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庆生走了,急促匆忙地走了,在大雪飘飞的黄昏,在万家灯火闪亮的时候。他坦坦然然地走了,带一身正气,携两袖清风。在他的灵前,并肩战斗的同志们哭了,从乡下奔来的农民哭了,从企业赶来的工人哭了,教师哭了,炊事员哭了,养花工哭了,理发师哭了,颤巍巍相互搀扶的老干部哭了……自发前来吊唁的人群络绎不绝。省委书记胡富国、省人大主任卢功勋、省长孙文盛等对裴庆生同志的一生作了高度评价,他们在吊唁厅里含着眼泪,深情地题写挽言:“无私才能无畏,才能赤胆忠心地为人民的事业鞠躬尽瘁”。“无私无畏,鞠躬尽瘁”。“忠心耿耿为党工作,兢兢业业奉献一生”。老裴生前对党赤胆忠心,为人民鞠躬尽瘁,他走后,漫天飞雪为他送行,正气清风伴他长眠。他那高尚的品格将与日月同辉,他那无私的精神将永留人间!
§§§第30节永不磨灭的记忆——裴庆生妻子原玉兰访谈录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位面容清秀的中年女性。她就是已故中共晋中地委书记裴庆生的妻子原玉兰。
当我自报家门,并把采访提纲交她过目时,她的嘴角现出一丝温和的微笑:“请坐,请坐吧!”泪水在她的眼里打转儿。
我感觉得到,裴庆生同志去世虽然已四个多月了,原玉兰仍然沉浸在极大的悲痛之中。
窗外,柳丝绽绿,迎春吐艳。清明节快要到了。
我们的话题,就是从清明节开始的。
原玉兰:清明节快要到了,庆生已经走了四个多月了。清明的时候,我准备带上孩子们去给他扫扫基。然后到晋中再看看他住过的房子,整理整理他的遗物。我的心情矛盾极了,不去,想去;想去,又怕去,看到摸到他用过的东西,揪心地难受……
说着,她泪如雨下,哽咽着说:“我太脆弱了!”
待她稍平静些,我们的谈话继续进行。
记者:裴书记是党的好干部,人民的好公仆,他走过的地方,人民都传颂他,怀念他。
原玉兰:庆生确实在老百姓当中留下了好名声,怀念他的人很多很多。他刚去世那些日子,许多不相识的人,有工人、农民、基层干部,到家里问我:“裴书记真的不在了?”他们得知真情后,有的悲痛地哭泣,有的跪在庆生遗像前磕头。看到此情此景,我很感动,心里也得到一点安慰。庆生平时要求别人严,要求自己更严,要求别人做到的,自己先要做到。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无私无畏。他心里经常想着别人,想着工作,敢为老百姓做主。因为无私,所以他也无畏。凡是不符合党的政策的事,再大的官他也敢顶,可是对平民百姓提出的问题,他总是想方设法予以解决。他常说:当共产党的官就得为老百姓办事,能得到党的信任和人民的拥护,就是最大的幸福。他这个人表里如一,在家里说的和在外面做的是一致的,从不说假话。
记者:我去晋中进行过采访,大家都说裴书记生活清廉,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您能就这方面谈一谈吗?
原玉兰:庆生在生活上没有过高的要求,我们共同生活30多年,我最了解他,他是个把钱看得很轻的人。我们的生活一直很清贫,有些事说出来,也许别人会笑话。我们结婚时庆生穿的新衣服还是借用别人的。直到1975年从黎城调回太原,家里除了几床被褥和几个包袱外,仍然一无所有。我们找了几个板凳、支起一块床板,就算搬新家了。我和庆生工资都不高,还要赡养老人,抚育孩子,庆生还断不了接济亲戚朋友,所以我们直到大儿子参加了工作才有了存款折。后来,庆生当了领导,许多人笑话我们家房子小家具旧,太寒酸,但我们觉得生活比以前好得多,都心满意足了。他当领导后要求自己更加严格,还经常叮嘱我和儿子:“咱们凭党性和良心办事,要为官清廉,否则老百姓可是要戳脊梁骨的!”对跑官买官,庆生最反感。庆生从当组织部办公室主任到当地委书记,都是组织上决定的,他从来不向党伸手要官,更没有求过人,送过礼,几次职务提升,他事先连知道都不知道。这些情况省里的老同志都是了解的。他活着的时候,到我家里的人也不少,有谈心的,有反映问题的,但大多数是经常交往的朋友、基层的同志和普通工人农民,当官的不多,从没有听说过有人敢向庆生伸手要官。
记者:那有没有送礼的呢?
原玉兰:有。有的人被提拔后,带上土持产来感谢庆生。庆生对此很生气,也很严厉。他总是说:“提拔你是组织上决定的,如果你要送礼说明你不称职,就撤你的职!”大同和晋中的干部对庆生的脾气很了解,如果没有工作上的特殊事情,是不会到我们家的。因为庆生从来不搞拉拉扯扯那一套。我们家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除了过节时亲朋好友的礼尚往来,不管什么人什么借口的送礼,我们一律拒收。但有时候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有的人放下东西就走,当面推辞不掉,只好过后想办法将东西送还。我儿子结婚时,有位女同志不知怎么知道了,送来一辆高级自行车,放下车子就走了。我把这事告诉了庆生,庆生把她叫到办公室,狠狠批评了一顿,让她必须把车子拿走。最后她还是拿走了。还有一次,家人都不在,有人送来一台北极星牌高级座钟,弄不清到底是谁送的,我和庆生商量后,就把它送给了地委机关食堂。
记者:听说裴书记参加工作40多年,向组织提出的唯一个人申请,是想调整一下住房。您家的房子也确实太小了。
原玉兰:是的,除了调整住房外,我没有见过庆生向组织上提过任何别的要求。其实,在省委组织部工作时,他曾有好几次机会能分到好房,但他都让给别人了。后来,我们的两个儿子都成了家,有了孙子,全家祖孙三代八口人挤在一起,实在住不开。我们家又是一个和睦、民主的大家庭,一到星期天,庆生的五六个在太原上学的侄儿侄女都要回家来,再加上有人来找庆生,常常连坐的地方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我多次劝他写个申请,调整一下住房。这次,他听了我的意见,给省委领导写了调整住房的申请。但他又说,提个人要求心里很不安。在我的再三催促下,他终于把申请送了上去。省委领导很快批复,同意给我们调整住房,可庆生没有看到这一天就走了。
记者:听说你们两个儿子结婚都是勤俭办事,也不告外人,裴书记顾不上管,连车也不让用一下。
原玉兰:我们两个儿子结婚的确都很简单,也花钱不多。庆生怕人上礼,所以很保密,他的同事部下都不知道。老大结婚时,几年积蓄的钱基本够了。1992年老二结婚时,物价上涨了,钱不大够用,为选购一台价格比较适中的彩电,我和庆生利用一个星期天几乎跑遍了太原市卖彩电的商店。最后还是我和同事在燕兴商场排了一上午队,买了一台“厦华”牌的,雇了辆三轮车拉回家来。庆生很疼爱儿子,但他工作非常忙,儿子办事,都是我筹办,他的任务是买烟。大儿子结婚时买的“红梅”烟。二儿子结婚时,他从厦门开完会赶回来,买回了南方的“双喜”烟。他的任务完成得不错。你说用车?我们全家除了个别时候顺路搭过他的车外,从来没有专门用过他的车,儿子结婚时也没用过。他在大同工作了22个月,我一共去过三次,两次乘火车,一次搭顺车。1988年3月10日,庆生离开大同到晋中赴任,路过太原也没在家里停留,径直去了榆次。我不放心,一天下午乘公共汽车去看他,下了车找不见地委,一路走一路问,才找到地委大院,找到他的办公室。可是不巧他下乡去了。我在办公室的台历写下“我来看你了”几个字,随即又走到公共汽车站,准备回太原。地委办的同志知道后派了小车要送我,车子都开到了公共汽车旁。我知道他们的一片好意,可我还是谢绝了他们。后来,我经常去看他,帮他洗洗涮涮,整理整理书报,来回都是坐公共汽车,虽然累些,心里头很踏实。庆生廉洁奉公,严以律己,我们家属不能给他抹黑,应该支持他才对。
记者:这些事要不是您亲口讲,我真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