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道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最要命的是,张老道此刻仍旧活在世间,李朝阳不可能像送别亡者那样悲痛欲绝;可是明知道师父此刻将一步一步走向生命的尽头却不能相伴左右,这种感觉让李朝阳不知所措。
李朝阳想要去找师父,可是张老道一生居无定所,所谓的“寻找一个洞天福地悠然离去”,但道家有所谓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每一处都是一个藏风得水的福地,想要遍寻其间无异于大海捞针。
张老道的离去让李朝阳感到无所适从,好在梅英是个懂事儿的姑娘,不但再也没有提起要李朝阳陪她去中朝边境寻宝的事情,反而是暂时搁下了手头的一切琐事,每天都陪在李朝阳身边,这让李朝阳得到不少的安慰。
穆老爷子来找过李朝阳一次,却被梅英给回绝了。十天之后,梅英照旧来到李朝阳家里,却发现李朝阳早就坐在家门口,笑嘻嘻望着她:“梅英同学,你可迟到了啊,咱们去找穆老爷子去!”
梅英见李朝阳恢复正常很高兴:“呦,李朝阳,恭喜你复出了!”
李朝阳伸了个懒腰:“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人从自然而来,死去后不过是回复到自然中去,这是世间万物的规律,人也不能例外。师父能看透生死,超然于世俗之外,我也不能太抓着这事儿不放了。何况咱们还答应了穆老爷子呢。”
梅英听到李朝阳说“咱们”,打心底涌出一阵喜悦之情。
一小时之后,穆寅家中。
穆老爷子的家里是一处典型的老北京四合院,李朝阳进门后就在院子里四处晃晃悠悠转了一圈儿,回过头对穆老爷子道:“老爷子,您这宅子真够棒的!”
梅英在一旁撇了撇嘴:“不就是一四合院儿吗,我倒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
穆老爷子已经听梅英说过张老道的事,但他对李朝阳的能力并无把握,若是把寻找周教授一行的重任托付给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心里还真没谱。见李朝阳提及家中风水,便起了考教之心:“祖上世代居住此地,还真不知道这宅子有什么独特之处,还请小兄弟指点迷津。
李朝阳淡淡一笑:“老爷子这是在考教我呢。”
穆老爷子心思被猜中老脸一红,嘿嘿一笑却并不否认。此时梅英也被吊起了兴趣,心想这李朝阳不会信口胡说被戳穿吧。
李朝阳察颜观色,见梅英对自己也颇有怀疑之色,心中暗笑,看来今天要是说不出个道理来,还真就难以下台了。朗声说道:“《宅经》中记载,夫宅者,阴阳之枢纽,人伦之轨模。好的住宅是齐聚阴阳五行之气,能对人的命运产生影响。从大环境上看,老爷子这里地势北高南低,正是‘北地大漠冰催寒,阵阵南面风最凉’。东面树木丛生而西面干燥背阴,这是‘东升朝阳好和暖,炎炎西斜谷黍晒。’这几乎是一个好宅子的标本了。”
“那这住宅本身又怎样?”穆老爷子继续问道。
李朝阳继续说道:“四合院本身就契合了古人天圆地方的观点。五行当中土在中,因此院子中间一定要用土地;院门开在东南角,因为八卦中东南是巽位,巽为风门又为地户,可以通天地之元气;厕所在西南,因为西南是煞位,可用污秽镇之;东面是厨房,东厨司命,坐煞向生;后屋高于前屋,天井润狭适中可聚财,前后错落有致宾主相称,可获福。”
至此穆老爷子方知李朝阳是有真才实学。要知道风水之术虽然有书文记录,但能将理论活用于实地勘察之中才是真本领,李朝阳所言虽然并不高深玄妙却句句切中要害,这才是大家风范。穆老爷子致歉道:“李兄弟果然是名家之后,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李朝阳最怕就是别人夸自己。要是被人看低了呢,会激起李朝阳争强好胜的自尊之心;可要是被人捧到天上去,李朝阳反而会觉得有些扭捏不好意思。
“哼!封建迷信!穆叔叔你到底还是请了这种人过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声音出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女孩不施粉黛却掩饰不住她清秀的面容,不过似乎是心情或是身体状态不好,显得十分憔悴。
穆老爷子显然与这女孩很熟悉了,并没在意她略显无礼的话,“哦,若男你来了,”说着拉过李朝阳,“这是周若男,周教授的女儿。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李朝阳,这个姑娘嘛……”
梅英赶忙接过话:“我叫梅英,请多指教!”
李朝阳正纳闷呢,自己这好端端的是谁这么大火气上来就扣一顶“封建迷信”的帽子过来,原来是失踪的周教授的女儿,难怪了,自己老爸下落不明,换谁谁心情都不会好。
穆老爷子将大家请到厅中坐下,李朝阳这才注意到在周若男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男子,穆老爷子介绍说这是自己的助手,叫江海洋。李朝阳一听就乐了,这家人是不是没水喝啊,生个儿子江河湖海几乎带水的都占了。江海洋鼻上架着一副眼镜,显得很斯文的样子,说起话来也很礼貌。但握手的时候李朝阳却能明显感觉到,江海洋手上的力道不轻,绝非表面展现出的文弱。
周若男最先开口:“穆叔叔,你执意要等好几天,就是在等这俩人?可我看不出他们能给咱们提供什么帮助。”周若男面对穆老爷子说话,用手指随意地指着李朝阳和梅英。
从一开始李朝阳就感受到周若男的无礼,但李朝阳再能忍也受不了一个陌生人,尤其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儿上来就跟自己不对付,只是碍着穆老爷子的面子才勉强压住怒火,心中不停默念道:秘咒、秘咒、秘咒……我是为了秘咒来的,不能跟这傻妞一般见识。
穆老爷子略有不快:“若男!老周他们失踪了那么多天,连部队的搜救小组都没办法,你认为仅凭你我的力量,能够找到你父亲么?李兄弟的身手我虽然没见过,但我却见过他师父当年的法力,更何况那些神秘的文字,与李兄弟师徒显然有很大的关系。”
周若男怀疑地盯着李朝阳:“你能看懂那些文字?”
李朝阳没一点好气,本以为是被请来帮助寻找周教授的,谁知道这位周大小姐根本不买账,反而像审讯犯人似的审问自己,于是信口胡诌:“当然。这是道家秘传的无量音,只不过穆老爷子给我看过的那些明显是残本,要得到完全的文字才能读懂。”
周若男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李朝阳心里一乐,看来这大小姐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自己随口一说就给唬住了。
穆老爷子见周若男不再反对,切入正题:“周教授他们之所以会去大巴山深处考察,一切都要源于那个地方流传的一种神秘的民俗——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