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伟
3月1日
不知为何同学生都尊称我为“笨仔”。其实我自我感觉挺机灵的,如果回到三国鼎立的时代,最起码能在刘备手下当个狗头军师。
大概大家认为我“大智若愚”,喊我“笨仔”,意思就是“聪明仔”吧?我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3月12日
教语文的孙老师总是以提问的方式导出一堂课。他翻开花名册,环视一圈,开始提问:“张宁宁,上堂课讲了什么内容?”
可怜的张宁宁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他的早餐一放在书包里的鸡蛋让耗子给拖走了。同桌代平狠狠地拧了他一把,他慌忙站起来,孙老师有些不悦,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干……”张宁宁挠了挠后脑勺,“干将……”
我心里拼命替他使劲,可就是使不上。还是代平和他的革命情谊最深,他写了张纸条摊在受难的战友面前,张宁宁眼角一扫,忙不迭脱中而出:“干将磨牙!”
孙老师脸上一下了挂满了各种标点符号。
3月25日
天气骤冷,一向自诩健康的我也不幸中招——感冒了,头痛又打瞌睡,痛苦得要命。但作为堂堂正正的学习委员,不得不带病坚持上课。
今天本来不想写日记了,可偏偏班上又发生了好多鸡毛蒜皮的“大事”,不得不带病记录下来。
班主任刘老师强迫性地和代平一起拆开代平朋友的一封来信,信上生动地讽刺了我校老师和学生共享朋友来信的“风俗”,其中重点点名刻画了我们刘老师的面貌。之后代平就乘乘地跟刘老师到办公室呆了一节课,具体情节不得而知。
孙老师见我半死不活的样子,过来对我表示了一下关心,不过他那眼光,就跟在动物园看狒狒似的。他还顺手翻了翻我课桌上的草稿纸,翻到某页“大肠东去,狼逃尽”,当场笑得要在地上打牙。我凑过去一看,那是张宁宁的杰作。
女生宗红在书里发现了一张情意绵绵的纸条,她看出那是我的笔迹,红着脸偷偷问我:“你真的这样想吗?”我纳闷,仔细一看,那是上学期我替她抄的歌词。
一班的自行车昨晚被人集体扎了车胎,害得班主任只好请来两个修车的集体补胎。
4月16日
不知是哪个讨厌的大嘴巴把我们在宿舍里的议论传到老师耳朵里。昨晚下自习后,趴主任刘老师采取了一次特别行动:他在我们回宿舍之前潜入,找了个铺位埋伏下。
跟往常一样,杨春林一进宿舍,就对最先进宿舍的人深情地唱两句:“宝贝对起,不是不爱你……”刘老师向他一瞪眼,吓得这个不讲道义的家伙“哧溜”跑了,也没来得及通告大伙一声。
张宁宁和李军打着举击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群激情“诗人”:“子曰:Yu,thosewhounderstandmoralforcearefew!(由,知德者鲜矣)”“吐月吞星、奔雷掣电、大开大合、大批大斗!”
“起来!”嘈杂声中一声大吼,隋洪一见床上有人,以为又是韩伟躺在那里。扑上去就掐脖子——他俩经常这样。
偏偏这时有人恶作剧地把灯给关了,这倒好,两个人在黑暗中折腾开了,知情人偷偷地乐,不知情的拼命呐喊助威,那份乱劲儿!
“把灯打开!”刘老师一声吼,全室寂然。
刘老师整整皱巴巴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干咳一声,昂然走出去。隋洪吓懵了,傻站在那里,韩伟从被窝里拱出头来,向他挥手致意。
今天早晨隋洪从刘老师办公室出来,哭丧着脸:“5000字的检查,我的命可真苦啊!
6月15日
鬼天气变得贼热贼热的,热得猫都学狗的样子,伸着舌头直喘气。在这样的天气里,北极熊都可能会中暑。人人汗水汩汩往外冒,拔下一根头发都是湿漉漉的。
我们决定偷偷去游泳。
啊,水,清凉的水!我们一去就扑进水的怀抱,惬意极了。
李军班门弄斧,游泳水平不怎么样,还想潜到一群鹅的下面吓吓它们。可惜他的头刚从鹅屁股下露出来,“砰!”脑门就狠狠挨了一下,鹅没吓着,他倒吓了个半死,大叫一声就想开溜,群鹅乘胜追击。
坏了,这家伙不行了,在水面上拼命扑腾。我离他最近,拯救他的历史重任就不可推卸地落到我的肩上。
犹太格言里有一句:“溺水的人连利刃都敢抓”,李军一抓住我,立即一个柔道动作把我抱住。坏菜,抱住我可怎么救你呀?两个人一块往下坠,我一着急想大骂他,可刚开口水就直往嘴里灌,我马上闭嘴。
我是聪明人,急中生智挠他痒痒,他一笑,马大口喝水,手也松了。我顺势按住他的头灌了他她多少,直到他彻底松手。这才叫临危不乱!可惜我夹着他一只手根本游不动,算了,豁出去了!
“救命——”我喊道。
李军大口喝着水,我小口喝着。
幸亏哥几个冲过来救了我们。我坐在地上,肚子里咣咣真响,想吐又吐不出来。看着李军哇哇吐了一大滩,真让人羡慕。
“快上课了!”有人喊了一声,我匆忙穿上衣服跟着大家跑起来。
课堂上,我目光呆滞,平均三秒钟打一个饱嗝,刘老师讲课也逐渐适应了我的节奏,但还是被吵得心烦意乱,他走到我跟前:“怎么了?”
“中饭吃得太多太快”我说。
他那嫌弃的眼光让我受不了,听说憋气可以止嗝,于是我憋起气来,一会儿就支持不住了,“哇——”一滩绿水倾泄而出,真痛快!刘老师刚开始还有点关切,不过走过来仔细研究了一下那水的成份,他顿时明白了,轻描淡写地说:“检查,明天交,5000字。”
走小儿步又回来了,补充道:“标点不算。”
哦,天哪。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笨仔”这个名字真的没喊错。
6月20日
黎明前的黑暗,大战前的宁静。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期末考试了,隋洪和韩伟打架又被刘老师罚了,不过这回不是5000字的检查,而是罚抄50遍课文,因为刘老师觉得不能把学生的精力耗费在无利于考试的事上。
从早自习恶狠狠的朗读声到梦中呓语“我算出来了”,教室甲成天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那是我们内分泌失调散发的味。
“哼,等考完我一定要玩他个,七荤八素不知死活!”我解恨地想。可假期过完呢?下个学期呢?
做了个梦,梦见我30岁了,不用考试不用看老师的脸色,爱吃几个冰淇淋就吃几个,爱什么时候游泳就什么时候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