,没多大用处,那个老头更没用,”说着又盯着李朝阳,一字一句道:“七天之后就是祭天之日,我要最强大的巫师自愿将灵魂献与神灵,你肯还是不肯?”
李朝阳心里合计道:这老人似乎有些邪门,虽然说话总是心平气和的,却隐隐有一种威严之感,八成也会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法术。如果此刻贸然出手,未必稳胜对方,可这样一来不仅是周若男,就连秦勇与穆老爷子都有危险了。看样子这老家伙是要定我的人头了,不妨先答应着,让他们放了其它人,自己再想办法吧。可是……如果想不出什么办法呢……大不了一死吧,砍头不过头点地,一眨眼的事儿!
“好!我答应了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李朝阳一口答应下来,却急得一旁的秦勇与穆老爷子团团转,要看你的头哇,你怎么能答应!
族长问道:“什么条件?”
李朝阳道:“第一,先让我救好了这个女孩儿的伤;第二,放了他们三个,不对,还有之前拿着牛角弓来找木什么眼的三个人,也一起放了。”
族长疑惑道:“那三个人?你认识他们?”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儿,就说你答应不答应吧!”此时李朝阳已经摸透情况,族长摆明了是要自己主动献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完成祭天的活动。既然如此,何不漫天要价,好歹也让自己这条小命多值点儿钱。
族长沉吟了许久,终于点头道:“好!我答应你!那三人虽然也是巫师,但法力比你可差远了,三个笨蛋换一个真正的巫师,划算得很!”
李朝阳心里却暗自得意,你老头子终于看走眼了吧,人家三个可是天道教的三个王呢,我一命换六命,这买卖赚大了,急忙道:“一言为定!”说着放下周若男,运起真气就要替她拔箭疗伤。
族长身后的女孩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却忽然在族长耳边耳语了几句,族长闻言大手一挥:“巫师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