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见李润生突然脸色煞白，都吓了一跳。
孟祥生答道：“今天是九月初六，再过三天就是重阳了。怎么了李队？”
“真的么，没算错？？”李润生脸色愈发难看，但仍心怀侥幸。
孟祥生却没发觉李润生的异样，自顾自说道：“当然错不了，这可是我离开家里过的第一个重阳节，怎么会算错。咱们家里过重阳节可热闹了，要宰杀猪羊祭祖……”
李润生可没心思听孟祥生讲民风民俗，又向其他人求证，马伟忠、吴得胜纷纷点头：“30号是重阳节，今天27号，九月初六没错。”
李润生愣在那里，呆坐了半晌。拜师学艺时张老道对自己的悉心教导，第一次作法替人驱邪治病后内心的成就感，参军入伍时胸口带着的大红花，孩子生下来之后身为人父的责任，刚来七分场时候内心的豪情壮志等等过往时光，像是电影胶片一样一格一格地在脑海中闪过。
过了良久，李朝阳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颓然道：“看来这一切都是定数，我李润生注定死在这荒沟野岭。”
吴得胜正抱着孩子，听李润生这么一说，吓得差点把小朝阳掉在地上：“李队，你胡说什么呢！”
李润生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小朝阳的头发，小朝阳正昏迷不醒，但脸色安详，好像睡着了一样，“朝阳，不是当爹的狠心留下你不管，可爹马上就要走了……”
在大家的眼里，李润生李队长一直都是斗志昂扬，一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英雄形象，何曾见到李队这样失落的神情。
马伟忠双手搬住李润生双肩用力摇晃，正色道：“李队！到底发生什么事？？”
李润生慈爱的眼神始终锁定在孩子身上，喃喃说道：“师父说过，逆天而行者，必遭天谴。每年三月初九、六月初二、九月初六和十二月初二这四天是画符忌日，千万不能行符咒之术。符咒是一种依照天地阴阳五行之理发挥功效的法术，强要违背天地定理，所画之符要么不灵，要么画符者反遭其害。”
“可是你刚刚明明赢了那东西啊？”马伟忠不解。
“没错，我刚刚救人心切，竟然忘记了今天是九月初六。刚我一共画了七道神光符、一道驱邪符，这是勉强自己与天道作对，可人怎么能跟天作对呢？符若不生效，我能保命，但符已生效，我就必须用性命来偿还……”
话没说完，李润生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喷得身前的小朝阳一身血红。大伙慌忙扶住李润生，急得团团转。
吴得胜大喊：“什么命中注定，毛主席说了，人定胜天！李队你别急，我就是背也要把你背到医院去！！”
孟祥生、马伟忠、大军等人也齐声道：“就是，咱不信这个，医院肯定能把你治好！”说着七手八脚背起李润生。
李润生再咳了几下，无力地摇了摇手，示意将自己放下：“没……没用的，你们……听我的……我还有话说……”众人只好放下李润生。
李润生示意吴得胜将小朝阳抱过来，勉强抬起右臂，咬破右手食指，伸手在小朝阳额头上画下了最后一道血符：“朝阳身上……还有残留煞气附体……我在朝阳身上画下一道……一道……符，可暂时保他性命……你们……去江西龙虎山……悬空寺……找我师傅……张真人，来救朝阳……”
李润生用尽力气画完了最后一笔，那之后就再也没动过一下，径自归去了。
此时，桂兰还在红燕怀中昏迷，竟没见到丈夫最后一面。
而幼小的李朝阳，还在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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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马伟忠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天，沉浸在失去挚友的悲痛中。
过了好一会，马伟忠才继续说道：“嫂子醒后哭得死去过来，害了一场大病，两个月后也去了。朝阳回来之后昏睡了整整七天七夜，之后就总是做一样的噩梦，问他什么也都不记得了，带他去看了好多次大夫都没用。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兵分两路：一路把情况上报团部，一路找人托关系，按照李队的嘱咐去龙虎山寻找张道长。”
“后来团部派人来调查了好几次，但都查不出什么结果，只是把这件事称为‘大荒沟事件’备案，结果当然是不了了之。再加上这事儿太玄了不好声张，所以只对外宣称李队是死于林场的一次事故，并追加了二等功。后来祥生他们几个南方来的知青拜托在家里的亲戚朋友，终于在龙虎山悬空寺找到了张道长。”
讲到这里，马伟忠停下来看着张老道。
“下面的就由老道来说好了”，张老道则接过话头，“润生是我第二个徒弟，本来我还指望他协助我去办一件大事，谁知他竟然英年早逝了。我在龙虎山接到润生过世的消息，立即就启程赶来。”
“刚一见面我就发现，朝阳额头上隐隐有一道煞气，寻常人是看不到的，但修真之人一眼就能看穿附在人身的煞气。老道我想要做法驱邪，但润生临走之前用阳血画出锁妖符、又将全身真气注入符中，这道符是锁住了煞气，但父母至亲之血施在人身，便有无穷的力量，我若冒然施法，反而会伤了朝阳身体，只好等锁妖符的力量散去才能动手。”
李朝阳明白了：“这道符的力量直到二十年后才散尽，所以张道长，就算我不去找你，你也会来找我吧？”
张道长说道：“没错，润生爱子心切，不顾一切画下的那道锁妖符，是凝聚了全身气力的纯阳至亲之符，否则绝没可能压住你所中的邪恶诅咒二十年之久。”
李朝阳不解道：“张道长，我不明白。既然附身恶鬼已经被我爹除掉，为什么我身上还有所谓的‘煞气’？你为什么又说这是‘邪咒’？”
“小鬼别急，听我慢慢说”，张道长解释道，“当年我来到七分场，见你性命无忧，就立刻让马伟忠他们三个带我去了事发地点。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团部早就另找地点修工事了，那里又变成了无人区。”
“大荒沟地处两山怀抱之中，前有明堂、活水，背枕大兴安岭群山，分明是一个藏风得水的宝地。在大荒沟深处有座山峰，山顶圆而腰身略方，《撼龙经》中记载，这叫做武曲式。北斗七星当中，贪狼、巨门、武曲三星为吉星：贪狼主贵，福禄寿全；巨门主财，横财大进；武曲主寿，福寿两全。如此宝地必有墓穴，润生他们八成是遇上了墓穴里的煞气。我们朝大荒沟深处走去，果然，在山脚下找到了那座坟墓。”
“等等，”李朝阳说道，“难道……就是我总梦见的那个？”
“没错”，张老道回答，“那是一座古墓，看模样大约是清朝时期建成。墓穴中煞气极重，不是冤魂不散，就是有高人在此布阵所为。你之所以总是做梦会回到那座古墓，要么是被冤魂缠身，要么是误入奇阵遭灾。据老道推测，冤魂不散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就是有人在此布下阵法，闯入者必遭劫难。可有一点老道却不太明白，这诅咒的阵法很像是道家咒术，却又多了几分邪恶。看来，只有亲自去墓里走一趟才能弄明白。”
李朝阳等人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勉强消化了张老道所言。
“张道长，当年那么多人在山里，为什么我爹和各位叔叔都没中招，只有我和我妈她们丢魂和被恶鬼附身呢？”李朝阳心思缜密，问题也多。
张老道赞许地看了李朝阳一眼：“问得好，跟你爹一样，都是有心之人。事实上任你再厉害的冤鬼、怨气再重的坟墓，只要你不去招惹它不去接近它，它都对你无可奈何。所谓‘人不怕鬼’就是这个意思。可大荒沟里这个古墓却有些蹊跷，它竟然能主动向外界散发煞气，所以我刚才说，这很像是道家秘术和阵法在起作用。至于你刚刚的问题，那是因为妇女和儿童身上阳气很弱，一旦落单之后就很容易被鬼魂附身。相反，他们十几个精壮的男人在一起会形成很大的阳气场，只要不是蓄意冒犯，一般不会惹鬼上身。”
“那张道长，你这次来是打算下到古墓里了？”李朝阳问。
“嘿……”张老道笑道，“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可来这之后却发现我犯了个常识性错误。”
“什么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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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六下午去踢球，不幸被人撞成鼻骨骨折，现在是变成了没鼻子的怪叔叔，只好憋在家里看书、上网、写小说了。争取这礼拜都做到一天两更。谢谢支持，要推荐、要收藏、要投票、要评论啊！就当是给残障人士献爱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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