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怪谈实录之乡村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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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引尸四

屋内怪风吼叫,屋外电闪雷鸣。不时有阵阵寒意,从我身后一荡而过。我惶然坐在地上,嘴唇颤抖,牙齿互碰,咯咯作响。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渐止,雷鸣依旧。这时,我听到一种怪声…"吱…吱…"…似乎是尖利之物,抓挠水泥地面的声音…细听去,好像是人的指甲!就在距我不远处…一惊之下,我缓缓睁眼…一道闪电,伴着惊天动地的雷鸣,自屋外一划而过。电光火石的瞬间,我看到,就在我面前地上,一尺开外,一只断手爬了过去!

我谨记师父的话,端坐棺尾,一动不动,但觉四周风声呼呼,鬼影憧憧,不敢睁眼。良久,我听到一阵类似指甲挠地的声音,睁眼看去,借着屋外电光,我看到一只断手,从我面前地上,紧贴棺底,爬了过去…电光一闪即逝,四周登时陷入一片黑暗。一惊之下,我只觉头皮发炸,一股热流急向小腹涌去,似欲破菊而出,拼力忍住。不敢呼叫,更不敢动。"吱吱"的挠地声,隐隐约约,不断冲击着我的神经。那只断手,正是马青的,不知它要爬向何处,也不知其他人有没有看到…我从小就怕尖利的声音,相当敏感,吃饭从不用勺子。一想到那只断手,指甲挠地,就觉后背发凉,汗毛直竖,似有芒刺在心。坐在那里,摇摇晃晃。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只听身后的门,"砰"一声,不知是被师父打开,还是自己开的。紧接着,电闪雷鸣嘎然而止,屋内怪风,呼啸着向门外冲去。倾刻间,一切归于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屋外,远处传来公鸡啼鸣的声音,隐隐亮光,透窗而入。"啪",电灯亮了,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的我睁不开眼。身后传来师父如释重负的声音:"没事了。"我缓缓睁眼,还没看清东西,就听一声怪叫!循声看去,却是马六。他为何尖叫?因为那只断手,就停在他脚边,与棺材的空隙之处。马六连滚带爬,躲到远处,众人也惊呼着从地上站起来。师父来到近前,看看断手,点点头,道:"看来我所料不错。"随后,抬起头,目光如电,一一扫过众人,道:"大家想知道马青为何诈尸吗?"众人默然不语,师父道:"之前我就感觉不对劲,我以为马青诈尸,是由于请尸途中,童子离位造成的。现在,我明白了…"师父一脸正气,冷冷的道:"马青诈尸,是因为杀他的凶手,就在这间屋里!"众人如遭雷击,人人惊讶的合不拢嘴,面面相觑,我也愣了。马强惊问:"在,在这屋里?怎么可能?"其他人也纷纷道:"怎么会?""在这屋里?""是谁?"师父指指那只断手,冷道:"马青已告诉了我们。"随后,闪电一般的目光,射向远处的马六,一字一顿的道:"马六,你为何杀死马青?!"马强惊讶道:"什么?小六子?不,不可能!"马六瘫坐在地,两手乱摇,颤声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师父一步跨到他身边,厉声道:"还想狡辩?我问你,在坟地时,马青为何只将你用瘴术困在里面,扯掉你一只裤腿。他为何不困别人?不扯别人的?!"师父一把将马六从地上拽起来,喝道:"跟我来!"将马六跌跌撞撞拉至棺旁,指着地上断手,道:"你给我看!看仔细了!"马六牙齿咬的咯咯响,顺师父手指方向看去。我和众人也跟着,仔细看去,这时,大家才注意到,马青那只断手,食指前伸,正指着马六之前盘坐之处!…我心中猛然升起一个疑问:马青真的是马六杀的?

师父将马六掼在地上,扫视一番众人,凛然道:"各位,马青归位诈尸,是因为胸中郁气难平,不肯安然入土。因为他知道,杀死他的凶手就在这屋里!死人,是不能开口说话的,但他用自己残存的灵魂意识,指认了凶手…"众人大眼瞪小眼:"什么?""灵魂意识?""鬼也有意识?"…师父深吸一口气,道:"不错,死人也有意识!虽然这有些不可思意,但却是真实存在的!"屋内鸦雀无声,师父顿一顿,缓缓道:"横死之人,怨念极重,入土之前,如若在不祥之地,比如坟地…深夜时,碰到杀死自己的凶手,凶器,或者一切和凶手有关的东西。就会牵动他的怨念,凝聚在一起。这种怨念,不仅有思想,同时,还拥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它,就是灵魂意识…"众人目瞪口呆,如听天方夜谭。师父又道:"马青诈尸后,沾上人气,发生尸变。我以定尸咒将他定住,只消挨到天明,便可安然无事。但是…"师父指指地上那只断手,道:"我却忘了还有这只手,筋脉虽断,但气脉仍与马青相连。之前抬尸入棺时,忽略了它。这只断手,同样具有马青灵魂意识附着的能量。我定住了马青,却没有定住这只手。于是,鸡鸣前,这只手,便用残存的能量,奋力爬行,指认了凶手…"师父指着地上蜷成一团的马六,道:"而凶手,不是别人,正是马六!之前在坟地时,马六被困住,且被马青以瘴术扯掉一只裤腿,当时我就有所怀疑。而鸡鸣前,马青又用残存意识,操控断手指认他,印证了我的想法…"师父瞪着马六,厉声道:"马六,你为何要杀马青?!"马六面无人色,哭道:"没有,我没有!"马强回过神,道:"张师父,虽然你说的句句在理。但马六胆小如鼠,平时杀只鸡都不敢,怎么可能杀人?"马六满脸鼻涕泪水,点头如同鸡啄米一般。师父沉思片刻,幽然一叹,道:"初时,我也不大相信。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马氏摇摇晃晃上前,俯身扯住马六衣领,嚎啕大哭:"小六子…你干嘛要杀马青?他,他哪里得罪你了?…"边哭边用力拉扯,马六惶然道:"嫂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拉扯中,马六奋力一推,马氏"扑通"一声向后便倒,昏厥在地。马强急忙上前掐她人中,师父恼怒之下,一把抓住马六胳膊,猛的从地上拽起来,挥拳便往他脸上打去。马六吓得怪叫一声,闭上眼睛。拳至中途,却停住了。师父直直盯着马六胸口,众人看去,只见马六之前和马氏拉扯时,扣子被扯掉了,上衣敞开,露出里面一件灰色毛衣。灯光下看的清楚,只见毛衣胸口位置,有一块殷红的印痕,似乎是血迹。师父怔怔看着那块印迹,慢慢松开了手。马六倒退一步,向后便倒,师父一把又将他拉住了。马六挣扎哭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师父抓着他,道:"别动,我问你,这件毛衣哪来的?""啊?"马六停止挣扎,睁开泪眼,看看毛衣,又看看师父,颤声道:"拣,拣来的。"

师父为何要如此询问?只因这件毛衣,无论布料,还是质地做工,细打量,都非普通之物,与马六那件邋遢外套,更是格格不入。最主要的,这是件紧身毛衣,而马六穿在身上,却很是宽松肥大,之前有外套挡着,倒不明显。如此不合身,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非马六之物。师父的目光,久久定格在毛衣胸口那块殷红的印迹上,抓着马六,沉声道:"我问你,这件毛衣哪来的?"回过神后,马六颤声道:"拣,拣来的。"师父松开马六,沉思片刻,肃然道:"马六,你要说实话,从哪拣的?"众人已隐约猜到师父话意,凝神看着马六。马六抹一把鼻涕,擦在裤子上,深吸一口气,定神道:"在,在我家麦田里…"

五天前,马六如往常一样,一大早便下地干活,给麦苗拔草。刚进麦田,便看到有人为践踏的痕迹,麦苗被压倒一片。好在此时尚未拔节,不怕踩压,马六咒骂一句,也没往心里去,埋头干活。当拔到麦田中段时,马六看到前方不远,团着个东西,似乎是衣服之类。来到近前,拣起来展开一看,原来是件灰色的毛衣。这件毛衣,丝绒柔滑,做工精细,除胸口有块红色印迹外,看起来很新。马六顿时如拣到宝贝一般,欣喜若狂。马六是独子,虽名叫马六,但并非排行老六,五岁那年,老爹突发重病卧床不起,老娘撇下爷俩,跟一个串乡的野郎中跑了。自此,家里穷的揭不开锅,马六更是从小到大,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夏天时,裤子露腚,干脆扒掉不穿,直到十岁,还光着腚满街跑。冬天则是一件祖传破棉袄,又肥又大,穿了十几年。人又邋遢,小时候,鼻涕横飞,没东西擦,直接就用袄袖一抹。久而久之,袖子上便结了一层厚痂,遇晴天,太阳一照,好嘛,油光闪亮。长大些,便在镇东窑场摔砖坯,家境略有改善,但还是很穷,再加五短身材,没哪家姑娘愿嫁给他。马六虽个矮,但也已二十出头,器官功能健全,春暖花开之时,看到野狗交配,母猫叫春,不免思及男女之事,夜不能寐时,常啃咬枕被。如其他小青年一样,到了一定的年纪,马六也很爱美,不再像幼时那般邋遢,渐渐开始注意起修饰打扮。无奈囊中羞涩,看到别人穿好衣服,只有眼巴巴吞口水的份…如今拣到一件华丽毛衣,能不欣喜?于是,马六草也不拔了,将毛衣往怀中一揣,飞一般往家跑。一路警惕观望,做贼一般,生怕被人发现。到家一试,别人紧身穿的东西,套他身上,简直就是条短裙。好在老爹传给他那件中山装也很大,套在外面,看不出来。这一穿上,再没舍得脱下,睡觉时也套着往被窝钻。马六胆小,平空得了这么件宝贝,白天不敢在人前显摆,生怕被人抢了,或者被毛衣主人看到,要回去,所以裹得严严实实。要不是适才与马氏拉扯时,中山装扣子脱落,谁也看不到…

师父听完,沉思片刻,道:"马六,你拣到的不是宝贝。"指着毛衣,对众人道:"这种款式的毛衣,我们镇上根本没有。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它是杀马青之人丢弃的。"

师父的推断是对的,经警方鉴定,毛衣上那块印痕,的确是血迹,而且是马青的。在距马六家麦田不远处,一条废弃干涸的水沟里,警察找到一件黑色外套,上面全是血。应是凶手杀人后,抛在里面的,至于那件毛衣,估计是被野狗衔了出来,叼进了马六家田里。马六误以为拣到了宝贝,却万万想不到是杀人犯丢弃的。事实证实,马青非马六所杀。那么凶手是谁,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马六家麦田有人为践踏的痕迹,但不是案发现场,那么案发第一现场又在哪里呢?…一切,虽都是迷。但丧尽天良之人,必将受到制裁。纵然一时逍遥,也将寝食难安。善恶到头终有报,行善者,当福泽后世,一生平安。为恶者,必惶惶终日,死后亦无颜面对先祖列宗…破案之类,是警察的事,师父只是一界乡民,不归他管。他的职责,是帮马青主持丧礼,入土为安。马青遗体在家中停放二日,即便下葬。其间,再无奇异事件发生。

下葬那天,恰逢清明,细雨如丝,天色苍茫。似乎连天,也在为逝去的亡魂默哀。乱葬岗上,一片萧条。镇民提着供品,夹着草纸,带上纸钱,前去祭奠先人。一时间,残灰飘舞,纸币飞扬,哭声随处可闻。人们挥动铁锨,细心的,一点点往坟头添土,一脸虔诚,面色悲凉。师父向大家解释坟头黄纸,只说帮马青请尸时,顺便压的。至于那晚发生的事,他已嘱咐众人守口如瓶,不得外传。

抬棺入土时,马氏哭的死去活来,她对马青那份深情,打动了在场所有人。一向坚强的师父,也偷偷转身,抹去几滴眼泪。知师莫若徒,我知道,触景生情,师父想到了阿金。曾几何时,阿金对他的情,比这更深。师父对她,也是这般,多年来,为了她一直不娶。然而这么多年过去,阿金却没有一点音讯,估计早已不在人世了…我站在一旁,看着师父孤凉的侧影,心中难过。虽不知情是何物,但见到师父晚上辗转难眠,梦中呓语时,我知道,阿金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心里默默的呼唤…金姨,你在哪?你知道,师父有多想你吗?年仅二十九岁的他,沧桑的像个老头子,眼角布满鱼尾纹。曾经有一次,师父醉了,躺在床上,哭了半夜,他一直在呼唤你的名字。难以想象,一向坚强,沉稳的他,竟然嚎啕得像个孩子。难以想象,他一个人,这么多年,终日面对冷锅残灶,清冷的家,是怎么过来的…金姨,如今的他,已不再孤寂,我会像儿子一样,侍奉赡养他,一直到老。每当师父酒醉时,我会照顾他,但我却无法抚慰他孤独的心,因为,我只是个孩子…金姨,如果你地下有知,请你在某一天,某个夜晚,显显灵,见见师父吧…泪水,迷糊了我双眼。雨水,打在脸上,与泪水混合。乱葬岗上,风,吹动坟头荒草,呜呜咽咽。似乎是那些亡魂,正浅浅悲鸣。让我们,向那些逝去的先人,向那些孤独的亡魂,致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