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怪谈实录之乡村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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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婴灵鬼咒四

南荒镇,的确荒凉贫穷,镇外,到处都是盐碱地,寸草不生,镇内,全部都是破土房,茅草屋,几乎没几栋像样的建筑。师父就这样边走边四处打量着,突然,他看到有一家,院外闹哄哄围着一帮人。行至近前,只见这些人虽衣衫破旧,打满补丁,但个个洗的干干净净,穿在身上,还算整齐,似乎是在办喜事。抬眼一看,果不其然,只见歪歪斜斜两扇大门上,高贴两张大红的喜字,的确是有人结婚,这次是结阳亲,可不是阴亲。

正观望间,忽听远处传来阵阵鞭炮声,循声望去,只见左边岔路上,一行人正奔这边而来,前面二人开路,每人高举一根长长的棍子,顶端垂挂两串火红的鞭炮,烟火四起,噼啪作响。后面跟着一辆驴车,驴脖子上挂一条长长的红丝带,直垂到地。车上端坐数人,其中一名女子,身穿大红嫁衣,看来应该是新娘子,只是离的远了,看不清容貌。

师父饶有兴致,驻足不前,很想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比自己的阿金如何。等那帮人渐渐走近后,定神向车内看去,不禁愕然,只见一身宽大嫁衣包裹下,一名女童,正满脸稚气,左顾右盼的望着迎亲人群,顶多十一二岁。

这么小的女童,怎么做了新娘子?虽说乡间民俗,结婚甚早,但再早也要等到十五六岁,从未见过十一二岁就嫁人的,莫非是为人所迫?…可看眼前这情势,似乎是你情我愿,正常联姻,没有一点强迫的样子,师父心中啧啧称奇。

正疑惑间,忽觉背后有人推了一把,师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气愤不已。站稳脚步,扭头看去,只见推自己的是名中年男人,约四十上下年纪,国字大脸,四方平头,满脸横肉,相当彪悍,着一身洗的发白的中山服,也不怕热,一副干部模样。男人狠狠瞪了师父一眼,嘴里嘟囔着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莫不是来吃白食的?"言毕,撞了师父肩膀一下,贴身而过,相当蛮横。男人身后不远,紧跟一名中年妇人,穿一件花上衣,下面一条蓝色粗筒裤,胸佩红花,尖嘴猴腮,脸上居然还擦了粉,犹如画蛇添足,说不定不擦还好看些,这一擦之后,更衬出眼角密密麻麻的鱼尾纹,深沟一样,一道道纵横交错。妇人行至师父跟前,上下打量一眼,可能见他衣衫破旧,很是寒酸,嘴一撇老长,一副势利相,高昂着头走了过去,贵妇一般,看样子应该是前面男人的老婆,当真是一副德兴,相当般配。看情形,这对夫妇应该是男方的父母。对于他们的蛮不讲理,围观众人,面无表情,十分冷漠,似乎见惯不怪。

师父也没发作,必竟行走江湖,各种各样的人都会遇到,没必要往心里去。即然别人认为自己是吃白食的,还是识趣些走开为好,念及此处,师父抬脚便走,行至一丈开外,停了下来,必竟少年心性,很想看看新郎是谁,竟然娶一女童为妻。心想我又不吃你白食,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路又不是你家开的,我爱站哪儿,你管不到。

只见那对夫妇,快步行至驴车跟前,马上换了副嘴脸,满脸堆笑,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每个送亲的人,无论长幼,一人发了一根。这时,从车上走下另一对夫妇,三十多岁年纪,应该是女童的父母。两家男人互相敬烟,客气寒碜,女人诘诘咯咯,吃吃说笑,家常里短,满嘴胡唠。女童则一动不动的坐在车里,东瞧西望,满脸稚气,似乎对什么都感觉新奇。等了半天,一直没见新郎出来,师父心里更加好奇,决定一看究竟。

这两家人也真够罗嗦,聊了半天,还没有要进门的意思,送亲的人和附近围观的村民,都有些老大不耐烦。刚才开路鸣炮的是两名少年,一直等着进去吃酒席,很是焦心,百无聊赖中,便在地上寻找熄火的鞭炮,点燃后,互相对扔,噼啪乱响,颇为好玩,师父看的津津有味。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乌鸦,似乎也被这热闹场面吸引住了,很想凑上一凑,停在附近一棵枣树的枝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地上那帮人。

两名少年看到乌鸦后,顿时来了兴致,将点燃的鞭炮向它掷去,树高叶茂,虽说落不到它身上,但受到爆炸声的惊吓,乌鸦扑愣着翅膀,嘎嘎乱叫,声音极是难听。听到叫声,男方的父亲抬眼看去,见到树上的乌鸦后,眉头迅速拧成了疙瘩。须知,办喜事迎来乌鸦,是件很不吉利的事。只见他从地上操起一根棍子,跳起来便去打乌鸦,试图把它赶走。乌鸦却好像和他较上劲一样,从这根树枝飞到那根,就是赖着不肯走。四周众人都觉新奇,停止喧闹,纷纷看去。

一人一鸦,一个树上,一个树下,就这么耗上了。男人犟犊子脾气一起,暴跳如雷,袖子一撸,一副不把乌鸦赶走势不罢休的样子,上窜下跳,怒吼连连。乌鸦则左飞右扑,死活不走。

就这么僵着僵着,乌鸦突然从树上飞了下来,怪叫着,冲车上的女童扑去。

这一下子,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乌鸦已飞到了女童面前,张口便啄。女童本来兴高采烈,观看人鸦斗,浑没想到,乌鸦会从树上飞落,冲自己扑来,只一瞬间,便已扑至面前。眼见一只黑毛大鸟,带着一股难闻的怪味儿,张开尖利的嘴巴,向自己脸上啄来,女童吓的连叫都没叫,本能的用手捂住了脸,乌鸦这一口,便啄在了她左手背上,伴随一种钻心的疼痛,殷红的血,瞬间流了下来。啄完后,乌鸦迅速飞落一旁,站在地上,"嘎嘎"叫了两声,似乎得意非凡,嘴上还沾着血迹。

女童终于哭出了声,很快,便嚎啕大哭。所有人都吓坏了,男方的父亲,将棍子一扔,来到近前,其他人也团团将女童围住,哄的哄,止血的止血,谁也没功夫去管那只乌鸦。

乌鸦歪着头,看着忙乱的众人,见无人理它,似乎感觉很无趣,扑愣了几下翅膀,得意的叫了两声后,腾空而起,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男方的母亲,奔回家中,取来棉花和碎布,给女童包扎了伤口,好在创口不大,只是轻微破了点皮,女童也已止住了哭泣。这一幕来的太突然,人人都被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这只扁毛畜生,居然会暴起伤人,女童虽无大碍,但所有人心里都觉得硌的慌。本来,大喜之日迎来乌鸦,已很不吉利,没曾想,新娘子还被乌鸦啄伤了,当真是晦气之极。刚才还在喧闹的人群,此刻鸦雀无声,喜庆的气氛已被冲走了一大半。

男方的父亲,见女童受伤不重,放下心来,转过身,仰天打个哈哈,冲围观众人一抱拳,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是犬子刘满贯,与王海兄之女王小莹大喜之日。承蒙各位前来道喜,为表谢意,等下还请大家赏光,去里面吃杯喜酒,我刘发财决定将养了两年的猪杀掉,给大家…"说到这里,顿了顿,嘴角一阵抽搐,深吸几口气,提高嗓门,接着道:"给大家下酒!下酒!啊…"说到"下酒"二字,语气甚重,由其最后那一下,更是慷慨激昂,右手往下猛的一挥,就像演讲结束时,打的手势一样,非常大气。但最后"啊…"那一下,却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拉的老长,给人感觉很是沮丧,就好像驰骋沙场,奋勇无敌,突然肾虚,萎靡不振一样。

"好!"哄的一声,众人异口同声,发一声喊,原本低沉的气氛,立时火热起来。须知,在当时那种,政局混乱,民不聊生的年代,像南荒镇这种贫穷偏僻的地方,平日里能填饱肚子,已很不容易,逢婚丧嫁娶,蹭顿馒头稀饭,外加几盘素菜,相当于满汉全席,更别提什么猪肉了,简直就是天皇老子才能吃到的东西。看来这刘发财家在镇里,应算的上是富户,家里能养的起猪,虽说在南荒镇这种偏远的地方,出现私有财产不足为奇,但能养的起猪的,绝非普通人家。老子叫发财,儿子叫满贯,看来他家祖辈,都是吝啬贪财之人,不然不会起这么铜臭的名字。

刘发财是想用热烈的气氛,冲走所有的晦气,不然绝舍不得杀一头猪来摆宴席,此刻,他的心里一定刀割一样的疼。新郎刘满贯从头至尾,直到现在都未现身,神神秘秘,难道见不得光?师父心中疑惑不解。

众人全部沉浸在对吃肉的幻想当中,有的满脸通红,两眼发直,有的口水横流,叭嗒作响,有的居然啃起了手指头,舔来舔去,吮的吱吱的。师父也猛吞了几下口水,自从来到这荒僻的小镇,还没沾过一点荤腥。

眼见天色不早,是时候该进去拜堂行礼了,女童王小莹的父亲王海,赶起驴车,众人前呼后拥,直奔刘发财家而去。等进了家门,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师父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扑通"一声,新娘王小莹一头从驴车上栽了下来。

众人大吃一惊,急忙稳住驴车,停住脚步,往地上一看,只见王小莹脸朝下,趴在地上,浑身不住颤抖。王海吓坏了,蹲下身去,将她翻转来,只见她,两眼翻白,口吐白沫,脸呈青紫色。好好一个人,怎么说发病就发病了呢?…众人顿时慌了手脚,大呼小叫,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又是锤背,可折腾了许久,王小莹非但没醒,反而更严重了,脸涨的像个茄子,渐渐发黑。王海老婆嚎啕大哭,瘫软在地。一旁的刘发财,蹲在地上,脸色铁青,紧张的问王海道:"他,他岳父,这孩子莫不是痨病发作了?…"王海摇了摇头,苦着脸,不解的道:"这孩子一向身体很好,从没生过病啊?…"

"该不会是撞了邪吧?快去请葛大仙过来瞧瞧!"人群里不知是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地上二人同时一怔,对视一眼,心里均想,是啊,这病来的太邪门了,大喜的日子迎来乌鸦,晦气不说,小莹被它琢了一口后,没过多久,居然突然发病,莫非真的是撞了邪?…"快去请葛大仙吧…""是啊,这孩子好像快不行啦!""对对对,花点钱请他来,一定能治好!"眼见一场喜事就要变成丧事,围观众人,纷纷焦急的劝道。

"别哭啦!孩子没事都会被你哭死!…"王海眼睛通红,冲一旁的老婆一阵怒吼,吼完后,转头对刘发财道:"他公爹,你照料一下孩子,我去请葛大仙。"说罢,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且慢,把她左手上的布解开看看…"忽然,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传入人群中。循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浓眉大眼,衣衫破旧,面黄肌瘦的少年。不错,这人正是师父,不知何时,他已来到近前,人们都在关注王小莹,谁也没注意他。

"你这野小子是想挨揍是吧?怎么还不滚?!…"刘发财一肚子邪火,正愁没处发,此刻见到师父,猛的从地上跳起来,边撸袖子边怒吼道。

师父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的道:"你们如果不想看到这女孩儿死去,就照我说的话做,不然,再过一柱香的时间,尸毒攻心,神仙也救不了她。我与各位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是来吃白食的,没必要骗你们。如若不信的话,可以解开她左手包裹的布,挽起袖子看看,此刻,一定有一道黑线,正顺着被啄的伤口往上蔓延。"师父这番话,说的稳重老练,诚恳之至,一点不像出自一名十几岁少年之口,令人不由得不信。刘发财一怔,顿时没了脾气,众人将信将疑,王海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照师父的话,解开王小莹手上的布,袖子往上一撸,顿时愣住了!只见白嫩的手臂上,赫然有一道黑线,如墨斗弹上去的一样,自手上伤口,已延伸到了肘部。

王海一个健步来到师父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小师父,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言毕,纳头便拜,师父急忙抢先一步将他扶住,搀了起来,道:"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的…"

一旁的刘发财,硬起头皮走了过来,干笑了一下,道:"嘿嘿…小,小师父,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粗人一般见识,还请,还请一定想办法救救我儿媳妇,必当重谢。"

师父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觉说不出的厌恶,冷冷的道:"事不宜迟,你抓紧时间弄一口大缸,放在房间里,烧满满一缸热水,再准备一些贡品,一只公鸡,我自有办法救她。"

刘发财连连称是,应道:"嗯,嗯,这好办,这好办!小师父,我们先把人弄回家,再施救吧。"师父点点头,王海从地上抱起女儿,见她四肢抽搐,手脚冰凉,面部瘀黑,恐怖骇人,心中焦急万分,疾步而行。众人牵驴的牵驴,赶车的赶车,簇拥着,向刘发财家走去。

一进大门,只见院子正中,用泥巴垒了两口灶,木柴燃烧,噼啪作响,上面架着两只大铁锅,热气蒸腾,水雾迷漫,看来热水是不愁没有的。灶旁地上几只木盆,择好的菜,整整齐齐码在里面。院里空无一人,应该是刚才新娘子一到,所有人都出去迎亲了。

院子挺大,只是空荡荡的,除了五间旧瓦房,就只有角落里的猪圈。在刘发财的带领下,王海抱着女儿,众人跟在后头,急匆匆的直奔正屋而去。来至近前,忽然看到屋门口趴着一个人,这人身材瘦小,穿一身红衣服,蜷在地上,不停蠕动。正当师父疑惑不解时,刘发财老婆拨开众人,行至近前,一俯身,将这人抱在怀里,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道:"儿啊,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屋里么?出来做什么?…"原来,这人便是新郎刘满贯,看长相,估计十七八岁年纪,可身体却像七八岁幼童,不只瘦小,而且不停颤抖,腿从裤子里露出一截,瘦的像根麻杆,手蜷缩胸前,如鸡爪一般。"嘿嘿,娘…媳扈(妇)…我要媳扈(妇)…嘿嘿…"刘满贯吃吃傻笑,口齿不清,流着涎水,不光残疾,看样子还是个智障。王海为何要把自己好好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呢?…师父向一旁的王海看去,只见他直直的盯着刘满贯,面带苦楚之色,似有难言之隐。

刘发财老婆略一使力,便将儿子抱了起来,向一旁的偏屋走去,屋门口挂着大红布帘,看样子应是新房,肯定是他们本来将儿子放在正屋,等待拜堂,人们都出去看新娘子,无人管他,自己爬了出来。"嘿嘿…媳扈(妇)…"刘满贯躺在母亲怀中,不停傻笑念叨着。

事不宜迟,救新娘要紧,刘发财带着几人跑到厨房,不一会儿,抬了一口大水缸出来,倒掉缸里残留的冷水,抬进正屋放好。之后,取出几只空盆,拿了水瓢,跑到院中,将那两口锅里的热水,一瓢瓢盛进盆里,再一盆盆往屋里端,众人齐动手,舀的舀,端的端,一会儿的功夫,便装了半缸。师父不断加入冷水,调试温度,满缸后,令众人停了下来。

"小师父,接下来再怎么做?"刘发财来到师父面前,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道。

"现在,你去找一只公鸡,其他人都出去,屋里只留你们两家内人即可。"师父交待完后,刘发财疾忙跑出去找鸡了,王海将女儿交给老婆,同众人一起,退出门外。

师父关上屋门,上了闩,转身正对王海老婆,指着她怀中的王小莹道:"现在,脱光她的衣服。"

两名妇人一怔,面面相觑,师父背转身,脸朝门口,说道:"脱光她的衣服,整个人浸泡在水里,仅露头颈在水面上,你二人将手放入水中,各扶一边,莫要溺了水。"很快,身后传来悉悉簌簌脱衣服的声音,不一会儿,一名妇人开口道:"小师父,已按你说的做了。"师父转身看去,只见王小莹除头颈外,全身都已泡入水中,两妇人分列两边,小心护持,生怕一个不小心,水进到腔子里,师父满意的点点头。

屋内门窗紧闭,密不透风,酷暑时节,本已闷热难当,再加上有一缸热水在屋里,到处烟雾迷漫,直如蒸笼一般。三人呼吸粗重,汗水顺着脸颊,下雨般往下流,衣服很快便已湿透。师父来至近前,密切关注着王小莹的状况,两名妇人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几个人的心,全部系在王小莹身上,谁也顾不得去擦脸上的汗。

缸里的水,起初甚清,渐渐的,开始浑浊,之后,慢慢发黑。王小莹脸上的浮肿却逐渐消退,脸色由瘀黑转为乌青,后来,乌青一点点消失,脸开始越来越白,最后,变成没有血色那种糁人的白,惨白惨白的,此时,王小莹的身体开始剧烈抖动,带动两名妇人,也跟着不停颤抖。一阵猛烈的颤栗过后,慢慢归于平静,她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开始红润起来,呼吸也由微弱,变的绵长有力。而缸里的水,却如同被泼了墨一样那种黑,随着袅袅蒸气的飘散,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腐臭味儿。

眼见此法奏效,再过一柱香时间,王小莹性命就已无碍,师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众人都不明白,好好一个人怎会中了尸毒。只有师父一人清楚原因,尸毒是被那只乌鸦啄伤后染上的,它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吃过腐尸。尸毒并不可怕,只要将中毒之人用热水浸泡,即可蒸出。可怕的是随尸毒而入的瘴气,乌鸦传染的不只有尸毒,还有死者的瘴气。传说,暴尸荒野的人,由于死后不能入土为安,尸体被鸟兽啃食后,会产生一种浓浓的怨气,这种怨气,被称为邪瘴,附着在吃他尸体的动物身上,邪瘴伤害不了动物,只是把它们当作一种介质。一旦这些动物接触到人,这种瘴气便会迅速转移到人身上,令人中邪,丧失神智。现在,王小莹身上的尸毒已即将除尽,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除去她体内的瘴气,不然,纵使尸毒尽去,她依旧醒不过来。

一阵敲门声后,门外传来阵阵鸡叫,夹杂着刘发财的声音:"小师父,你要的公鸡我买来了,现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毕恭毕敬的问道。

"把鸡杀了,将鸡血盛到碗里,到时我打开门,你从门缝里递进来。"刘发财应声而去。

交待完后,师父转过头,对面前的两名妇人道:"二位婶子,现在我还需要一样东西。"

"需要什么,小师父尽管开口。"刘发财老婆应道。

"我要你们每个月用的,经常换洗的骑马布,越久的越好。"

二人不约而同,脸上一红,这骑马布,就是月经带,那个时候女人用的月经带,不像现在这么多品种,日用夜用五花八门,通常都是弄两块棉布,换洗着用,有的一用一两年的都有。师父只知除瘴必须要用骑马布,至于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从没见过,只知道是女人用的。

刘发财老婆犹豫了片刻,点点头道:"小师父,你帮我扶一会儿,我去拿。"师父将她替换下来,扶住王小莹,她一边揉着酸麻的胳膊,一边向隔间走去,不一会儿便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块颜色怪异的布,行至近前,接替师父后,将布递给了他。师父接过一看,只见眼前这块布,一副发霉的样子,上面满是一圈圈,大小不一,层层叠叠的印痕。

师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仔细查看,也不知这些印痕是怎么弄上去的,深浅不一,有的颜色暗红,有的却如尿渍一般,呈浅黄色。师父心中啧啧称奇,莫非传说中的骑马布,就是这个样子?怎么这般奇怪?…端详半天,实不知是女人做什么用的,好奇心驱使下,师父把鼻子凑上去,嗅了嗅,只觉一股浓烈的霉味儿,夹杂一种极其难闻的腥臭,直冲脑门,头晕欲呕,呛的倒退几步,连打两个喷嚏,眼前金星直冒,差点将布丢掉。心中暗叹,虽不知此布用来作甚,但传言说,它是人间至阴至秽之物,肮脏不堪,果不其然。一旁的刘发财老婆,头一低,满脸通红,之前擦的粉,早已被汗水冲成了一道道沟,此刻红白相间,活像个大花脸,很是难看。

王小莹体内的尸毒,已被蒸的挥发殆尽,这时,门外又响起了刘发财的声音:"小师父,鸡血弄好了。"师父将骑马布搭在一旁的椅子上,行至门边,拔开门闩,打开一道缝,刘发财那张大脸迅速凑了过来,蹲下身,隔门缝向屋里看去,屋内水气迷漫,什么也看不清。师父眉头微皱,轻轻咳嗽了一下,刘发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妥,急忙起身,干笑了一声,将一只青瓷大碗递到师父面前,师父伸手接过,只见里面装着大半碗鸡血,还冒着热气。

"小师父辛苦了,我这就去杀…杀猪,好好犒劳你。"说到杀猪,刘发财脸上的横肉,猛烈颤抖了几下,他心里清楚,犒劳是假,冲喜是真。说罢,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外面传来猪惨烈的嚎叫声。

师父插上门,来到水缸旁边细细查看,只见王小莹脸上,挂满晶莹的汗珠,脸色也已恢复的如常人一般,白里透红。应该差不多了,师父命两名妇人小心扶好,无论如何都不能撤手,交待完后,中指在碗里一沾,随即迅速点向王小莹眉心,用力一按,撤手后,只见眉心正中,一滴殷红的血迹。

然后,师父把碗里的鸡血均匀倒在地上,围绕水缸一圈。等最后一滴血落地,他将碗猛的往地上一掷,"啪"一声,摔得粉碎。随即,飞快取过椅上的骑马布,往王小莹嘴上一裹,在脑后结结实实打了个死结。

扎好后,师父大声念道:"尘归尘,土归土,生前没有富贵,死后依然命苦。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怪不得人,怨不得主。不要再残害生人,从何处来,还请回何处去吧…"念完之后,师父猛一下子捂住王小莹的鼻子,大喝道:"扶住了!千万别撒手!"

两妇人闻听此言,急忙用力托住王小莹腋下,不敢有丝毫大意。师父左手放在王小莹后脑勺下,右手紧紧捂住她的鼻子。王小莹嘴上裹着骑马布,鼻子被捂,气息登时闭住,只片刻间,便已胀红满脸,浑身颤抖,两手乱舞,两腿猛蹬,溅起阵阵水花,力大无比。两妇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扶住,没松手,王小莹母亲不明所以,满脸惊慌之色,见师父面色凝重,不敢询问,情知此时必是紧要关头。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王小莹的脸,已涨成紫色,额上青筋暴突,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眼见得,再过片刻,必将窒息而死,王小莹母亲再也忍耐不住,正要开口询问,忽然,水缸里传出沉闷的,"腾"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爆裂了,紧接着,缸里的水如沸腾一般,泛起一个个水泡,一瞬间,水花四起,翻滚涌动。与此同时,三人同时闻到一股极其刺鼻的恶臭,呛的眼泪直流,于是屏住呼吸,低头去看王小莹。

这时,出现了不可思意的一幕,只见王小莹嘴上裹的骑马布上,竟然浮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绝对不是眼花,的确是一个人形的印迹,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头和四肢,然而,片刻之后,人影突然变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师父松开捂住王小莹鼻子的手,长出了一口气。两名妇人张大嘴巴,惊愕的看着这块骑马布,久久无语。稳住心神后,师父解下骑马布,翻开王小莹眼皮看了看,又用手探了探她的气息,见她脸色已逐渐恢复正常,终于满意的点点头,擦一把脸上的汗,开口道:"没事了,现在可以将她扶出来了。"

听到师父这句话,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都有点摇摇晃晃,力不从心,此时二人合力,居然无法扶出一名女童,师父急忙上前帮忙。当王小莹出水的一刹那,看到她一丝不挂,还没发育的身体,师父才想起男女有别,赶紧闭上了眼睛。刘发财老婆跑到隔间取出一条毛巾和一块布,给王小莹擦干身体后,裹了起来。

师父打开屋门,众人立刻围了过来,王海慌乱的问道:"小师父,怎…怎么样?"师父浑身透湿,将那块骑马布递给他,略显疲惫的点点头道:"没事了,晚上子夜时,把这块布放在供桌上,弄点贡品,烧一柱香,供一供,等香烧完后,点火烧掉,则灾劫尽去。你女儿会昏睡一天,醒来后,必当安然无恙。"

众人齐声叫好,王海感激不已,俯身又拜,师父急忙将他扶住。王海老婆抱着女儿,刘发财老婆带着她去了新房,新娘昏睡不醒,无法拜堂,只得直接送入洞房。

师父一拱手,道:"现在人已救醒,那么,我就此告辞了。"

王海大急道:"那可不行!小师父,你是我们的大恩人,不知如何答谢,怎么着也要吃顿饭再走。"

师父笑了笑,连连摇头:"救人性命,本属份内之事,即然被我遇到,那就绝不能袖手旁观,不必称谢。"

"小师父,我们乡下贫穷,没什么东西给你,正逢小女大喜之日,怎么说也要吃顿酒席再走,以表谢意。"王海满脸恳求之色。

"是啊,小师父,吃了饭再走。"

"小师父,酒席都弄好了,猪也杀了,吃了再走吧…"…众人也跟着劝道。

刘发财手拿一把剔骨刀,围裙上满是血迹,跑了过来,抹一把汗道:"小师父,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多多包涵,若瞧的起我刘某人,还请吃了饭再走。"

话说到这份上,再加众人苦苦恳求,若不留下就说不过去了,师父只得点头答允。忙碌了半天,此刻闻到阵阵菜香,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师父心想,阿金肯定也饿了,两日来,一直吃些野菇木耳,苦了她,等下带些菜肉回去,好好吃一顿。自己吃不吃的好无所谓,却让阿金跟着受苦,师父一直觉得愧对于她,此刻,想到阿金吃着菜肉,香甜可口的样子,终于凭自己之力,让她吃上第一顿好的,师父只觉心里比喝了蜜都甜。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让师父决定留下,他一直觉得,王海将女儿嫁给刘家,并非出自本意,很想知道原因。

众人见师父肯留下,均欢喜不已,各自忙活去了,王海急忙将师父让至一张空桌坐下,自己则在下首相陪。刘发财沏了壶茶,端来一盘糕饼细点,放在桌上,直如对待上宾一般。师父老大不自在,急忙起身,拱手相谢,寒碜几句,刘发财继续去忙着剔肉了。

王海倒上茶,劝师父吃点心,师父早已饥饿,也不推辞,随手拿起一块玉米糕,张口咬去,只觉甜糯无比,十分可口,别有一番滋味,须知,像这种糕点之类美食,平时是万难吃到的,只因做工极是不易,且浪费食材,平日里能填饱肚子就很不容易了,哪吃的到这种奢华之物?只有逢家有喜事,款待贵宾,主人才舍得拿出来。

师父吃的甚是香甜,心想,走时一定带几块回去,给阿金尝尝,她肯定喜欢。吃了两块点心,喝了几杯茶后,饥饿之意稍减,扭头向一旁看去,只见王海手拿一块饼子,缓慢咀嚼吞咽着,眼睛痴痴盯着桌面,似乎食而无味,心事重重。

师父心中一动,开口问道:"王大哥,莫非心中有不快之事?可否说来听听?"王海一怔,回过神来,没听清师父方才问的什么。师父重复了一遍,王海尴尬的笑了笑,给师父碗里添上茶,道:"没有,没有,让小师父见笑了。"师父心中疑惑,再不隐瞒,开门见山的道:"小弟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还请王大哥莫怪我多嘴好问…我一直好奇,你女儿还没成年,怎么就急着嫁人呢?"

王海本来端起茶碗,放到嘴边,正要喝水,闻听此言,脸色斗变,手一颤,没拿稳,茶碗掉到了地上,"啪"一下摔了个粉碎,似乎师父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满脸悲凄之色。师父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王海居然有这么大反应,歉疚之余,心下更是不解。

"唉…"王海长叹一口气,幽幽的道:"小师父,你是外人,不清楚我们镇上之事。只要是南荒镇人,都知道原因,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告诉你也无妨…"

王海换了个茶碗,重新倒满,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说实话,我也不想这么早把女儿嫁人,实在是因为,没有办法,若现在不嫁,等她长大些,发育成熟后,必定难逃噩运…小师父,实不想瞒,我们镇上,有妖孽作祟!…"王海说到这里,浑身颤抖,似乎很害怕,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看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是这样的,我们镇往北一百里,有一片森林,终年累月,怪雾迷漫,人称"鬼雾林",据说以前是专门砍头的地方,阴气森森,无人敢进。传说,自废除砍头后,林中就住着一个****,专靠采阴补阳,残害未婚女子,吸食她们的精气为生。至于究竟有没有,谁也不知道,因为多年以来,从未有女子被害,人们只是当作茶余饭后,怪力乱神的谈资。然而,十年前的一天,传说却变成了现实…"