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怪谈实录之乡村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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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行尸传说四

师父默默点上一支烟,将这两天的遭遇,讲了一遍,然后道:"今天我在镇上转了一天,种种迹象表明,不干净的东西,一直都有在暗中出没。这是一种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东西,一直以来,只存在于传说中。它们不是人,却比人类聪明百倍。它们具有毁灭性的力量,只是现在还没有动手而已。它们是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来到我们镇上,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怀疑,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和这个阴谋有关。马一刀死于附骨噬魂钉,这种噬魂术,是中原邪术中,最阴毒最没有人性的一种,早已绝迹多年。施术者可以控制死者的灵魂,为己所用,迷惑生人…"师父指了指我,"冷儿和马玲姑娘,无意中陷入迷瘴,冷儿侥幸逃脱,马玲姑娘却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仅此也就罢了,镇上居然来了不干净的东西,杀死了马强家所有的牲口。昨晚,我和你的婉妹打过照面,将她从老五手中救了出来,万万没有想到,后来,她却失踪了,当我再一次见到她时,她竟然变成了一个纸人。没人知道,我当时有多震惊!以我的能力,竟然都没有堪破其中的玄机,说明对手是有多么的强大。整整一天,我徘徊在大街小巷,魂不守舍,苦苦思索着一切来龙去脉。最终,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婉儿姑娘已经死了,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控制,变成了它们中的一员,来到了凤阳镇。而昨天我看到的婉儿,只是一种幻象,是她用幻象,指引我去了李家棺铺,这说明,它们的到来,一定和李家棺铺有着某种联系…"

我和李剑英愕然听师父述说着,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另一个世界。

师父讲完后,李剑英哑然道:"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行尸!"师父缓缓吐出两个字,"《风水经》密载,战国时期,秦王嬴政手下,有一支神秘的"死亡兵团"。据说,秦军有次攻打赵国,嬴政最为得力的爱将蒙骜,不幸被乱箭射死。嬴政为此痛心不已,不曾想,七日后,蒙骜突然回来了,竟然毫发无损。嬴政大喜,设宴款待,席上,蒙螯脸色苍白,不饮不食。嬴政很是奇怪,将蒙螯唤入内房,蒙骜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大王,小将已死,如今,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为报大王恩德,特来相助…蒙骜说,他身中乱箭,本来已死,可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醒了过来,见天空中盘旋着一只巨大的碟状物,面前站着几个头大如斗的怪人,正掰开他的嘴,喂一些不知名的动物内脏。怪人见他醒了过来,挥了挥手,走到碟状物下方,被一种神秘的光束吸了上去。随后,碟状物闪电一般消失在天空。蒙骜惊异的发现,他身上的箭创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是,直觉却告诉他,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临行前,蒙骜将地上散落的内脏拣起来,装入包裹,带回了军中。嬴政打开一看,"其形怪异,色泽乌深,不可名状",随即,嬴政切下一条,走出帐外,喂给一名战死的士兵,不多时,该士兵竟然活了过来…蒙骜带来的内脏,总共救活了九九八十一名士名,这些士兵个个刀枪不入,不眠不休,只吃动物和人的内脏。上阵时,如豺狼,似猛虎,指若利刃,一招毙命,掏肠挖心,生吞活嚼,这就是骇人听闻的"死亡兵团"…"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比地狱中的厉鬼还要凶残百倍。赢政以这支"死亡兵团"作为先锋,所到之处,无不令敌心胆俱裂,兵败如山倒,最终,灭掉了六国。秦王朝建立以后,"死亡兵团"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赢政开始惧怕起这支神鬼部队,终日寝食难安。后来,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杀死了这帮行尸走肉,然而,装殓的时候,典尸官却发现,蒙骜失踪了…"师父讲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道:"关于"死亡兵团",《风水经》中只记载到这里,至于蒙骜的下落,无人知晓,这种违背纲常的东西,不会被载入史册。就这样,到了秦朝末年,硝烟四起,瘟疫横行,到处死人。中原地区,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村落,据说,因为瘟疫,这个村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暴毙了,但是,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却又全部复活了。里面这样写道:"秦末,中原某村,僻壤蛮荒,疫至,妇孺皆毙;后三日,有晋人过路取水,行至村中,见遍地皆尸,惊惧而倒;及夜,晋人醒转,突见一星,光耀寰宇,亮如白昼,及目之内,遍地行尸,目赤,面白,履地无声…晋人大骇,惶然而逃;有闻事者,心向之,谓百人同行,不得其音;后于太行山郦,现百余尸首,胸开腹破,五内皆失;后人曰,乃为行尸所噬…"

关于"行尸"的说法,便由此而来,而那个出现"行尸"的村落,却从此消失了…先祖道陵公在世的时候,踏遍千山万水,都没有找到那个传说中的村落,也没有见过"行尸"。只是根据民间传闻,和各种野史,大体总结出"行尸"的样子与本领…"

"我们镇上来的这些东西,你肯定是行尸?"

师父点头道:"不错,种种迹象表明,都是行尸干的,只是,它们现在还没有害人。"

李剑英嗫嚅了几下嘴唇,陷入了沉思之中。

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带我去见见婉然吧,这样,我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行尸。你放心,如果她不害人,我不会把她怎样的。"

李剑英犹豫片刻,终于动摇了,颤声道:"你要保证,不可以伤害她…"

师父郑重的点点头。

李剑英起身,揉两下酸麻的腿,带我们走进屋内。我怀着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跟在师父后面。

李剑英带我们走进一间偏房,只见桌上燃着蜡烛,火苗儿微颤,床上挂着厚厚的帘子,虽有些残破,却浆洗的干干净净。李剑英爱怜横溢的表情告诉我们,里面躺着的,便是婉然了。

李剑英似乎忘记了我们的存在,只见他轻轻走到床前,低呼一声:"婉妹。"缓缓掀开了床帘…

蜡烛的微光透进去,床上竟然是空的!

"婉妹!"李剑英慌乱的翻着被褥。

怎么会这样?房间里的窗户,关的紧紧的,没有打开过的迹象。就在我们愕然而立时,就听另一间房里传来"扑通"一声。

李剑英停止动作,大叫一声,冲了过去。

相连的另一间房里,地上躺着一个形若槁骨的老妇人。

"娘!"李剑英狂吼一声,一把抱起地上的老妇。

"嗬…嗬…英…英儿…"妇人死死抓着李剑英的胳膊,蜡黄憔悴的脸上,露出恐惧之极的表情。

"娘!"李剑英就像一只受伤的野狼一样,悲哀的嚎哭着。

"大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妇人不停的抽搐着,空洞的目光,瞟了师父一眼,僵直的胳膊,死命向窗口指去,"它…它…"

窗棂摇摆,外面漆黑一片,刺骨的冷风吹进来,令我剧烈的颤抖着…

"冷儿,跟我来!"师父喊了我一声,便向窗口冲去,我急忙跟在后面。

来到窗前,外面望去,朦胧中,只见屋后一片芜杂,依稀矗立着几个被积雪掩盖的草堆。师父扒着窗台,纵身一跃,跳了出去,随后,将我也拉了过去。

冷风刺骨,月色惨淡,丝丝寒气,不断从脚底涌上来。师父蹲在地上,仔细寻找着蛛丝马迹。可由于天气冷,积雪早已冻成了坚冰,人走在上面,不会留下脚印,更何况,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人…所以,没有任何线索可寻。师父只得起身,带我一路前行。

绕过那片草堆,走了大约五六分钟,前面忽然霍然开朗,出现一大片空旷之地,这是哪儿?又行几十米,我终于恍然大悟,这里是马家水塘!

不错,从位置上估算,磨坊厂离马家水塘不是很远。只是没有想到,从李剑英家屋后一路往前走,竟然会来到这里。

又是这里…我对这口水塘怀有一种深深的恐惧,远处望去,它的上方,笼罩着风吹不散的薄雾,就像书中女鬼,总是蒙着一层诡异的面纱…

师父警惕的四处张望着,这里静的令人心慌,断墙阻住了冷风,月光下,斑驳凌乱,更增凄凉。

很快,我们来到了水塘边上,空旷的冰面,就在我们脚下四米多远…

看样子,李剑英的母亲没的可活了,难道说,是婉然害死了她?如果是,对于李剑英来说,自己的心上人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人世间最为悲惨之事,莫过于此…唉,不管是与不是,现在的问题是,婉然失踪了,她去了哪里…我和师父站在塘边,寒气不断从塘底涌上来,我不禁裹了裹棉袄,心里在想,当初,我和玲阿姨就是因为来到这口水塘,结果,碰到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玲阿姨失踪了…那么,婉然的失踪,也和这口水塘有关吗?不然的话,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里呢?…

答案,是肯定的…

"冷儿,快看!"师父激动的声音,将我从浑浑噩噩中拉出来。

我死命揉了揉眼睛,透过朦胧的薄雾,向远处望去…天呐!我看到,就在我们所处位置的对岸,依稀站着一个女人!…我又揉了揉眼睛,定神再看,不错,确确实实站着一个女人,背对着我们…惨淡的月光,朦胧的雾气包裹下,她的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神秘的光晕…然而,此情,此景,却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冷儿,快!"

由于隔岸相望,我们必须绕到对面去。师父紧一紧肩上的布包,一把拉起我,沿塘边,向对岸绕行而去。一路上,我不时打量着那个女人,发现她一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后来,我不敢再看了,紧紧的偎靠在师父身上…心里在想,她是婉然吗?…

师父带着我,紧贴塘边,匆匆向对岸绕行而去。这口水塘荒废多年,四周遍布枯藤烂草,掩盖在积雪下面,一不小心,就会被绊一脚。附近没有住户,破破烂烂的房屋,很多都不是同一年代所建。

月上中天,月光洒落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凄凉而又静谧。塘很大,四周并不规则,很多断墙挡住去路,我们必须远远绕开。

就这样,走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一个转折,面前出现一条小路,蜿蜒曲折,延伸而去,再往前走,便是那个小树林,然后是皮革厂后墙。

小心翼翼经过皮革厂后墙,我们终于来到了对岸,不远处,便是马家老宅,高高的矗立在那里。

凌乱的建筑挡住视线,看不到远处的景象。师父停下来,打量片刻,带我走上那条通往高处的斜坡。来到门口,转身望去,所有景象一目了然。

远处,塘边上站着一个女人,月光下,长发飘舞,看不清脸,诡异莫名。身上穿着一件大衣,似曾相识。

"玲妹!"师父浑身一颤,大吼一声。

玲阿姨!虽然看不清脸,但我已认出是玲阿姨!她身上穿着的,正是师父的大衣…

"玲阿姨!"

"玲妹!…"

呼喊的声音,响彻夜空,惊醒几只沉睡中的麻雀,扑翅而飞。然而,马玲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她怎么了?

师父有些颤抖,"冷儿,快!"一把拉起我,跌跌撞撞冲下斜坡。

我们距马玲的位置,大约两百多米,中间隔着几栋坍塌的旧屋。满地都是瓦砾,深一脚,浅一脚,绕过一栋房子,忽然,面前出现一座高大的宅院,一条斜坡,通向洞开的院门。仔细一看,我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竟然是马家老宅!…

"糟了!"师父沉声道,"冷儿,我们可能遇到了"鬼打墙"。"

师父曾经给我讲过"鬼打墙",据说常人一旦被困住,就会迷失在里面,永远走不出去…这座马宅老宅,此刻就像一只暗夜里的怪兽,正张着大嘴,准备吃了我们…彻骨的寒意,爬上背脊。

师父表情凝重,四处打量一下,冷道:"想把我留在这里,没这么容易。"随即,解下包裹,取出一叠符纸。

此时的月亮,包裹着一层月晕,已不似先前那般明亮。师父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冷儿,踩着符纸,跟我来。"随后,俯下身,将符纸一张一张放在地上,用脚踩住,就这样,一直来到门口。师父停下来,朗声道:"人有人界,鬼有鬼界,灵界的朋友,大家无怨无仇,不要逼我大动干葛!"

说完后,师父将符纸交给我,道:"冷儿,你在前面,每放一张,便走一步,用脚踩住。"

在这个大雪过后不久的冬夜里,严寒宛若凶狠的恶魔,吞噬着地面上的一切。站在空旷的高处,刺骨的冷风吹来,钻进衣服里,颤栗锁住了思维。

夜色朦胧,月光幽冷。忽然,塘中升起一团浓雾,好似滚滚炊烟,迅速弥散开来。一座座破房子,渐渐淹没在雾气之中。整个世界,似乎突然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眼前的景象,惊得我目瞪口呆。

"冷儿,这是鬼雾,快,用符纸开路,闯过去!"

师父焦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急忙定住神,按照他教的我方法,将符纸放在地上,用脚踩住,就这样,一步一步沿伸而去。不一会儿,便累的气喘吁吁,腰就像快要断折一样难受。走下斜坡不久,我们便被浓雾包裹,只能看到二三米的距离,冷雾吸进肺中,寒意渗入骨髓。鼻子里,就像被刀刮过一样难受。我已经迷失在了浓雾里,四周的一切,突然间变的很不真实,只有脚底的瓦砾,掩盖在冻雪中,高低不平的触感告诉我,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师父,我分不清方向了!"

"不要回头,闭上眼睛,凭直觉往前走…"师父的声音,竟像来自遥远的天际!

"师父!"我吓的差点坐倒在地。

"冷儿,不要怕,这是幻象。闭上眼睛,心里不要有任何杂念,记住,不可以回头…"

"哦…"我答应一声,赶紧闭上眼睛。

雾气游移在脸上,就像一双双冰凉的手,在不停的抚摸着我的脸颊,我能听到自己牙齿互碰的声音。

就这样,摸索前行,竟然没有碰到一座挡路的建筑,前面的路,就像永无止境一般。我听不到师父的脚步声,感觉不到他在哪里。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孤独而又无助…

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就像逆水之人,瞬间抓住一根稻草,我心头猛然一喜,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来了!我迅速睁开了眼睛…

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我当时的震惊…我看到,面前出现一座高大的宅院,门前挂着两只大红灯笼,从院子里,走出几个衣着古怪的人。为首的,是一名面容清瘦的老者,头戴一顶地主式的圆帽,身后跟着的,像都是他的仆从,几人围着老者,好像在禀报一些事情。只见老者频频点头,颌须微颤。他们说的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清楚,愣神间,众人从我身旁一掠而过,谁也没有注意到我。

恍惚中,我好像做梦一样,怎么都记不起发生了何事。直到我低下头,看到手里的符纸,才猛然间想了起来!我怎么会来到这里?师父呢?…

"师父!"我大声呼喊着,声音久久回荡在空旷的夜空,然而,师父却不见了。湛蓝的夜空,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

仿佛突然闯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远处似乎有个水塘,月光下,雾色朦胧,水气氤氲,清亮照人。当我回过神时,那些人已经没了踪影,不知去了哪里。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我,和面前这座宅院。

院门上吊着的两盏灯笼,都已熄灭,甚至有些残破,月光下,随风轻摆,似乎在向我招手,欢迎我的到来。而我,却感觉不到风在哪里…

两扇大门敞开着,幽静的院子里,传来隐隐灯火。忽然,我似乎听到一种神秘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从院子里传来。然后,我就像中了邪一样,不由自主的沿斜坡走了上去。

当我回过神时,已站在院子的正中。空旷的院落,打扫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立着几座高大的房屋。正中一间屋里,传来蜡烛的光亮,其它几间偏房,却是死气沉沉的。我心头不由一喜,喊道:"有人吗?"…回答我的,只有空荡的回音。

我一步一步向正屋走去,跳跃的烛火,就像黑夜里两只闪亮的眼睛。来到门口,仔细一看,斗然一惊,因为我看到,就在屋里的正中位置,并排放着两口棺材…

我茫然立在门口,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吓的我差点跳起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人鬼鬼祟祟走了过来。

"谁?!"我大吼一声,然而,此人却像没听到一样,径直向门口走来,我急忙闪到一旁。走近以后,我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天呐,竟然是马一刀!

只见马一刀穿一身古怪的衣服,头戴一顶破帽子,神情与往日很是不同。有些猥琐,满脸酒色之气。马一刀好像没有注意到吓的呆立一旁的我,径自走进了屋内。

进屋以后,马一刀左右打量一番,来到棺前,往手心里吐口唾沫,搓两下,抓住棺盖,猛然一掀,"砰",盖子掉在了地上。不知怎的,明明离的很近,但刚才那一声响,我却感觉很远,很不真实…

我看不到棺材里有什么,只见马一刀伏在棺前,贪婪的看了一会儿,颤抖的伸手进去,不一会儿,取出一枝闪闪发亮的东西,那是一根蝴蝶发簪。

马一刀把发簪放到眼前,就像得到一件稀世珍宝,贪婪的看了看。然后,警惕的打量一下四周,目光从我身上一掠而过。随后,抓住蝴蝶那头,用力一拧,飞快的旋转起来。很快,蝴蝶头便被拧了下来,里面好像是中空的。马一刀拿簪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看起来很激动。哆嗦着放到鼻端,嗅了嗅。两只浑浊的眼睛,猛然间,散发出异样的神采,满脸兴奋之色。

马一刀颤抖着拧上蝴蝶头,目光中,透着紧张与兴奋。棺盖也没管,匆忙奔出了屋外,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我就像大梦初醒一样,头脑中浑浑噩噩。潜意识带着我,一步一步向棺材走去…里面躺着一个身穿寿衣女人…当我来到棺前,忽然,烛火猛然一黯,似乎被风吹了一下。依稀辨得,棺材里躺着的,是一个美貌女子。

烛火摇曳了几下,终于明亮起来,我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眼前猛然一黑…因为,里面躺着的,竟然是马玲!

"玲阿姨,玲阿姨…"

马玲就像睡着了一样躺在里面,脸色沉静安和,一动不动。脸颊上,似有泪痕。无论衣着还是发饰,看起来都十分古怪。

我伸出手,准备试探她的气息。就在还有寸许多远时,马玲忽然睁开了眼睛!我急忙缩回手,猛然后退两步…

"你来了…"随着温婉柔和的声音,马玲款款坐了起来。水汪汪的眼睛里,映着烛火,妩媚动人。

"玲阿姨,真的是你吗?"

马玲轻轻的点了点头。

"玲阿姨…"我一头扑进马玲怀里,哭道,"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粗糙的寿衣,摩挲着我的脸,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我没事,来,跟我走。"马玲轻轻将我推开,缓缓站了起来,走出棺材。牵着我,向门口走去。

屋外,月朗星稀,天地间,就像披了一层银色的纱帐。这样的夜色,令人迷醉,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温柔。我心里隐隐知道不对,可是,温馨的氛围,却令我昏昏欲睡。

马玲带着我,走下斜坡,一路前行。附近没有住户,一片空旷。很快,我们来到一口水塘边,放眼望去,只见薄雾飘散,水波微荡。水面上,月色皎洁,起伏颤动,繁星闪烁,点点柔亮。

"孩子,我不是马玲…"马玲站在塘边,忧郁的凝视着远方,忽然吐出一句话。

我猛然回悟过来,退后几步,惊疑的打量四周,"那你是谁?这里到底是哪儿?"

马玲转过身,看着我,缓缓的道:"我是马茹云,这里,是我们家水塘…"

"你…你怎么?…"

"你是说,我怎么和马玲长的一模一样,对吗?"

我僵硬的点点头。

马茹云悠然一叹,道:"因为,马玲是我的女儿…"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马茹云是个死了近一百年的人,马玲怎么可能是她的女儿?

马茹云一双美目,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目光深邃,眼波动人。我终于发现,眼前此人,的确不是马玲。虽然长的很像,但她比马玲多了一分成熟与妩媚。

"孩子,不要怕,是我用幻雾,将你带到了我死后的第二天。"

"这么说,你,你已经死了?"

马茹云点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死了,可我又活了过来。"

我茫然的站在那里,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听马茹云道:"这里面,关系着我们马家一个大密秘…我们马家先祖,是于东汉年间,中原一个偏僻的小村里迁来的,那个地方,叫作"行尸村"…"

行尸村?我猛然想起师父讲的那个故事,问道:"是一夜之间死了几百口人,全部变成行尸的那个村子吗?"

马茹云微感诧异,问道:"咦?你怎么知道?"

我把师父讲的那些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马茹云点点头,沉思道:"你师父果然是个人才,你手上拿的那些符纸,有很强的煞气。"

这时我才注意到,慌乱中我一直没有扔掉手里的符纸,只是,已经揉成了一团。

马茹云微含笑意,轻轻的摇了摇头,怔然道:"这些用来镇鬼的东西,对我起不了作用,因为,我不是鬼。"

"那你是什么?"

马茹云抬起头,直视着我,眼神冰寒,冷然道:"我是尸…"

月光下的马茹云,身上突然散发一种肃杀之气,令我不由自主倒退几步,晃了两下,没有摔倒。

马茹云脸色一和,肃杀之气不见了,柔声道:"孩子,你不用怕,我不会害你的。我们接着讲,刚才到哪儿了?"

"行尸村。"

"对,行尸村…"马茹云长叹一声,脸上瞬间写满了痛苦,"…它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因为那个村的人,全部都已经死了。是蒙骜,用一种特殊的药粉救活了他们,而那种药粉,却是用"死亡兵团"士兵的骨头,研磨而成的…"

一时间,马茹云仿佛将我带到了战乱的古代,我的耳边,似乎出现万马奔腾,杀声震天…

"…"死亡兵团"帮秦始皇创下了千秋伟业,最后却惨遭屠戮,在那场浩劫中,蒙骜侥幸逃脱,临走前,他从一名士兵身上取下两根肋骨,准备参研其中的奥秘。"死亡兵团"的人,个个都是不死之身,究竟是怎么被消灭的,蒙骜没有告知后人。他躲进太行山里几十年,研制出一种药粉。出关后,他来到山下一个瘟疫肆虐的村子里,救活了那里的所有人。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些活过来的人,个个都成了没有思维的行尸走肉,眼睛里散发着饥饿的光茫。蒙骜很后悔,为了不让行尸为祸人间,他在村口布下了迷阵。从此,那个村便被与世隔绝了,那里,就是行尸村…村里的人,死不了,活不成,陪伴他们的,只有永远的饥饿…"

马茹云闭上眼睛,紧蹙眉头,沉默了一会儿…

"…后来,有一帮人去寻找那个传说中的村落,无意中,竟然闯过了迷阵,进入了村子。很短时间内,他们便被行尸掏空了内脏…"

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骇人的一幕…许多人像待宰的羔羊一样,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围绕他们的,是眼睛通红,流着涎水的行尸,密密麻麻…忽然,其中一只仰天长啸,所有行尸一拥而上…撕心裂肺的惨叫…肠开腹裂…满地是血…

"不!"我大叫一声,捂住嘴巴。

马茹云却像没有听到,自顾的诉说着。"…蒙骜与这些行尸住在一起,直到东汉年间,他在其中两只行尸身上做了无数的实验,终于使他们恢复了知觉。蒙骜大喜若狂,因为他研制出一种新的药粉,可以令尸体复活并恢复思维。虽然赢政当初要杀他,但他却一直对大秦忠心不二,他准备用这些药粉,重建一支"死亡兵团",夺回江山,复活赢政…然而,他的计划刚刚想好,还没等实施,药粉就被那两只恢复知觉的行尸偷走了,逃出了行尸村…"

"…那两只行尸,是一对夫妻,他们偷了药粉,逃出行尸村后,躲到一个僻落的小镇里,隐居起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从表面上看,他们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是,他们却没有生老病死,而且,除了动物内脏以外,什么都不吃。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多年以后,这对夫妻竟然研究出一种克制尸性的东西,变成了正常人,并且产下两个健康的儿子。这对夫妻最终选择了像正常人一样死去了,临终前,他们将从蒙骜那里偷来的药粉和自己研制出来,克制尸性的药粉,分别装进两根金钗里,传给了儿子。这两个儿子长大后,性格迥异,分道扬镳。其中一个,来到了凤阳镇,改姓马,便是我们马家先祖…"

马茹云柔媚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良久后,眼睛一闭,两行清泪滑落下来,痛声道:"…所以,我们是行尸的后代,身上有一种潜藏的尸性,一旦被激发出来,就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并且拥有一种超乎寻常的能力…"

马茹云睁开眼睛,柔和的看着我:"孩子,我就是用这种能力,使用幻雾,将你带到我死后第二天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因为只有你,才可以救我的女儿…"

"你是说玲阿姨?!"

"不错。"马茹云点头道,"马玲是我的女儿…"

我彻底糊涂了,张着大口,哑然无语。

马茹云爱怜横溢的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忽然,猛的一颤,抬起头,恨声道:"她是我跟孙茂全的女儿!"

一瞬间,我想起了那个关于马家鱼塘的传说,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杀死你的那个人?"

马茹云脸色一黯,痛苦的点点头,道:"是的,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是当年那两兄弟中,另一个人的后代,一脉单传,并且与我八字相符…两个同时拥有尸性,八字相符的人,一旦交合,就会怀上一种不死不灭的东西,它的名字,叫作尸婴!纵然我死了,它也会顽强的活着,直到出世!…"

马茹云捂住脸,肩膀在不停的颤动,很长时间,才勉强平静下来,失神的道:"…天意,这是天意啊,我的贞操,被那个混蛋强占了,事后,他把我砸晕了过去,以为我死了。我很快便醒了过来,用残存的意志,爬进床下的密道里,刹那间,便顺流而下,进入了鱼塘。当我浮出水面的时候,孙茂全刚好来到塘边,他看到我后,登时便吓瘫在地,我使出浑身的力量,游到岸边,将他拉了进去。就这样,我们同归于尽了…死便死了,一死百了,可我现在却又活了过来,并且怀上了尸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才看到了马一刀,难道是马一刀的爷爷?…"

"不!那是马一刀!"

"马一刀?!"

"不错。"

"他,他…"

马茹云神秘的看着我,"你很诧异,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吗?"

我迷茫的点点头。

马茹云幽然道:"你可以看到他,但他却看不到你,因为,你们不在同一个空间里。是我用意念把你带进来的,只有我才能看的到你…"

我惊异的打量四周,抬头看了看夜空,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难道说,这些都是幻觉?

"孩子,不用看了,你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到时候,我会送你回去,不用怕。我先给你讲一讲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马茹云柔和的声音,听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分别,我心下稍安,点点头。

马茹云道:"按你进入幻雾前的时间,马一刀是早你三个月前进来的。你身上有我的能量,所以可以看到他,但你们却处于不同的空间里,他看不到你。这里面的东西,讲起来很复杂,你只要知道就好。"

我点点头。

马茹云长叹一声,道:"一切都是天意,在我死后的第二天晚上,马一刀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从另一个年代闯了进来,偷走了那根装有药粉的金钗。他把钗子打开看时,由于太激动,手发抖,致使药粉抖落下来,刚好落入我嘴里,所以,我复活了…"

我简直就像是在听一个神话故事,后世的马一刀,竟然救活了前世的马茹云…

"那根金钗,是我们马家先祖遗留下来的,一直传到我父亲马云生手里。关于这其中的秘密,只有得钗之人口口相传,其他马家后人是不知道的。因为我们家里没有男丁,父亲准备将来招一个女婿,所以,在我十六岁那年,他将金钗的密秘告诉了我。父亲要求我,必须守口如瓶,不可以告诉除了传人以外的其他任何人。更让我对着马家先祖立下毒誓,绝对不可以动用金钗中的药粉!那根钗子,父亲一直放在正屋先祖的画像后面。后来,重建新房以后,还是放在那里…"

"等等!"我回头望了望远处高大气派的宅院,"你是说,这座宅子是后来重建的?"

"嗯?"马茹云有些疑惑,"对啊,父亲专门请来镇上会看风水的刘五爷,选的宅基。"

刘五爷?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刘五爷是谁?"

"他是镇上的风水师,从外地迁过来的,在我们这儿开棺材铺子。他有两个徒弟,一个是我们族人,姓马,另一个姓李。"

说完以后,马茹云疑然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思维在飞速的旋转着,一个又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在脑海中一掠而过,想抓,却又抓不住…刘五爷…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是不是押棺门那个刘五爷?还有,那天晚上吃鬼宴的,是不是你?"

马茹云一脸茫然,"什么押棺门,鬼宴,我不懂。孩子,虽然我现在拥有了超能力,但我只能知道跟我相关的人和事,比如马玲和马一刀,其它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知的…"

"这么说,你不知道你们家房子风水有问题?"我指着远处的老宅问道。

"风水?"马茹云摇了摇头,一脸茫然,"有问题吗?"

"当然有,我跟师父探讨过,这是阴宅风水的布局,你父亲难道不懂吗?"

马茹云晃了两下,差点摔倒,"难道是刘五爷要害我们?"

"唉…"我长叹一口气,"他肯定没安好心,造成你家里出了这种事。"

马茹云脸上现出愤怒之色,只是一瞬即逝,幽然道:"好心也罢,坏心也罢,都是过眼烟云。现在我成了这个样子,不想去害人。"

马茹云目光痴然,楚楚可怜。我不忍看她的脸色,将目光移向别处。远处,朦胧的夜色里,一座座房子影影憧憧,似真似幻。

"孩子。"

"嗯?"我转过头。

马茹云清澈的眼波,包裹着一层水晕,柔声道:"我招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帮我的,因为,我不想变成行尸。而且,我的女儿也需要你去救。"

"我?怎么救?"

"跟我来…"

我犹豫片刻,握住了马茹云的手,感觉就像握住了一块冰,牙齿咯咯的响了两下。

马茹云走路十分轻盈,竟然听不到一点声音,跟她一起,我有一种飘起来的感觉,就像脚未沾地。

越行越偏,不知道这是哪里,月光下,只见遍地荒草,歪树成排。又走了一会儿,马茹云忽然停了下来,指着远处一棵粗树,恨声道:"孩子,孙茂全的尸体,就被扔在那棵树下,现在你过去,把他腿上贴肉绑着的那根金钗取过来…"

我点点头,一步一步挨了过去,借着朦胧的月色,果然看到树下一动不动躺着一个人,头皮不由有些发麻。走到近前,只见此人很是瘦削,相貌奇丑。半睁的眼睛,毫无灵采,微露的牙齿,透着猥琐。

我咬一咬牙,蹲了下来,解开他的裤子,往下一拉,绵软的器具,缩成一团,歪到一旁。这是我第一次接触死人,冰凉的触感,毫无弹性的肌肤,令人恶心而又恐惧。

孙茂全右腿的内侧,果然有一根钗子,用绷带缚住两端,绑的紧紧的。费了很大劲,我终于解开了绷带,其间,手背不断摩擦着那个肮脏的东西。取下金钗以后,我飞快的奔回马茹云身边,连一刻也不想停留。

马茹云从我手里接过金钗,满脸喜色,"太好了。"随后,脸色一黯,道:"孩子,吃下里面的药粉以后,我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但是,我腹中的胎儿不会死,至于她是如何出世的,以我的能力,不得而知。你能来到这里,虽说是被我招来的,其实也是天意。其中的原因,以后你会知道,现不忙说。现在,我们回去,入棺之前,我会用我的能力,将你送回你来的地方。你拿上这根金钗,用里面的药粉,去解救我尸性发作的女儿…"

就这样,我跟在马茹云后面,匆匆返回了马家老宅。一切还是老样子,幽静的屋内,烛火跳跃,"噗噗"轻响,暗影投射在墙上,晃来晃去。

马茹云脸色沉静,缓缓的在屋里走动着,眼睛里闪烁着泪光。走了两圈,来到棺前停住脚步,低声道:"孩子,你过来。"

我走上前。

"你会游泳吗?"

我一愣,点点头。

马茹云忽然伸出食指,在我眉心一点,道:"我已经给你附上了能量,等下你拿上金钗,跳进那口水塘里,当你浮出水面时,就已经回到了你来时的年代。"

马茹云来到窗前,打开窗子,此刻,月影西斜,离天明已不是很远。温柔的月光,透窗而入,洒在她身上,披上一层动人的光晕。

"天要亮了,事不宜迟,等到鸡鸣三遍之后,你就永远回不去了。"说完这句话之后,马茹云迅速来到棺前,迈了进去。

"孩子。"马茹云坐在棺材里,温柔的看着我,脸上写满了慈爱与不舍,"临走前,可以亲我一下吗?"

我心中一动,只觉鼻头发酸。马茹云身上的气息,是那么的温柔,就像自己的母亲。眼前的情景,无异于生离死别。我狠狠的点点头,走了过去。

当我的唇碰上马茹云冰凉的脸颊时,不由浑身一颤,马茹云将我猛的抱在怀里,湿凉的唇,印在我脸上,哽咽道:"孩子…"

片刻,马茹云松开我,擦去泪痕,从头上拔下那根金钗,扭开后,倒了一点白色粉末在手心里。随后,扭上金钗,交给我,平静的道:"孩子,我要走了。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就一概不知了,不过,我的女儿一定会出世,随母姓,她的名字,叫作马玲。孩子,你去吧,记着,一定要救她脱离苦海。"

我重重的点点头,马茹云温柔一笑,猛的将药粉捂进嘴里,眼珠转了两下,渐渐失去了灵采,缓缓闭上了眼睛。身子就像被抽去了骨头一般,慢慢的软倒下来,躺进棺材里,终于一动不动了。

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此时的马茹云,已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就像睡着了一样躺在棺材里,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悄然擦去满脸的泪水,转身向屋外走去。

当我来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我听到一种奇怪的笑声,"嘿嘿…"

我大吃一惊,只见从屋角转出几个人,正是我来时看到的那几个,为首的,依然是那个面容清瘦的老者。

"你以为你走的掉吗?"

我狐疑的看了看四周,除我之外,再无旁人了,难道他是在对我说话?

事实,果然如此,老者直直的看着我,目光冰寒,森然道:"小孩儿,把金钗交出来,那是我们马家的东西。"

一时间,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马茹云不是说别人看不见我吗?…无暇思索,我紧握金钗一步步向后退去。几条大汉围了上来,连尖叫的余地都没有,我就被捂住了嘴巴,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